老爺子,本名叫“小白”,一隻好耍心機的波斯貓,現在已經是南城區年齡最大的一隻流浪貓。按照女王的說法,這南城區的建成時間有多長,他的壽命就有多長,所以他的本名慢慢被淡忘,大家都習慣叫他老爺子了。
老而不死是爲賊,這老爺子先和花貓合謀詐死了一次,現在又對謀殺總裁的案件刨根問底,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有一點是肯定,他千方百計逼問小刀深挖猛料肯定不是爲了替總裁報仇伸冤,而是爲了他自己的私慾。
按照老爺子行走江湖的年齡,怎麼着也該是一方霸主了,可是這南城三領主不僅比他年輕,勢力都比他大,也都不買他的帳,女王一見面就對他冷嘲熱諷,極盡輕視。
我本以爲是老爺子主要依靠賣假藥來拉籠隊伍,賺取地位,所以大家明裡都願意給他三分薄面,暗地裡早就臭名遠揚。但是今天我才知道,老爺子之所以能在這紛爭四起的南城安身立命,屹立不倒。依靠的可不僅僅是販賣極其稀缺的木天蓼,而是他能精準掌握南城每一隻有名有號的流浪貓的黑歷史。
這一招確實讓其他領主對他既敬佩又畏懼,每一塊硬幣都有兩面,每一隻貓咪都喜歡在沒有月光的夜晚活動,你做了一些本以爲只有自己知道的腌臢事,結果老爺子像一架活體攝像機一樣給你全程錄了下來,你說你看到這個塌鼻子的波斯貓會不會心慌膽寒?
小刀的謊言被老爺子識破,不由得開始破口大罵,什麼猥瑣,腌臢,卑鄙,下流,齷蹉全用上了,小孩子精力無限,罵了足足有十多分鐘都不帶重樣的。
我特意看了一下阿爾法的臉色,心裡想,看看你收的好徒弟,沒想到吧,小刀的防身術有沒有長進不好說,這罵街的功夫絕對一流,還是自學成才的!
阿爾法從小刀吐出第一句髒話就開始捂着耳朵,痛苦的低着頭趴地上一動不動,我慢慢把他的手掌挪開,他又像害怕錯過了什麼重要內容一樣,立即站起來仔細傾聽。
小刀也許是罵累了,終於停下來了,這期間老爺子不說話也不反駁就那麼靜靜的待着,我甚至懷疑老爺子是不是也把耳朵堵上了,要不然他的定力怎麼可能這麼好。
我打算再冒險伸長脖子向外看一眼,躡手躡腳的走到洞口前,慢慢的向涵洞裡望去。
只見老爺子在眯着眼睛打盹,突然渾身一顫,醒了,他說道:
“罵完了?既然你罵我八卦,那我就八卦給你好聽聽,人情練達皆學問啊,這其實也是一門學問,我的八卦再加上一點湯飛飛的推理,這個案子就已經水落石出了。”
擦,這老不死的還挺會借勢啊,我的推理他又能知道多少呢,再一細想,他幾乎全程參與了勘驗現場和檢查總裁屍首的過程,老爺子假裝要跟我和女王結盟也許就是這個目的,一方面可以對抗皇帝,另一方面也可以我這裡探聽到更多的消息,然後他按照我的安排去跟蹤大大,再然後我們就徹底失去聯繫了。
老爺子起身在涵洞裡來回踱步,慢慢的說道:“湯飛飛也是個奇才,眼睛毒辣,居然在皇帝的掌墊縫隙裡發現了不該出現的沙礫土,由此推斷出皇帝的住所只是遇害的第二現場,但是山鬼故意將他引到了垃圾山,說什麼這裡是集市唯一有沙礫土的地方,真是笑話,我從那個時候就知道這個案子就是內部的流浪貓乾的。”
“既然殺了自己的領主,那就必須找一個墊背的,恰好集市又有一隻外來的流浪貓,這可真是天助我也!”老爺子停下來,怪笑一聲,道:“真兇心裡樂開了花,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接下來每一步,都是爲了挽回上一步的失誤,我猜他腸子都悔青了,爲什麼當初要選擇南槍槍當替死鬼呢,隨便找一隻新來的流浪貓就這這麼多麻煩了。”
老爺子緊跟着向小刀靠近一步,直視小刀的雙眼說道:“你說,爲什麼要選擇南槍槍當替死鬼?”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小刀老爺子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因爲真兇認定這個替死鬼必須孤立無援,這件事情才能成,集市裡的新生代是不少,但是每一隻流浪貓的背景他都瞭如指掌麼?恐怕未必!南槍槍就不一樣了,他的所有朋友都被女王控制住了,不可能回來救他,是一個堪稱完美的替死鬼,你先記住,這是第一個條件。”老爺子拍拍小刀的肩膀,說道。
“我們接着來,大大的妹妹失蹤了,爲什麼?她們兩姐妹一直是形影不離的,怎麼可能妹妹失蹤了,姐姐安然無恙呢?哦,對了,嗜血貓,最近來了幾個瘋子,到處遊說流浪貓的領主說什麼南城出現了傳說中的嗜血貓,要對我們流浪貓不利,又一個天助我也啊,傳說中的嗜血貓來無影去無蹤,抓走了大大的妹妹,很合理吧?這是第二個條件!”老爺子長身直立,小刀似乎被對方的氣勢壓迫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我們再來看看,總裁死了,誰的獲益最大?用個排除法吧,皇帝?他對這塊土地愛的深沉,早就跟總裁勢如水火,他要真的是對這塊地盤感興趣的話,直接來奪啊!他沒有,而是像抓老鼠一樣反覆的戲弄直至自己都覺得無趣爲止,他要的不是總裁死,而是總裁輸,最好能跪下來當着所有流浪貓的面求他!”
“女王?這小妮子是個心理變態,沒那麼大的胃口,除非總裁減掉那一身肥肉,變成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自己屁顛屁顛就搬進集市了,我多說一句,湯飛飛其實是女王的菜,這就是爲什麼他們還能一起回集市的原因,這是後話,總之,總裁的死對女王幾乎沒有好處。”
聽到老爺子說我是女王的下,我有種被雷劈的感覺,不敢回頭向女王這方向看,趕緊往邊上稍挪了一小步,想離女王遠一點,可是爲什麼阿爾法你也要向遠離我的方向挪一步呢?難道你怕我被雷劈的時候連累你麼?
女王的反應更大,直接撲到肩膀上開始嬌笑,我快嚇癱了,我這時正對着洞口,突然感覺到身後有個重物撲過來,身體不由的前傾,手掌抵住了前面的牆壁,好在只用了三分力,但是也已經能聽到洞口外側有小碎土撲簌簌的往下滾落了。
我轉過身握住女王的雙肩,惡狠狠的說道:“你想幹嘛!”
我看到女王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滿臉的笑意了,嘴巴無聲的大張,渾身輕微顫抖,她要是這時候發出那種蝕骨銷魂的嬌笑,我們可就全完了!突然她轉頭一口咬住了我的左臂,呼哧呼哧的喘氣,我感覺到她的尖牙陷入我的皮肉之中,一陣麻痛感從左臂傳來,這下她自己倒是不笑了,可是我疼的想哭啊!
“這兩個都可以排除掉了,那麼如果總裁死了,誰會來接手管理集市?這是真兇的第三個條件。”
“你到底想說什麼?”小刀問道。
“把我說過的這幾個條件總結一下,我們就能知道到底是誰謀殺了你們的領主總裁,還記得吧,第一他知道南槍槍孤立無援,第二他知道嗜血貓的傳說,製造了大大的妹妹被嗜血貓抓走的假象,第三總裁死了以後,他可以接受集市成爲南城的三大領主之一。你應該猜出來了吧?是誰呢?”
涵洞裡再次陷入沉默,女王終於鬆開了我的手臂,我疼的嘴裡不停的抽氣說道:“是山鬼!”
小刀連連否認道:“不是的,你猜錯了,你說的這些證據看上去無懈可擊,但是沒有目擊者啊,大大說……”
“我跟大大談過了,她的妹妹不是失蹤,是被山鬼控制起來了,她說親眼目擊湯飛飛渾身是血躺在總裁的屍體旁邊,那也是被逼着演戲,她只是爲了保住自己妹妹的性命才答應山鬼的條件,那就是在規定的時間到南槍槍的屋子裡,然後看到什麼事情都開始大聲尖叫。”老爺子的聲音十分平靜。
“現在你來做個選擇題,要麼死心塌地的跟着這個背叛主人的兇犯——山鬼,要麼跟我一起指證他,你在新生代中有着不小的影響力,我幫你把山鬼扳倒,你來做最年輕的領主,當然了,你要是覺得責任太大,可以號召新生代支持我做……”
小刀打斷老爺子的話,毫不猶豫的說道:“好吧,我全都說,真兇是我,山鬼只是幫我善後,老爺子,你沒想到吧?”
“哈哈哈……”小刀的笑聲乾巴巴的,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又站起來指着老爺子說道:“你看你的表情……哈哈哈,我……我應該給你準備一面鏡子……”
老爺子聳聳肩膀,原本臉上無比震驚的神情很快一掃而過,他淡淡的說道:“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圬,這是你的選擇麼?我告訴你山鬼壓不住這幫亡命之徒的,你們很快就玩完了,唉,到最後還是便宜了皇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