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爲窗外那個熟悉的背影而心悸,聽到面前這個年輕的黑巫僧問我,沒有回過神來,發愣,喃喃地問:“巴達西,外面那個人,是跟你一起來的?”
巴達西一步一步逼近,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有些奇怪,盯着坐在輪椅上的我說:“是的,他是我此行的嚮導。居士,你身上爲何會有我師父所獨有的印記?一般出現這種印記的人,是因爲解除了我師父的法術,被他老人家給標識出來的,你也是這樣的麼?”
我轉動輪椅,慢慢往後退:“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巴達西臉上開始逐漸浮現起了殘忍的笑容來,他說我師達圖曾言,破我法術的人,就是仇人,你身上有他的印記,哪怕你是黃老闆的朋友,我也要殺了你。
這話一說完,他從隨身攜帶的包裡面掏出一小包粉末,解開,半寸長的指甲一挑,朝我彈射而來。對於他來說,我不過就是一個坐着輪椅的殘疾人,他完全是在掌握着我的生死,並不用大費周折。然而這些黃白色的粉末還沒有飛臨到我的身上,便反吹了而去。口中唸唸有詞的巴達西見此情形,不由錯愕,擡起眉毛,看見我的胸前白光大現,一個精緻漂亮的女娃娃正鼓着腮幫子,朝着他這邊吹氣。
鬼氣,森森然,如同冰水,撲面而來。
巴達西嘴角一扯,冷笑連連,往後疾退兩步,從脖子處翻出一串深紫色旃檀的掛鏈佛珠來。此佛珠共有二十七顆,表示小乘修行裡四向四果的二十七賢聖位,即前四向三果的“十八有學”,與第四阿羅漢果的“九無學”。這串佛珠經過功德祭煉,自有一股磅礴於物外的氣息,正好能夠將朵朵給壓制。
只見他將脖子上面的佛珠掛鏈取下,化爲持珠,手指一動,捻動一顆,立刻有一股黑佛之氣,盪漾而起。
朵朵躲在我的身後,臉色發白,拉着我的輪椅就往旁邊跑。我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巴達西在屋子外的那個嚮導低下了身子,朝着遠處跑去,然後曹彥君他們已然包圍上來,兩撥人一跑一追,有槍聲響起來。我渾身運不得勁兒,唯恐傷了修養得還算不錯的經脈,於是任朵朵拉着我往旁邊多,巴達西冷笑連連,手一搓,一顆旃檀珠不知怎麼就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處,朝着我身後的朵朵打來。
這顆珠子蘊含着專門針對鬼陰的陽罡之氣,朵朵若是被打中,神魂只怕會受重傷。
不過這顆珠子飛到了一半,終究是停滯了下來。
小妖朵朵倏然出現前方,將這顆旃檀佛珠接住——事實上她並沒有接住,而是用雙手虛托住,一股黃綠色的光芒,從大師兄送給她的那塊伏蛟道符中傾瀉而出,將這顆旃檀佛珠上面蘊含的灼熱之力,給逐步消解。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雙玉手出現在了黑巫僧巴達西的身後,啪啪啪,疾拍了幾記,將這個傢伙的身體打得一陣顫動,疼痛不已。
巴達西迴轉過身來,卻見雪瑞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居然鐵板硬招,將他打得如同沙包一般。
他有些憤怒了,那佛珠居然生出縷縷寒光,往周遭一蕩,將圍攻上來的雪瑞和小妖朵朵給逼開,又往後退了幾步,朝着在沙發旁發愣的黃一問道:“黃老闆,你的這些朋友,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圍攻我?你若再不制止,我就要施下遮天大陣,讓你們所有人,都變成蟲子的沃土!”
黃一苦着臉,聽到這話,忙往門口跑去,結果他沒有跑到門口,那大門就被人猛地一踹而開,曹彥君倒提着七星劍衝了進來,正好將他堵住。
此時,小妖和雪瑞還在圍攻巴達西,攻勢猛烈。
這個巴達西在正面交鋒上,其實並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他所憑恃的也只不過是手上那一串二十七顆佛珠的掛串而已。不過也就是這法器,讓小妖朵朵來不得硬的——她雖然有伏蛟道符可以防身護體,但是那蘊含無數先人加持力量的一記掛打下來,還是吃不住疼;不過小妖朵朵害怕,雪瑞卻不怕,她跟隨羅恩平時開了天眼,在緬北的時候就展現了格鬥的天賦,小範圍的騰挪移動,自然不在話下,沒一會兒,巴達西就已經捱了雪瑞的兩記半步崩拳,口吐鮮血。
聽到那兩記沉悶的拳腳相交聲,我感覺這小妮子的力道大得可怕。
三下兩下便落於下風,巴達西耍狠不成反被痛毆,頓時臉色一陣火辣辣的紅。他惱羞成怒,又見大門口有人衝了進來,直到自己中了埋伏,頓時大叫一聲,將自己的那一包黃白色粉末凌空一拋,然後勁風吹動,將房間四周都佈滿了黃色的煙霧。
那些粉末一沾在我的手上,就便感覺鑽心的發癢,好像這些黃白的粉末都化作了無數細小不可見的蟲子,通過我的汗腺,穿過表皮,穿過真皮層,到達了皮下組織然後立刻蔓延起來,吸食着我的血肉。我大叫小心,讓曹彥君退出去,這邊我們可以對付。
曹彥君是見過傅小喬和馬炎磊的慘狀,知道這些黃白色的粉末正是給人下降的媒介物,蠱中之毒,沒等那灰塵揚起,人就往門外退去。黃一想要跟着衝出去,結果那門轟然關上,防止又遺漏出來。結果黃一併沒有逃脫,那些黃色的煙霧附着在他的身上,然後開始緩慢溶入進去。
巴達西大聲地唱誦着,他自以爲這一包黃色粉末撒完,房間裡面的人,除了他,都得倒下。
然而事實卻出人意料,我和雪瑞兩人都若無其事地看着他,像看傻子。
身俱金蠶蠱和青蟲惑的我和雪瑞,哪裡是這等人所能夠下得蠱的?朵朵突然光華大亮,把這些黃色粉末給驅趕,而薛瑞她的身體裡則冒出朦朦的青光,再次突前,趁着巴達西一陣錯愕,伸手就將那一串深紫色旃檀掛鏈佛珠給拉扯住,而旁邊一直久待的小妖則前衝,起身,小腳柔韌得厲害,高高擡起來,一記窩心腿,就直接了當地踢在了巴達西的胸口處。
彷彿如同被一輛東風重型卡車撞上,我還沒有注意過來,巴達西便輕飄飄地往後倒飛而去,然後重重地砸了客廳正中的電視上,刺啦一聲,那50多寸的背投火光四冒,而巴達西則無力地滑落在地。
因爲雪瑞緊緊拉着巴達西手上的佛珠,結果被扯斷了,剩餘的二十六顆佛珠子立刻掉落下來,滿地亂跳,滴溜溜地轉動。
“小小老鼠,還敢裝烤羊肉串?”小妖朵朵並不解恨,從上前去,對着這個降頭師又是一陣胖揍。
就這麼短短几分鐘,讓我們頭疼不已的黑巫僧巴達西,就被揍得成了一幅豬頭樣。
小妖厲害,但是卻也知道輕重,在將那個黑巫僧揍得七葷八素之後,停下了手腳,然後蹲下來,將巴達西手腳的關節都給卸了,疼得他哇哇大叫。空氣中仍然有黃色的煙霧在飄散,一直在我後面碌碌無爲的朵朵這個時候前踏一步,高舉起雙手,然後在手心處,出現了一團墨綠髮黑的水氣,不斷凝聚旋轉,將空氣中所有的黃色煙霧,全部都給吸到了裡面兒去。
巴達西躺倒在地,看到不遠處的黃一,大聲詛咒,說去尼瑪的價值百萬的生意,你這個騙子,你就不怕受到組織的懲罰麼?
待空氣不再是那麼混濁,雪瑞蹲下地上來,一把揪住巴達西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說陸左哥身上有你師父下的印記,你說你出身於馬來西亞的婆恩寺,你師父達圖,是不是一個行腳僧人?
巴達西顯然並不願意相信自己已然失手被俘的事實,不斷扭動身子,然而他的手腳關節被小妖給全數卸了,所有的一切掙扎都只是徒勞,被雪銳揪得呼吸困難,不由得吐口水,說是啊,怎麼了?你們別得意,我若死了,我師父定然會知曉的,我是他最喜歡的人,他到時候一定會過來報復的。
啪——
聽到他的大話,小妖朵朵二話不說,又給他扇了一大耳刮子,半邊耳朵都嗡嗡嗡響,再也說不出話語來。
外面的曹彥君擔憂地大聲詢問,說陸左,你們怎麼樣,不行就撤,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朵朵催動水氣成球,將巴達西散播出來的黃色粉末全數吸收殆盡了,我這纔出聲,讓曹彥君進來收拾場面。曹彥君聽到立刻衝了進來,身後還有好幾個人,見躺倒在地板上,一副豬頭模樣的巴達西,說這傢伙老實了?我點頭,說妥妥的,後面的事情,就看你們六扇門裡的本事了。
曹彥君點點頭,說這個沒得說,絕對專業,到時候傅小喬他們應該還有救。
我拉着他問剛纔外面那個接應的人,抓到沒有?
他搖頭,說那人實在太過機靈,在他們還沒開始合圍之前就察覺不對,跑出了包圍圈去,他同時帶着人去追擊了。我總感覺不對勁,俯下身來,問巴達西,說你的這個嚮導叫做什麼名字?
在小妖朵朵和雪瑞的逼迫下,巴達西終於從口中吐出了三個字:“王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