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陣成,並非是將人困在此地,而是有着諸多讓人受制的手段。
這件事情,我本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看到地上突然裂出了一道小半米的裂縫,心裡依然還是猛地一陣悸動。
裂縫產生,裡面頓時就有翻涌的黑氣噴出,那黑氣的濃度粘稠,讓人心驚膽跳,我往後退了兩步,小心地回望了一眼正在照顧雜毛小道和虎皮貓大人的小妖。只見這小狐媚子將雜毛小道給平放在地上,然後抱着昏昏沉沉的虎皮貓大人,將那根九尾束妖索當成了鞭子,手腕一抖,啪啪作響,女王範兒十足。
小妖將周遭的黑霧觸手驅散,然後隱隱地制住了其中的一個隱形紙符之靈。
肥蟲子周身散發着暗金色的氤氳,絲線縷縷,已然將一頭人形靈體給扯住,厲害的金蠶蠱大人如同最高明的琴師,在一點一點兒的撥動間,那頭恐怖的符靈已然變得越發淡薄;火娃個兒小,已然化作了一條紅線,繞着一處空檔不停飛舞,有隱約的熱力,將空間中的陰寒驅散。
小夥伴們雖然不敵頂級道門茅山宗的長老,然而對付這些小角色,它們卻是遊刃有餘。
回望過來,我終於看到了我的對手,兩個如同霹靂布袋戲裡面的玩偶人物,一男一女,常人身高,裹挾着滾滾黑霧,從地縫之間跳了出來。而與此同時,從陣中的四個方向,陡然傳來了四股隱隱的威嚴氣息。在我的感應中,除了一股有些遊擺不定之外,另外三股,讓人從心底裡,又是一沉。
這四股氣息我自然曉得——東方蒼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這是茅同真當日在山中,洋洋得意地與我顯擺的。只可惜當日被虎皮貓大人一招“托馬斯甩翔”,給陡然破掉,然而其中的威力,絕對是我以前,所不能夠抵禦的。
茅同真此人雖然刻薄寡恩,然而卻極愛說廢話,見到己方這兩個古怪的布袋戲玩偶站定在自己身邊,頓時底氣大盛,臉上有着淡淡的裝波伊微笑,指着我說道:“進了我這陣中,即使你打了雞血,吃了靈藥,大德活佛灌了頂,也絕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束手就擒吧,我還可以留你一條生路!”
我望着面前這個年近花甲的白鬍子長老,呼了一口氣,終於將自己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茅長老,我與黃鵬飛之事,最重要的過錯並不在我,我是在自衛,是被冤枉的。這一點,我想你和很多人都知道,爲何還要苦苦相逼呢?”
茅同真的眉毛一掀,說哦,你果真對鵬飛沒有一點兒殺心?
我將手中的鬼劍一挽,隱隱地壓着那兩個散發着冷漠氣息的玩偶,冷然說道:“我屢次救了黃鵬飛,甚至救了進洞的所有人,如果我真的有殺心,他早就不能存活到想要趁虛殺我的時候。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人,是被什麼魔障,一葉蔽了目,這等小孩子都能夠看出來的東西,竟然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鬼劍前揮,斬斷一律黑霧,我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就不怕,污了自己道心?”
茅同真沉默了一下,將手中的銅棍指向了我,說道:“我如何行事,豈是你這等邪魔外道的小賊,所能夠揣度的……”說完這話,他看着我依舊不屈的臉,淡淡地說道:“你不要怪我,成王敗寇,這就是真理!政治,小孩兒,你不懂的!”
此話說完,他身邊的那兩頭木偶臉色僵硬,朝着我衝了過來。
我的怒意升騰,終於止不住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不是誰掌握了力量,誰就可以肆意妄爲呢?沒有了道德,沒有了法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力量的搏鬥是麼?是不是掌握了暴力,就可以踐踏一切,包括人的財產和尊嚴呢?這就是你的道……”
一股壓抑不住的荒蕪之氣,從我的下丹田中,升騰而起,然後遍佈於我的全身。
那氣息,類似於金蠶蠱所給予我的力量,不過更加原始,也更加濃郁,充滿了我的渾身的經脈中。
那兩個木偶一般的傢伙衝上前來,手一揚,數道看不見的細線,在空間裡劇烈抖動。倘若我被割到,必然就是大卸八塊的下場。這兩個傢伙,是我所見過的,那通過簡易陣法召喚出來的陣靈中,最恐怖的其中之一,氣息僵硬,陰森寒冷。不過我卻也不怕,鬼劍一震,朝着前方嗡的一聲刺去。
在我腹中力量的灌注下,此鬼劍似乎轉化爲了小型“黑洞”一般,對着四周的陰靈之體,有着強大無匹的吸引力,那些堪比最鋒利刀刃的無形之線,瞬間就變得軟弱無力,纏繞上來。
一劍破線,兩木偶動作僵硬地衝將上前來,一樣的黑虎掏心,從不同的角度朝我攻來。
我舉劍平削,剛一接觸,頓時又火星迸射,巨大的力量從那裡傳過來,讓我止不住地後滑。而茅同真則大叫一聲,銅棍舉過頭頂,朝我砸來。不過也就是在此刻,三聲不似人言的淒厲慘叫,從我身後傳來。
小妖、肥蟲子和火娃,先後將那三道紙符陰靈給弄得煙消雲散。
我的眼睛血紅,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虛實線,景物已經不再是景物,而是能量的強弱,一種莫名的強大自信席捲上了我的心頭,站穩腳步的我稍微平移兩步,接着飛去一腳,竟然將衝將過來的茅同真給逼退一旁,而也就是在了此刻,那兩個木偶人已然衝到了我的近前,朝我抓來。我將鬼劍朝着它們的頭頂一斬,削斷了無數聯繫,然後將鬼劍插入揹包,點燃惡魔巫手,一手一個,將那兩個木偶人的脖子給掐住。
那一下,我感覺自己彷彿擒住了兩隻花斑吊額的猛虎,奔騰不休的力量,從雙手間狂涌而來。
見我竟然一下子變得如此兇猛,伸手便將他所憑恃的陣靈擒住,茅同真極爲震驚,大叫一聲:“怎麼可能?”
他急着想衝將上來,而此時肥蟲子和火娃已然擺託了牽制,一左一右,飛抵前方。
二轉過後的肥蟲子,噬盡萬骨的火娃,一直都是茅同真所深深顧忌的,不然他也不會一開始就啓動四象降魔陣,牽制這兩個小傢伙。見此情形,他也慌忙穩下來腳步來,身子一抖,然後有一股青濛濛的光芒附身,逼得雙蠱不敢前行。
蠱毒危害巨大,稍不小心就容易着了道,這也是上層建築無數年來,對我們一直壓制的主要緣故。茅同真雖有秘法,但是也不敢怠慢。他將銅棍一收,手並劍指,遙遙定住了火娃,口中唸唸有詞,似乎想像上次一樣將火娃策反。
小妖見到杏眉一豎,也開始與之對念起來,爭奪火娃的控制權。
在短暫的時間裡,兩者陷入僵持。
而就是這個時候,我已然將手中這兩頭具有恐怖力量的木偶,用惡魔巫手的功效,將其融化。這段時間雖然漫長,而且艱難,我幾乎以爲自己都扛不住了,但是奇蹟出現了,這兩個往日足以將我給弄得欲死欲活的古怪人偶,最終還是在我手中化作了縷縷黑煙,然後消失不見。
兩股氣息,從我的掌心中流入,我感到自己體內的力量,似乎又在累積了——惡魔巫手,殺的黑暗生靈越多,吸引的仇恨便會越重,而力量,則越加強大!
正在與小妖爭奪火娃操控權的茅同真見到此情形,口中陡然吐出了一大口血,睚眥欲裂:“你……”這一句話沒有說完,他頭昏腳軟,恨聲大叫:“蒼龍白虎、朱雀玄武,速來助我!”此話音一落,那施加於我身上的壓力,頓時又沉重數分,而茅同真則往後面跳去,隱入黑暗。
幾股龐大的氣息在暗處的角落流動,我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倘若茅同真此番真的驅使了四象,那麼我就危險了。
一聲虛弱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小毒物,左七右五,單跳!”
我一激靈,這是虎皮貓大人的聲音,作爲左道組合的陣法資深顧問,我毫不猶豫地按照大人的指示開始做——“右三退四,連走三步!”大人開始不斷地下達指令,我依次照做,身上的壓力居然開始逐步緩解,茅同真在暗處冷笑,說:“你便是知道法門又如何?沒有外力助你,這一輩子,你都走脫不得!”
虎皮貓大人哈哈一笑,說沒人助我?朵朵——
話音一落,一道鷹啼從我們的頭頂落下,颶風扇過,黑影浮動,有呼呼的風聲吹來,虎皮貓大人的聲音也驟然高亢了:“小毒物,左七,手扶地下,拔!”我照做,頓時摸到一道令旗,拔將起來,周遭的昏黃頓時消失無蹤,大人又命令:“折斷……”
喀——
陣法消失,而我面前六米處,茅同真朝天狂噴着鮮血,仰天長嘯:“啊,怎麼可能……”
虎皮貓大人大聲叫道:“小毒物,陣法被破,他身心俱疲,擒下!”我錯步而上,哪知茅同真火符一燃,身形就化作虛幻,不見蹤影,唯有地上一大灘的血,預示着他曾經重傷於此。
我心中發苦,這等老賊,果然還是有防身之計的,正待迴轉去扶雜毛小道逃遁,突然就在這個似乎,從轉角處又出現一個黑影,朝我叫了一聲,丟了一個包裹過來。
我抄手接過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