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張靜茹幾乎是半裸着平躺在棺材中,她的嘴脣被用一朵白色布蓮花給堵着,然後四肢給桃木釘固定在棺材底,脖子和小腹處有帶着荊棘木刺的環套,將其圈禁在底部,不得動彈。
有豔得似火的鮮血,緩緩地從她全身的傷口中流淌出來,匯聚在棺材底部,淺淺一層。
見到我們之後,眼神本來已經黯淡無光澤的張靜茹突然猛地睜開眼睛,裡面的神光亮得嚇人。這是生的希望,她想說話,然而卻發不出聲音來,唯有用絕望而無辜的眼神看着我們,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地從眼角滑落,滴在了血泊中。
瞧見這幅場景,嚇得我們一大跳,因爲懸空,這棺材幾乎平齊着我的脖子,雜毛小道要比我高一些,接觸這個小師侄女那蘊含着無邊痛苦的眼神,大聲叫道:“小毒物,快救救她!”
幾乎不用我招呼,肥蟲子很自覺飛臨到了張靜茹蒼白得如同一張紙的嘴脣上面,然後三兩下,將堵在她口中的白色布蓮花給剪落,滾到在一旁,接着奮力拱動身體,朝着張靜茹櫻脣爬進去。
張靜茹哪裡有着這種經歷,想到一條軟綿綿的蟲子從自己的口中爬入,即使是已經虛弱無力,也還是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叫聲來。
然而肥蟲子依舊很堅持,沒幾秒鐘,便消失在了檀口之中。
肥蟲子一入體內,張靜茹的臉上頓時就多了幾絲血色,我也鬆了一口氣,皺着眉頭看着這吊起來的棺材,說她剛纔不是死去、化作飛灰了麼,怎麼這會兒又出現在這裡?
雜毛小道回答我,說:“對於陣法來說,這並不奇怪,它有可能是幻境,也有可能是空間摺疊,那扇門所對應的,說不定就是這棺材之內……”他從血泊中撿起老莊的那個手機,說這裡沒有信號,它怎麼會響呢?
只見他剛剛拿起來,那電話突然又響了起來,民族風的優美旋律,在地道里不斷迴盪。
我下意識地瞧了一眼自己信號格打叉的手機,然後臉上變得有些詭異——在這個信號屏蔽的地方,手機響起,難不成是鬼來電?
老莊湊過來看了一下號碼,驚喜地喊道:“是我家裡的座機,一定是我兒子睡不着,打過來的……”他伸手過來搶,然後接通,從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迷糊的童聲:“爸爸,你在哪兒啊,小新好害怕……”
老莊激動地說:“小新,爸爸在鵬市xx區偉相力工業園的一間廠房裡,你趕緊叫你媽媽起來,讓她報警……”老莊的語速很快,而那個小孩子則根本就沒有管她,而是一直說道:“爸爸,你在哪兒啊,小新好害怕……”
“爸爸,你在哪兒啊,小新好害怕……”
“爸爸……”
兩個人各說各的,講了好久,突然間,一聲驚慄的尖叫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有着深入靈魂的恐懼,接着老莊貼在臉上的手機一陣雜亂,雜毛小道突然伸出手去奪了下來,往前一扔,砰,那手機的電池居然爆炸了,零件碎落一地。
老莊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剛剛被救上岸的溺水者,貪婪地喘着粗氣,幾秒鐘之後,這才反應過來,拉着雜毛小道的褲腳說道:“蕭老闆,我兒子沒事吧,他剛纔是怎麼回事?我兒子他不會……”雜毛小道將他給扶起來,說不用着急,這只是一種小小的鬼把戲,障眼幻術而已。
面對着一個父親的擔憂,我們也無力勸阻,正在此時,懸空的棺柩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經過肥蟲子的治療,張靜茹終於恢復了一些精神,我們不再理會老莊,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棺中。
張靜茹身上雖然不再流血,但是四肢上的桃木釘還是深深扎穿其內,而她脖子和小腹間的荊棘木環,使得她連動一下都不可能。
這棺材極高,我們根本無法攀進去,給張靜茹鬆開。
要把她給救出,唯有將這懸棺給放下來,方能慢慢圖之。雜毛小道的手摸上了那根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輕輕地拽動了一下,很硬,根本扯不下來,而這鐵鏈與棺材相連之處頗深,弄脫下來,估計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有些困惑,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之前將張靜茹捆在半空,此刻又將她置入懸棺,就是不讓她着地,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如同煉製小鬼鬧鬧、姜鍾錫大師一般?
我們商量一番,最後還是由雜毛小道騎在我脖子上面,配合肥蟲子將張靜茹救出來。
雜毛小道體重一百三,對於我來說實在很輕,我低着頭,輕鬆地將他托起,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到頭上有揮舞鬼劍的聲音傳來,過了一分多鐘,雜毛小道在上面提醒道:“小毒物,我將她抱出來了,你擔待着點兒!”我點頭,說來吧。
話音剛落,結果肩頭一沉,陡然重了一倍,還有溼漉漉的血滴在我的腦門子上,薰臭得很。
雜毛小道在上面指揮着,過一會兒,我們小心將張靜茹放在地上來,只見她奄奄一息,雖然睜開的眼睛表示她還活着,但是這生命已經如同風中之燭火,隨時都回熄滅。
面對這一身血窟窿的美豔臺灣妹,我和雜毛小道好是一番忙碌,又是上藥粉,又是清理創口,好在我們隨身都帶着傷藥,倒也是充足的,吳萃君和老莊也放下了自己的心事,在旁邊幫忙,過了好一會兒,張靜茹才緩過氣來,睜開楚楚可人的眼睛,淚水迷濛地哭了:“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嗚嗚……”
雜毛小道好是一番安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靜茹抽抽噎噎,然後說自己剛剛跨出門去,便如墜深淵,意識立刻昏迷過去,當她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渾身刺痛,一撥又一波深入骨髓的疼痛朝着腦海襲來,四周皆是黑暗,自己好像在船上一樣,有些搖晃,體內的血每一秒鐘都在流逝,越來越冷,她甚至以爲自己到達了地獄,正在受着無邊的刑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雜毛小道,踩着七彩祥雲,出現在她面前……
這個女孩在此刻表現出了無比的軟弱,說話的時候,手緊緊抓着雜毛小道的衣角,臉上雖如白紙,但是眼睛卻閃耀着光輝。我把臉扭了過去,暗自腹誹——尼瑪,明明是一起察看的,爲毛只是看見雜毛小道如此帥氣逼人,而我卻只是圍觀羣衆甲的角色?
不過我很快就想通了,估計雜毛小道對御姐類型的美眉,殺傷力更大一些吧。
當然,此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從張靜茹口中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她四肢的桃木釘雖然被拔除,而且有肥蟲子幫她清理,但是此刻的她,傷痕累累,根本連路都不能走動,敷完藥之後,我叫來吳萃君和老莊,說我們要在前面防備敵人,你們兩個輪流揹着臺灣妹吧。
危機時刻,也沒有人反駁,吳萃君沉默地點了點頭,倒是老莊,猶在擔心自己的兒子,喃喃問我,我瞪了他一眼,說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說不定,下一個死去的就是你。
聽我說得嚴厲,老莊閉上了嘴巴,將張靜茹扶在了肩頭,然後背了起來。
我們接着走,這個房間的對面還有一個通道,不過牆壁上的燈光間隔稍遠,整體顯得十分晦暗。我們繼續前行,走了十幾米,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悶哼,扭過頭去,只見吳萃君蹲立在地上,在她的右腿之上,竟然有一根羽箭。
這悄無聲息的襲擊讓我們的精神立刻緊繃起來,朝着四周看去,靜寂無聲,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走到近前來,才發現這這羽箭是從通道的牆上射出來,而此刻孔洞早已緊緊關閉。
吳萃君捂着大腿上面流淌出來的鮮血,銀牙緊咬,疼得額頭冒汗。
我們將箭矢剪斷,然後將箭頭挖出來,吳萃君疼得齜牙咧嘴,向來嬌生慣養、在商場馳騁風雲的她不由得大怒,朝着空蕩蕩地走廊大聲罵道:“你們這些撲街仔,有本事出來啊,丟你老母啊……”
這個女人一旦發起飆來,那罵髒話的水平簡直令人汗顏,而就在她叫罵了一陣之後,空間裡突然有一聲陰惻惻的聲音在迴盪:“死、死、死……”這聲音陰森森,偶爾還有隱約的怪笑聲,讓人聽着後腦勺都是一陣發麻,彷彿幽府裡面發出來的聲音。
聽到這來自地獄的聲音,吳萃君、老莊和張靜茹都嚇得瑟瑟發抖,而雜毛小道則沉靜下來。
他的雙耳不停聳動,似乎在追尋聲音的來源,而左手則在不停掐算着。
幾秒鐘後,他停止了所有的動作,眼睛瞧向了左前三米處,陡然狂怒地大喊:“裝神弄鬼的傢伙,當我們智商爲零麼?”此話一頓,他的身子倏然前行,一腳踹在了堅固無比的牆壁之上。
第一腳,牆壁微微顫動,第二腳,開始搖晃,第三腳,雜毛小道脖子上面青筋直冒,猶如小蛇在遊動。
他也是陡然怒到了極點,將脖子上面的血玉拽出來,緊咬舌尖,一口精血似箭噴上,身形隱約間,陡然大了幾分,再次出動,猶如猛虎,又一腳,他剛纔踹的那個點就出現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紋,雜毛小道一個翻身,亮出血虎紅翡,大喊道:“出來吧,血虎!”
一頭紅光四溢的紅色猛虎從雜毛小道手中跳出,將這一面牆給撞得四散,然後朝着前面出現的十幾人撲去。
在我視線中,大猛子一羣人,正錯愕地朝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