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有陣,無數陣法勾連,相依相剋,這纔是閔魔有信心讓大師兄折戟於此的真正手段。
我們知道,這所謂陣法,大都是利用某些科學或者未成證實的規律,驅使外物的力量來達到一個真實的目的。它厲害的不是本身,而是因爲規則太複雜,使得陣中的人們毫無頭緒,找尋不到最根本的所在,被困,最後致死。
此番黑霧翻涌,視線受阻,我聽到對方的腳步聲頓時就變得很輕,悄悄朝着牆壁邊緣行去。
我的心中略有些着急,感覺陣中的炁場紊亂,而我的感應也似乎在逐漸地被壓迫縮小,僅僅只能照顧到身邊的一米見方。我知道在這樣的陣中,第一是不能心慌,第二是不能久留,當下也不猶豫,憑着印象,朝一名正在靠向牆壁的傢伙抓去。
我的手遞到一半,並沒有摸到任何溫暖的物體,反而感到寒意陡升,疼痛自拳頭間襲來。
感受到那鋸齒一般的咬合力,我便知道又是小鬼鬧鬧。
它不知道對我有着怎樣的仇怨,竟然就盯着我,伺機而動。倘若是正常情況下,擁有惡魔巫手的我倒也不是很祛這小鬼頭,伸手防着便是,然而現在一片漆黑的情況下,這種陡然出現的敏捷之物,着實讓我吃虧不少,有些心慌。
被咬的是右手,我在一受疼的時候,便開始啓動惡魔巫手,將灼熱的力量隨着手間這血液,流到了小鬼鬧鬧的口中。這熱度是驚人的,小鬼鬧鬧屬性爲陰,自然抵受不住我血液中巫手的反噬,嘎地叫一聲,迅速逃開來。
鬧鬧飛開之後,天地間陡然一靜,彷彿黑霧將包括聲音的一切,都給隔離開來。
我聽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怦怦跳個不停的心臟聲,這種絕對的孤離感讓許久不曾真正恐懼的我,開始感受到了那種讓人心悸的知覺,覺得雙手麻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曾經想過高聲大喊,然而這樣一來,我無疑變成了絕對黑暗領域中的燈塔,衆矢之的,而接下來的結局,無疑就是妥妥的死亡。
無數次死亡邊緣的經歷使我深深明白,無謂的慌亂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越是危機邊緣,越得冷靜。於是我沉下心來,雙手快速接了一個“外縛印”,接着默默唸起了金剛薩埵普賢法身咒,讓自己的心緒平緩如鏡,宛若湖面,這樣的狀態使得我能夠知人心,預感危機,在這樣的環境中,更有可能的生存下來。
當一遍“金剛薩埵普賢法身咒”唸完,我的心情終於沒有了一開始的慌亂,將呼吸平穩,在這樣詭異的黑暗中,默默地移動步伐,朝着通道那邊行去。
我走了差不多有七八步,突然警兆立生,眉間一跳,身子下意識地蹲下來,然後感覺到有一股死氣朝着我撲來,凌厲的風聲從我的上方飛過。我伸出手,正好摸到一對繃得僵直的雙腳,反手扣住,感覺到這具身子一點兒溫度都沒有,而且也沒有了血液流動。
死人!殭屍!控屍!
一瞬間我的腦海裡閃現出了三個字眼,當下也是根本不作猶豫,手上沒有武器的我暗叫一聲“好”,往下一順,抓住了此物的腳踝,然後陡然站起身來,一個魯達拔柳,將襲擊我的這死物,給掀倒在地。
這並不算完,剎那間我能夠感受到有三四個人朝着我這邊襲來,這不是炁場感應,也不是聲音五感,而純粹是一種直覺。雙手抓住這沉重的殭屍軀體,我一個無敵風火輪,將這個傢伙掄圓了猛甩,在我身周,形成了一個接近兩米的攻擊範圍。
有過相關經驗的朋友或許能夠了解,這甩人轉圈,一開始是有一些費力,但是當它形成一個恆定的軌跡,擁有圓心力之後,其實是一件很簡單輕鬆的事情。
我在甩了四五圈,就撞到了一個攻擊而來的人。
因爲我抓的是腳,末端我也看不到,不是腦袋便是雙手,甩得速度飛快,砸上去的力量也是十分驚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到了一聲悶哼,有人倒地。見此有效,我甩得更加勤力,呼呼呼,因爲距離的緣故,我能夠聽到有凌厲的風聲想起,陸續又碰到了四五次,咯噔一下,根本不作停留,來人立刻倒地,然而最後一下,那人是速度型的,倏然衝到我近前,與我手中的這具軀體轟然相撞。
因爲慣性的緣故,他竟然能夠在受創之後,撲在了我的身上來。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此人的臉,只是感覺他(她)的頭髮略爲有些長,刮在我的臉上癢癢的,而當我們兩個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的時候,從相貼的胸口和此人身上濃重的汗臭中,我才知曉了對手是一名男性,妥妥的純爺們。
他是一個身手極爲利落的傢伙,在翻滾中,手往腰裡抽,而且與我摟抱的動作和手法也十分專業,妥妥的柔道摔技,根本不讓我的手腳近身——當初我與加藤原二在江城會館見面的時候,那個傢伙就是憑藉着這樣的手法,將我制服。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我哪裡能夠被這個傢伙弄着,再次壓着他的時候,我果斷伸手,將暗地握着匕首捅過來的手腕,給僅僅抓住,用了狠力,喀地一聲脆響,我身下的這個傢伙手骨斷裂,頓時間嘶嚎起來——那種叫聲,我們鄉下過年殺豬,也不過如此。
將這個傢伙的殺招解決,我的右手摸上了他的頭顱,一摸到那一叢古怪的長髮,我就笑了,搞了半天,原來偷襲我的這個傢伙,居然就是之前圍攻我的那個殺馬特少年。
我很早的時候聽過趙中華談及南方省的坐地虎閩鴻,此魔頭嗜好收徒,而且是有教無類,跟東北的那位座山雕老大有得一拼,致使他手下極好管理,但卻是良莠不齊。
我身下的這個殺馬特少年應該不超過十七歲,行內的手段不知如何,但是手上的功夫倒也是凌厲了得,不然也不會參加此次行動。然而他厲害,我也不是吃素的,故而兩下就將其重創。想到他那憂鬱而迷茫的氣質,本來想用大摔碑手將其顱骨震碎的我,不由得心軟了。
要知道,能夠信奉沙馬特教義的少年,都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們或許真的沒有什麼懷心思,只不過是顱骨裡面的腦組織還沒有發育完全而已。十六七歲花樣年紀的他,還有着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我應該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的。
如此一想,我手上的力道就輕了一些,劈歪了,將其擊暈過去,便不再管。
之後我又與幾位來襲者對拼了數個回合,無論是冰冷的殭屍,還是閔魔門徒,皆下重手,使用在集訓營中所學到的一擊必殺之技,儘量最大可能地殺傷敵人,好緩解雜毛小道那邊的壓力。
數分鐘之後,我的身周再無人襲來,我喘着粗氣,雙手立於身前,開始用心靈與肥蟲子作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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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迷霧如同實質,將我們心靈暢通無阻的溝通給阻隔,我並沒有聯絡到肥蟲子,也不知道它與無角遊蛇的戰鬥孰勝孰敗——不過對於這個默然不語的小夥伴,我向來是十分信任它的能力,即使不敵,自保也是絕對沒問題的。
就在我眯着眼睛等待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意識從我的心頭掃掠而過,讓我無端地驚恐起來,如同當日面對浩灣廣場地下大鬼的情形。
而這驚悸過後,麻木的我後心冰涼,感覺頭上癢癢的,一摸,有東西閃動,我大懼,蹲身下來一個翻滾,還未爬起來,在我身前五米處突然有一股明亮的火符燃起,順着這火符,我看到了雜毛小道削瘦而冷峻的臉容。
他正用鬼劍挑着一張符籙四處查看,見到地上的我,他臉色驟變,大聲叫道:“小毒物,小心頭上。”
我聽到這聲音,扭頭一看,但見鬧鬧的臉已經變得無比的猙獰和怨毒,嘴中滴血,滿是碎肉,濃重得幾乎滴出水來的黑色霧氣在它的身體間穿行,而它的手,十指修長,化作了十把尖銳的角質匕首,正朝我的頭頂刺來。
按照這指甲的堅硬程度,倘若刺中,我絕對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升起。
驚悸的我就地一個翻滾,朝着雜毛小道那邊滾去,而鬧鬧也開始變得恐怖,渾身青獰,長出了細碎的黑毛,力量大了許多,衝上前一抓,我的後心一辣,便感覺一股陰氣襲入體內,腹中鮮血翻騰。很快,雜毛小道出手了,一把鬼劍翻飛三兩下,便將那東西給逼回黑暗中。
我與雜毛小道會師,然而在這黑暗裡,也成爲了衆矢之的,感覺敵人無處不在,正在緩慢地朝着我們逼近。倘若再如此下去,我們可真就要栽在這裡了,而就在此時,一個久違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廳中響了起來:“傻波伊們,還真有料啊,這魔波旬蔽天陣,破起來還真特碼的費工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