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掐住馬海波的這個人,是羅福安。|
他幾乎是在瞬間暴起,想致馬海波於死地,旁邊幾個並沒有睡着的人立刻就反應過來,第一時間跑去攔截羅福安的舉動。然而讓人恐怖的是,吳剛一上去拉住羅福安的手臂,就被隨手一甩,扔開了好遠——如此大的力道?眼看着吳剛就要撞上一塊尖銳的大石塊頭,雜毛小道赫然出手,運用柔勁,將吳剛一拉一帶,緩和下來。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了羅福安。
我雙手一用勁,將羅福安掐在馬海波脖子上的勁道減輕了數分,而旁邊的賈微斷然出手,幾指點在了羅福安手上的麻筋處,迫使他的雙手鬆開了馬海波的脖子,立刻有一個戰士將馬海波給拉到了一邊去。我緊緊箍住羅福安,不讓他動彈,然而這傢伙似乎憑空多出了巨大的氣力,奮力一掙扎,竟然將我給一把甩開。
我往後跌退幾步,赫然發現轉身過來的羅福安,那雙眼睛呈現出血海一般的紅色。
我的第一反應是被附體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被一個死去的矮騾子給附體成功,然後朝我下了一段詛咒,撂完狠話之後被我幾巴掌扇醒過來,不曾想這個傢伙現如今又發了魔怔。不過比起當初,此時的羅福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乖張的戾氣,讓人心裡面十分的不舒服、不自在,彷彿有被頭頂那隻石眼頂上的感覺。
這古怪的房間裡,先是小張,然後是羅福安,陸續地被控制。
說時遲那時快,羅福安一轉過身來,還未停留便朝我咆哮着撲來,這聲勢驚人如猛虎下山,十分的兇猛。我第一時間感覺到自己不能夠對抗,於是抽身後退。一道身影與我錯肩而過,是雜毛小道,只見他二話不說,手中的桃木劍尖上,已經有了一張燃燒的黃符。他口中快速念着《登隱真訣》的後半部分,劍勢如龍,瞬間就將羅福安給纏住了。
練過功夫和沒練過功夫的,就是不一樣。雜毛小道的木劍舞得我眼花繚亂,然而中間所出的實招,確實招招都指向了羅福安的要害。
羅福安兇狠如猛虎蠻牛,然而在雜毛小道第一時間纏住他了之後,我、楊操、賈微和吳剛麾下的戰士立刻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沒用多少的功夫,就將他給擒拿,按倒在地。|他瘋狂地掙扎了,口鼻中喘着粗氣,流出了黃白色的液體,四處咬人。雜毛小道讓人將他翻轉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符紙,啪的一下貼在了羅福安的額頭之上,口中高念道:“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清,通命養神……急急如律令!”
然而這淨口神咒符並沒有見到任何效果,羅福安張開嘴巴,竟露出尖銳的獠牙,一口將從額頭上低垂下來的符紙給吞食進了肚子裡,然後發出詭異的尖笑來。
與此同時,羅福安臉上的肌肉開始不斷地抖動,下面彷彿藏着無數的蚯蚓,四處爬行。
雜毛小道大叫一聲不好,說這個胖子中毒了。
他轉頭看向了我,說小毒物,這下可得你出馬了!我用手指沾了一些傷口的血,抹在羅福安的腦門上,高喝一聲“洽”,然後結內獅子印,抵住他的額頭,念“金剛薩埵降魔咒”超度。兩遍之後,無效,這才真正斷定他不是中邪。在我忙碌的時候,楊操已經用紅繩將羅福安給整個捆住,然後默唸着了一道咒文,最後在他的後頸處掛了一個黃金鈴鐺。
我雙手合十,將金蠶蠱請了出來,這肥蟲子看了羅福安一眼,有些惶恐,圍着奮力掙扎的他轉圈。
顯然,金蠶蠱聞到了矮騾子的氣味來。
在我剛剛開始獲得金蠶蠱的時候,這小東西可沒有這麼乖,把我弄得死去活來。後來我潛伏在青山界守林屋中,連夜蹲守,抓住一頭矮騾子,然後將其草帽拆散,熬製了一碗小功德湯,這纔將其兇性給壓制。這是最初之事,後來肥蟲子服用了修羅彼岸花的果實,後來又陸續吸食各種毒物,不但腦門長起了痘痘,而且越發地通靈,已經和往昔的金蠶蠱不一般了,故而不怕矮騾子。
然而它仍舊是厭惡矮騾子,就如同人不喜歡熱騰騰的翔一般,天生的。
我催了金蠶蠱幾次,然而它猶猶豫豫,總是不敢進入羅福安的體內去。
見金蠶蠱也搞不定,旁邊的賈微一陣心急,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說要不然就直接給他一個痛快,免得一會兒誤事!她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說完話,匕首已經抵在了羅福安的心窩子裡。一想到羅福安那個柔弱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丫丫,我心中就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臉色凝重地看着她,說你是不是太兇戾了?殺伐果斷的手段放在自己人手上,你以爲你是斯大林,還是……
賈微見我堅持,抽手回去,說得了,你們一會兒等着哭吧。
說完,她坐回角落,跟她的那隻食蟻獸調起情來。
我有些愕然,這種素質,怎麼可以混進公務員隊伍裡面來的?我捅了捅正忙活着打結的楊操,用嚴肅的疑問眼神盯着他。他很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不動聲色地指了一下上面。我心領神會,沒有再跟這個背景深厚的女人做對,而是開始和雜毛小道對着羅福安,念起了安神的咒法來。
尼瑪,上面有人,幹嘛還跟着我們這些苦哈哈,跑到這山窩子裡面來賣命?
我心中無數的中指豎起。
雜毛小道說是中了毒,那麼我們的安神咒便顯得軟弱無力,好在楊操的紅繩縛體有些效果,羅福安狂躁了一會兒,終於陷入了沉默,眼睛似閉將閉,喉嚨裡發出狼一般的嘶吼。連續的狀況讓我們心中難受得緊,這種死亡的味道讓所有人的心情都壓抑到了極點,而我認爲賈微淡漠的態度,很有可能會形成一個導火索,引發出一場大的變動。
這麼一個女人,活了四十多歲,而且還是在這麼一個部門,她的性子就不能夠收斂一點?
一番爭鬥,我們坐回地上,感覺從身體到精神,都無比的疲倦。沒一會兒,雜毛小道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在這唯有呼吸和心跳的安靜之中,他的笑聲顯得格外刺耳。我嚇一跳,這哥們不會也……我拉着他,問怎麼回事?他沒有回答,而是打開了手中的電筒,來到了剛剛我們進來的那石縫位置。
在那裡還有半截小腿和一堆碎肉渣子,是劉警官的。
雜毛小道毫不芥蒂地刨開這些,然後朝手上吐了幾口唾沫星子,開始有規律地摩擦起那一面嚴絲合縫的牆體來。我走過去,一把拉住他,說你發什麼瘋?他扭過頭來,眼睛裡一片清明,說他剛剛收到了虎皮貓大人的消息,讓我們摩擦着牆面,就能夠找到出去的通道。來,我們一起。
我有些懷疑,說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沒有收到那扁毛畜生的消息?
雜毛小道沒有回話,認真地來回摸這面牆,他摸了一陣子,巖壁突然變得油滑起來,似乎有黏液滲出來。我見到似乎有些效果,也挽起袖子,跟他做着同樣的動作。我們兩個傻乎乎的行爲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楊操過來問了一下,雜毛小道自然沒有說實話,只是說直覺。
吳剛一聲令下,剩餘的人都毛手毛腳地上來,來回畫圈圈。
別說還真有效,過了一會兒,我們似乎聽到有泉水流淌的聲音,整個山壁也變得滑潤無比,而且還輕微地顫動。在第十六分鐘的時候,在我左手四五米的地方,突然一陣晃動。那裡是馬海波站着的地方,雜毛小道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他,往這邊拉來。轟隆隆一陣響,我們低頭一看,這山壁與地下的夾縫之間,竟然裂出了一個兩米寬的狹長口子來。
虎皮貓大人,果真神人也。
望着這一路朝下不知底的黑洞子,我疑惑地問雜毛小道,說這就是你所說的,出去的通道?
雜毛小道點了點頭,從地上抱着一塊籃球大的石塊,讓馬海波幫忙照着光,然後往那斜道口裡扔去,骨碌骨碌,石頭一直在滾,最後聽到掉進了水裡的聲音。這黑暗的陡坡燈光所及,30度的那種斜道,並不難攀爬下去,然而經過之前的那擠壓事件後,因爲擔心自己也變成肉泥,竟都沒有膽量下去。
我們面面相覷,有了出口,該誰去一探究竟呢?
好幾個人都低下了頭,小几率的逃脫昇天和此刻的苟延殘喘,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很多人其實還是選擇了後者。在一旁的賈微提出來,說不如讓這個中邪的傢伙去看看?雜毛小道擡起頭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說算了,他找到的方法,還是他來吧。
我站出來,說我也去。
就此商定了,我讓楊操注意好羅福安,然後喝了一口水,讓朵朵在前面幫我們照明,然後和雜毛小道一起,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而去。一路上我們提心吊膽,幸運的是這裂縫終究還是沒有合上,大概下了五分鐘,我們終於下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黑暗中,有一絲溼涼的風吹來,還有湍急的水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