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走進了休息室,與我們寒暄幾句之後,各自落座。
瞧着他臉上洋溢的微笑,我實在很難相信他剛纔還在會議室裡面發了火,甚至大聲咆哮。大師兄能夠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是一個極爲聰明的人,瞧見我這副表情,便知道了原有,笑了笑,說剛纔你進來的時候,聽到我吼人了啊?
我摸了摸鼻子,說沒想到大師兄兇起來,還真的是有些嚇人,我估計那些相關部門的負責人,當時臉應該都白了吧?
大師兄無奈地聳了聳肩,笑着說沒辦法,都說響鼓不用重錘,但是這些傢伙被先前那位慣得太惰性,不敲打,什麼事情都做不成。我們點頭,表示理解。大師兄見我和雜毛小道興致都不高,便用手指扣了扣茶几,溫和地笑道:“怎麼了,有情緒?是不是在怪我之前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或者說,你們在怨我把你們當槍使?”
雜毛小道沒有說話,我則嘿嘿地笑,說哪有,大師兄你倘若真想要拿我們來當槍使,就不會親自破陣而入,過來營救我們了。
大師兄見我說得勉強,知道我們心裡面還是有一些疙瘩,於是溫和地笑了笑,從公文包裡面掏出一沓紅頭文件來,放在桌子上讓我們看。我不知道是什麼,撿起草草翻了翻,都是些公文,大意是幾個一定職務的領導幹部落了馬,以及關於此次事件的一些調查報告。
我和雜毛小道仔細翻着,大師兄在旁邊解釋,說此次閔魔設伏於此,他隱約是知道的,但並不曉得太多的詳情,之前也與偉相力的老闆有過沖突,又受到鉗制,所以才讓林齊鳴停止此次事件的公開調查,而轉爲暗地調集。
然而他雖然轉爲地下,但是對那些陸續死去的員工還是十分擔心,聽說我們接受邀請前來此處,覺得或許是一個解決辦法,所以纔會請求我們前來,儘可能的讓人死得少一些。他本來是打算第二日前來,與我們秘密會晤的,沒想到閔魔居然當天夜裡就狗急跳牆,發動了法陣。
他也是聽到了內線的報告,才匆匆召集人手前來,緊趕慢趕,到底還是趕上來……
對於大師兄的解釋我將信將疑,而雜毛小道則直接提出了異議:“大師兄,你最開始的時候,幹嘛不告訴我們,難道你以爲你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了我們,我們還會因爲害怕,而不答應麼?而且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和陸左兩個傢伙次次都在搏命,死裡逃生,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原因,你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不是?”
雜毛小道跟大師兄的感情其實是蠻好的,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會計較這些事情,不過他此番這般提出來,我知道他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因爲我的緣故。
聽到雜毛小道這略帶埋怨的話語,大師兄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包沒有拆過的香菸,很普通的紅雙喜,拆開,掏出一根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將那煙霧給緩緩吐了出來,在淡藍色的煙霧中,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疲憊。
他沒有理會我們,而是將這一根菸給緩慢抽完,掐滅了菸頭,咳嗽了幾聲,這才緩緩說道:“小明,很多事情我不能夠跟你們講得太細,不是不能講,而是不敢講。我只想告訴你和陸左,很多時候,你大師兄所做的事情,往往並不是完全代表着我自己的意志。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證,我做的任何事情,都無愧於心,無愧於這天地、這君師、以及你們這些我所關愛的人。或許有一天,你們知道真相,但是它不是由我的口中說出來的,這個我跟別人保證過。所以,我請求你們,相信我!”
聽到大師兄這誠懇的話語,雜毛小道稍微一愣,脫口而出道:“難道是……”
大師兄一揮手,說小明,勿說太多,也不要亂猜,我不會給你答案的。你和陸左,是璞玉,需要仔細雕琢,方能夠成大器。這一次你們兩個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小明,小瀾的屍體我留有它用,你不要掛記;陸左,你似乎和我的內線有點兒關係,你要不要見一見他?
“啊?”大師兄突然這麼說,我的好奇心不由得被他成功地吊了起來,問是誰?
大師兄說今天就到這裡吧,有什麼事情你們都可以找小董來了解,至於內線,你到樓下的會客室去,他在那裡等你呢。他瞧了一眼雜毛小道,我知道大師兄應該有些話語要跟雜毛小道說,於是站起身來,說我去見一見那個內線吧。
在曹彥君的帶領下,我在五樓的會客室裡面見到了內線,這傢伙居然就是我的高中同學楊振鑫。
我說那天走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並沒有見到他,原來這個傢伙做起了雙面間諜。見面好是一陣緊緊相擁,我與楊振鑫再次互道身份,他告訴我他大學畢業之後考公務員,進了宗教局,後來被培訓成一個臥底,開始在魯東,後來到了南方省,加入了邪靈教,再之後,漸漸得到信任,成爲了閔魔的門徒……
談話間,兩人不勝噓唏,感覺青春往事,彷彿過眼雲煙,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會再見,而且還是這種身份。
我問楊振鑫今後的打算是什麼?他笑了笑,說不知道,聽安排,不過估計應該還要繼續臥底,一直到完全將以小佛爺爲首的邪靈教弄倒,到了那個時候,他說不定就會被安排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着他剩餘的人生——這就是臥底的命運。
我和楊振鑫聊了一會兒,臨別的時候,因爲他長期從事臥底工作,聯繫方式經常變,所以也就不留電話,越好倘若有時間,可以到時候一起回家聚聚。
離開了鵬市宗教局大樓,我在門口等了一下,看到雜毛小道面色嚴肅地下了來,問他話兒,也不回答,似乎有一些走神。我見他這狀態,也便不再追問,有宗教局安排的司機將我們送回了之前的住處,收拾好行李之後,與雪瑞、老萬一同回了東官,就留王鐵軍在這裡,跟偉相力收賬。
當天下午我們就回到了東官,在事務所露了一面之後,便返回了家中休息。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基本都不再去事務所了,而是就在家中修行,調養前幾日因爲耗力過度而略微疲憊的身體。肥蟲子在我的體內安眠,我數次與它聯繫,然而無果。這樣的狀況我已經遇見過兩次了,知曉這是要蛻皮三變的節奏了。
這個小東西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要何時醒來,總之它若不在,我的心裡面就是空落落的。這麼久的相處,它彷彿就是我身體裡面的一個重要器官,就如同我的老三一樣了,沒有還真不習慣。不過我知道短暫的相聚是爲了更好的離別,故而也沒有太過於思念。
經過工廠一役,大師兄一舉奠定了自己在東南的重要地位,而我們其實還是收穫良多。
最重要的,還是與閔魔這種溶身爲魔傢伙的作戰經驗。
我曾經見過好多重量級的戰鬥,在藏邊之時,也曾經與茅同真做過生死對決,然而很少與這種大型魔怪進行過戰鬥,在一定程度上,缺乏經驗。當然,這與閔魔的獨特性有關。這廝魔化之後的模樣,簡直就跟我們所能夠想象到的東西,都實在差了太遠。
日子仍在繼續,小瀾死後,我們又招了一個前臺,長得依舊很養眼,讓人走進來一看,就會覺得事務所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那種。不過斯人已逝,這個長相頗爲甜美的妹子並沒有小瀾那般,能夠和諸位同事打成一片,無論是老萬、小俊,還是我們和雪瑞,都只是把她當做了最普通的同事和下屬。
小瀾,她終於成爲了往事,活在了我們的記憶中,接受緬懷。
我以爲雜毛小道會借花療傷,再次頻繁出入夜店,一如老萬一般。然而這個傢伙似乎轉了性子,整日就研究着各種符文,以及他那把雷罰,畫了無數的草圖,畫了扔,扔了再畫,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一問,才知道這個傢伙居然構思着在雷罰之上篆刻飛劍的符文。
不但如此,他還打起了我那六芒星精金項鍊的主意,想要如同鬼劍一般,鍍一層精金上去,加強硬度。
然而飛劍這東西他只參考過老君閣李騰飛的那把除魔,即使這傢伙天才,繁複的符文頁讓他頭昏眼花。
每當沒有靈感的時候,他就會拿着以前的傢伙什,跑到居民區去擺攤算卦。
我問他爲什麼,他告訴我,說世事人情皆文章,紅塵煉心,看的是人生百態,嘗的是苦辣甜酸,只有用平常心,慢慢經歷這些,方能夠有所領悟——閉門造車,終將是一條死衚衕。
日子便這麼緩慢過去,到了六月中旬,我接到了林齊鳴的一個電話,他問我們是不是在找一種叫做“桃元”的東西?若是,他這裡倒是有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