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離別,離別雖然在眼前;說再見,再見不會太遙遠……”
被雜毛小道好是一番嘲笑之後,我抹乾眼淚,大聲唱着張學友的《祝福》,手提鬼劍,扛在肩頭,然後朝着前路行去,故作瀟灑,然而心中卻滿是疼痛和難過。
雜毛小道在我後面大聲嘲笑,說小毒物,好在你丫平日裡少有唱歌,不然以你這公鴨嗓子,平日裡一定是個大禍害來着,好好的一首歌,就給你這樣糟蹋了。
我們往西行走了一陣子,一開始光想着如何避開朵朵,讓她不好找過來,卻忘記想自己的目的地,應該在哪裡。結果走了十幾里路,雜毛小道往路兩邊的山上左右一瞅,捅了捅我的胳膊,說呀,這個不是南卡嘉措他們村子附近的山域麼?
我一瞧,哎喲喂,還真的是,剛纔腦子亂哄哄的,還沒有想起來,這回一看,翻過前面遠處的那兩道山樑子,應該就能夠瞧得見村頭十里地前的那個小石房子了。
我和雜毛小道在山中的背風處,左右瞧了好久,並沒有看到那附近,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商量了一番,估計我們兩個曾經藏身於此的消息,暫時還沒有暴露出去。不過想來也是,在藏區,宗教局的作用,大部分還在於協調和服務,並不如內地一般,有着諸多的功能,也不強勢。
只要班覺上師和江白小喇嘛有意幫我們遮掩,依託着宗教局的茅山,所能夠得得到的訊息,必然不會是全面的,這也大大減緩了他們的反應速度,追擊的力度也被極大的削弱了。
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回到南卡嘉措的家裡,將我們遺漏在那裡的一些東西,給找回來。
那些東西包括兩隻黃大仙尾毛制符筆,相關的符籙原料,數根雷擊桃木釘,以及很多我們日常所用的隨身物品和衣物,因爲畢竟當初只是想過去看下熱鬧,並不準備久留,所以進藏時很多行李和衣物,就都放在了南卡嘉措的家中,沒有收拾。
這些東西,除了那兩支筆比較珍貴之外,其餘的,都是隨時可以捨棄之物,包括那三根雷擊桃木釘。不過既然茅山的人沒有追到這裡來,那麼我們倒是可以嘗試着回去,將行李收拾,並且帶上足夠的乾糧和補給,以免在山裡面,被活活地給餓死、渴死和凍死。
人畢竟不是神,也不可能活在虛幻之中,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擱誰都扛不過去。
我們兩個商量了好一會兒,決定還是回去一趟,順便跟南卡嘉措的家人,道一個別。
我們並沒有走大路,而是在山道里行走,雖然繞得比較遠,費些氣力,不過無論如何,謹慎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畢竟,那個刑堂長老劉學道,我們也都有瞧見,個兒雖然不高,但是對付我們兩個,簡直就是牛刀宰雞,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對抗。
當然,我們也沒有什麼可以氣餒和遺憾的,就如同佛塔裡面的鬼妖婆婆所說的,他們畢竟是有那麼多年的歲月累積,這一大把的年紀,不可能都活在了狗身上,比我們厲害也是正常的。然而即便如此,我們才這般的年紀,卻能夠讓他們頭疼,也算是可以驕傲自得的了。
望山跑死馬,特別是在藏區這種曠達而遼闊的山樑,並沒有苗疆那種連綿起伏的小山頭那麼好行走,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翻過了兩個山樑子,瞧見了遠處的路上,確實如我們所想,感覺不到那種凝重的氣氛,於是放寬了心,繼續前行。
在山脊上面,我們又走了兩裡地,遠遠看到了路邊一個石塊堆積的白房子,確實是南卡嘉措家所在的那個小村子。
我們對視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來,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那個鬼妖婆婆所居住的佛塔,離這兒,居然只有小半天的腳程。
我們順着山樑往下走來,雜毛小道眼尖,捅了捅我,說哎喲,你徒弟啊。
我順着他的手指,往下面瞧,但見莫赤那個黑小子,正在石房子的前面,對着凜冽的寒風,大聲喊叫,我們這兒正好順風,隔得老遠,也能夠聽到他口中那九字真言“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聲沉勢威,確實有了很大的進步,似乎跟我初出茅廬的時候,一般無二了。
果然不愧是被虎皮貓大人所稱讚過的後生,他此刻的進步,倒是讓人側目。
很快,我們就走下了山樑,走到了路上來,莫赤這個小子自從練習了真言之術後,耳目倒也變得十分聰敏,很快就發現了我們。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太多的驚喜,而是緊張地一陣飛奔,朝着我們這邊跑了過來,而且還一邊跑,一邊揮手,示意往回退。
見到他這般的樣子,我們的心中便多少也有些發虛,雖不明就裡,但也是閃身朝着旁邊的斜坎處趴下來。
待到莫赤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們面前,蹲下,我皺着眉頭,問他剛纔,是什麼意思?
莫赤見到我們,又是驚喜又是着急,喘了好久的氣,回過身去瞧了好一陣,然後蹲在我們身邊的坑中,說師父,我擱那兒好久了,就是在等你們呢。我奇怪,說等我們,有必要這麼緊張麼?
莫赤說不是,是這樣的,昨天我夜裡起來練功,看見兩個道士模樣的人到南卡大叔家裡去,盤問了好久,然後出來。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隱藏在了村子後坡的山裡面。我知道你們兩個身份特殊,早晨的時候,南卡大叔一臉晦暗和緊張,就知道不妙。大叔可能被人盯得死死,不敢動彈,但是我卻不會,所以自作主張,跑到這裡來,就是怕你們回來,碰到那兩個道士,有什麼麻煩……
雜毛小道心中驚訝,但是臉上卻是風輕雲淡,問他那兩個道人的打扮和特徵。
莫赤仔細回憶,說兩個人,一老一中,老的那個臉長得很方,顴骨高高,左頰有顆大黑痣,上面一撮毛;年輕一些的那個,雖然穿的是黑色中山裝,但是卻留得有跟那個老道士一樣的髮髻,脾氣不太好,似乎還跟大叔吵了幾句架。他們兩個從大叔家裡面出來之後,兩個人在屋角,還偷偷摸摸商量了好久……
根據莫赤的這一番話語,我大致能夠猜得出來,這兩個人,應該就是茅同真,和雜毛小道的同門師兄龍金海。
這兩個人都不是很好對付,茅同真是茅山長老級的人,那自然不必說,單說這龍金海,師出名門,而且手段自然也是極厲害的,要不然也不會跟我糾纏那麼久,而且他的心中,一直有恨。這恨其實也挺無妄之災的,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
當日我將他擊倒之後,搜身,摸出一塊如同雜毛小道本命血玉一樣的東西,只可惜當時脾氣火爆的小妖竟然根本沒有聽我招呼,便將人家的本命玉給踩個粉碎。
這種行爲,如同斷人錢財,自然是會惹得死拼的。
不過小妖既然這麼做了,作爲我的立場,也只有捏着鼻子認下這份帳,畢竟一來大家當時處於敵對,留一條性命已是仁慈,二則小妖朵朵既然跟隨着我,那麼她所有的事情,我自然都會爲之負責,這是男人的責任,不然我拿什麼,來報答這個小狐媚子的跟隨呢?
當然,此時的小妖朵朵,正在六芒星精金項鍊裡面沉睡,既不知道此事,也不知道我們留下朵朵的事情。
想到這兩個人盯着小村子,我們便也沒有進村取東西的心思,於是準備轉頭離開,而莫赤拉住了我,說師父,你們回去,可是想要拿回你們的行李?如果是,那我倒是可以幫忙,將那些東西給弄出來的,我人小,目標低,過去竄一個門,也不會給人盯着的。
我爲人謹慎,正想要拒絕,不過雜毛小道卻是一口答應了,說可以,那你回去拿,自己小心一點兒,拿到手了,也不用回這裡,直接去天湖那邊,我們在那裡等你。
莫赤一心想要給我們辦事兒,一是爲了報恩,二也是想哄我們高興,傳個一招半式的,於是大聲說哎,好嘞。他怕我們反悔,屁顛屁顛兒地往回跑去,頭也不回。
我看着莫赤遠去的背影,責問雜毛小道,說既然知道他回去,應該會被人盯上,爲何還要他去拿?
雜毛小道嘿嘿一笑,說既然是邊跑邊打,打痛他們,那麼就趁着人少,我們先練練手吧?
他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了很強烈的自信,彷彿茅山長老茅同真和真傳弟子龍金海在我們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不過他並沒有妄自尊大,約見天湖,似乎也是想着藉助那頭劍脊鱷龍的力量。我剛剛與朵朵分離,心中正是不得勁兒,見雜毛小道這般豪氣,頓時心潮澎湃,說好的,這一回,搞他孃的!
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走,我們提前過天湖去,佈置一番,這一次,可得讓這些追兵曉得,咱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