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人追着,我們自然跑得飛快,在黑暗中,個個都是健步如飛,那風兒在身邊呼呼刮過,將我的頭髮高高揚起,像晨跑的少年。
我們出現在大廳中不到幾秒鐘的時間,然而卻也引起了屍羣的注意,特別是那頭紅眼狼人,更是一個箭步,縱身朝着我們這邊撲來——這狼人速度快、力量強,而且還能夠對術法基本免疫,手撕嘴咬,跟周林那個狗日的作戰方式,倒是有幾分相像。
我們狂奔猛跑了十幾分鍾,都感覺疲憊上身,而此處雖然迷宮處處,但是那狼人幾乎是一直跟在身後不遠處。
我們恐懼的是蟻多咬死象,是那頭五米多的恐怖屍怪和它身周那濃郁得如同實質的怨靈集合,至於這一個強力的落單狼人,即使再厲害,也不會讓我們太過恐懼。眼看着甩脫不了這頭狼人,而那些屍羣又因爲行動遲緩而拋在了身後,我和雜毛小道邊跑邊商量,要將這頭狼人先行拿下,逐個擊破。
對於我們的想法,釋永空表示了支持,他腰間那個布袋一陣晃盪,那裡面裝着高個兒和尚的腦袋,血水橫流,十分影響奔跑。在聽到我們的建議後,他大爲意動,說不如我們找個地點,使出雷霆手段,伏擊那狼人,爭取以最快的時間拿下。
達成了共識之後,我們開始選擇伏擊地點,走過這條路的只有我和兩個朵朵,先前我騎在二毛背上,黑乎乎的什麼也瞧不見,自然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倒是小妖頗有戰術家的風範,一邊馭使陣靈二毛,一邊給我們提供建議。
很快,又過了幾分鐘,我們在一個螺螄彎口躬身而立,僅僅停止腳步半分鐘,便有一道輕靈的腳步聲從遠處快速傳來。
這畜牲的速度快得如飛,轉瞬即至,第一個出手的是雜毛小道,他的青鋒寶劍預定着心臟的位置捅去,又疾又快。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這一劍落了空,不是雜毛小道沒有把握好機會,而是那頭狼人居然瞧出了我們伏擊的意圖,在最關鍵的時刻驟然停住了身子。
不過雜毛小道刺空的一劍,也打響了伏擊戰鬥的第一槍,他劍勢用老,並不追擊,反而回劍防守,結果正好封住了雷霆一爪,不過即使以他的平衡感,也倒退了幾步回去。紅眼狼人正待追擊,我和釋永空在這個時候已經頂了上來,封住去勢。
我持鬼劍,小和尚拿着一根敲木魚的檀木圓棍兒,封住了這頭惡狼的攻勢。
當時我也是超常發揮,刷刷刷三劍,竟然全部都劃到了這傢伙的左腹之上,然而那傢伙果真是鋼筋銅皮,那鋒利的鬼劍劃過,竟然只是火花四濺,進入不得寸分;而小和尚則是以狼身爲鐘鼓,瞧得砰然作響,筋骨血液一齊震動,倒是使得這傢伙身形一滯。
不過小和尚也由此引發了狼人的仇恨,那廝仰天一聲嘶吼:“嗷嗚……”結果後腿一蹬,將釋永空朝着前方撲去。一道黃影閃動,蓮竹禪師衝上前來,接應自家弟子,我和雜毛小道朝着幾人落地之處撲去,他穩住劍,朝着我高聲喊道:“小毒物,這東西是那裡來的?你有沒有感覺這畜牲好像不是活物?”
地上三人纏鬥,我無從下手,只有答話道:“是那巨大屍怪的肚子裡面,被我剖出來的!”
聽得我這般說起,雜毛小道渾身一震,高聲叫道:“是啦是啦,此地有狼妖巢穴,既然人屍可砌牆,那狼屍也可以,能從那東夷屍怪的肚子中出來的,必然是溫養多年的殭屍——蓮竹大師,這畜牲是頭厲害殭屍,萬不可以用尋常之法對付!”
聽得雜毛小道提醒,蓮竹禪師和釋永空小和尚合力從這兇猛的狼人殭屍的撲咬中掙脫出來,老禪師雙手開始結印,此印與我所知的真言宗手印又有不同,很快,居然有一道金黃色的“卍”字浮空而起,一開始只有手掌大,但是一秒鐘之後,突然閃現出巨大的光芒來。
白光一耀,我的眼睛一片光明,待慢慢回覆視覺的時候,卻見那“卍”字已經如網,將那頭再次衝來的狼人殭屍給緊緊束縛。
這頭擁有着恐怖力量的狼人殭屍口中發出震天的嘶吼,在通道里傳得遠遠,它奮力掙扎,結果那金黃色的光芒卻越縮越緊,將它周身的毛髮和皮膚灼燒得黑煙滾滾,焦臭不休。
這時我們所有人都圍到了狼人殭屍身前三四米處,瞧着這恐怖的變種殭屍,心中還在爲那個消失了的東夷巫術所嘆息——太匪夷所思了。
蓮竹禪師的雙手還在保持着那個古怪的印記,他看了一眼雜毛小道,點點頭,算是感激雜毛小道的提醒,然後閉目仰頭,似乎在心中爲這頭掙扎不休的狼人殭屍,唸誦往生超度咒文。隨着他眼睛閉上,那金光越發明亮,最後那狼人殭屍開始停止了掙扎,渾身有着金黃色的火焰在燃燒,朵朵如蓮,生長在這樣醜惡的軀體裡,美與醜的對比達到了極致。
藉着這金色的火光,我瞧見蓮竹大師和小和尚釋永空身上都有被這畜牲抓到的傷痕,擔憂地問他們感覺可好,我們揹包裡有糯米,是否需要拔毒?
釋永空搖頭說不用麻煩,他平伸出手掌,引了一朵火蓮在自己的傷口處,灼灼燃燒,那傷口便開始結痂,發出焦臭的味道來。
兩人將自己的傷口餘毒燒盡之時,那狼人殭屍也已經燃燒殆盡,地上一堆灰白的粉末。
時間僅僅才過了一分多鐘,蓮竹禪師蹲身在地,在灰燼中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三顆晶瑩如玉的骨頭來,分別遞給了徒弟釋永空和雜毛小道、以及我。
我接過來,不知其意,小妖在頭頂解釋:“這種級別的異種殭屍,焚燬後會出現類似於高僧圓寂之後的舍利,有人把它叫做魔舍利,也有叫做屍丹精元的,能夠給我、朵朵和肥肥提供能量補充,瞧這品相勉強能算中等,不過難得,也還算珍貴——龍剌身上必有一顆,那纔算是頂級呢,陸左,啥時候叫你龍哥給我們來上一顆?”
她說得兩眼放光,留着哈喇子,我卻氣憤不已——龍哥雖然是殭屍魔物,但於我卻如同兄長一般,這小狐媚子竟然敢打他的主意,真是個沒輕沒重的小妖精。
我將接過手中的那溫熱魔舍利掂量了一下,扔給她,呵斥道:“少胡思亂想,這個堵住你的嘴!”
小妖接過來,並沒有留手,將這黑光流連的魔舍利扔進了身下二毛的肚子裡:“朵朵恢復真身需要能量,我就不用這旁門左道的玩意兒了,這小狗兒被刷了一下,沒有馬力,先添一點兒油錢。”
那護陣獸靈嚼着這魔舍利,美味無比,興奮得直打噴嚏。
聽得小妖這話兒,雜毛小道苦笑着將手中還沒有捂熱的魔舍利拋給了朵朵,踢了我一腳,說你家的小妖精,小心眼兒可真多。
這邊分完贓,身後的屍氣卻越發濃重,那腳步聲也似乎近在耳邊,我們不再停留,朝着前方繼續行走。
吃過了魔舍利的二毛終於沒有一開始那萎靡不振的模樣,消化完畢之後,叫了一聲“吼哇”,奔行如飛。我來的時候騎在它的背上,一路上風馳電致,根本不知辛勞,此刻跟在屁股後面一陣跑,倒也累得夠嗆,如此跑了不知道多久,便瞧見那畜牲騰空而起,腳底生雲,衝出了前方。
我們連忙剎住腳步,但見前方有飄飄灑灑的水瀑落下,撞到突出的岩石,頓時化作萬千碎玉水珠,清風吹來,合着那冰冷的水珠撲在我們的臉上,使得渾身溼氣的我們精神一振,所有的頭昏腦脹都消失一空了。
這口子處常年沾水,溼滑得很,而下邊則是萬丈深淵,雜毛小道小心翼翼地走到旁邊來,將青鋒寶劍插在岩石縫中,探出身子出去瞧了一眼那黑黢黢的無底懸崖,回過頭來問我,說這是你們降服那頭貔貅靈獸的大陣中樞?
我點了點頭,說那畜牲現在的名字,叫做二毛。
雜毛小道臉上露出壓抑不住的苦笑,說這裡到處都飄揚着殘破的古怪符文,顯然是一個失落的東夷文明古陣,不過不知道怎麼的,他能夠嗅到危險的氣息。此地處處兇險,不知道我們大家能否逃脫生天?
我嘆了一口氣,這時護陣獸靈二毛的身子回到洞口,將我們分兩批馱了上去。
我們沒有回崖邊,而是直接上了懸空浮島,二毛這畜牲馱完我們之後,直接化作一到黃色光芒,射入我之前拍打的那塊石雕之上,不再出來。小妖卻也有辦法,她伸出手,在石雕之上摸了兩圈,居然直接將其切割下來。
在這懸空浮島之上,雜毛小道和蓮竹禪師等人好奇地四處打量着,我則蹲身在地,瞧着小妖處理這蘊含着陣靈的石雕,想着莫非這丫頭片子準備將二毛帶回家裡去?正瞧着,我突然心生警兆,擡頭看去,但見兩道婀娜倩影從東首的通道內緩緩走來,立即啓動遁世環,低聲朝着浮島上的衆人喊道:“伏地,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