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警察竟然並不用阿木來翻譯,而是直接用很生硬的中文朝我發問。
我這時才反應起來,低下頭,瞧見自己運動服上那噴濺水滴狀的血跡,這些都是先前在豐池宮苑裡面與那些黑甲忍者拼鬥的時候,噴濺在我身上的。我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這種血海廝殺的行爲,心裡面又沒鬼,所以一開始也沒有什麼意識,而到了現在才曉得可能要有大麻煩。
從血液分佈在衣服上面的軌跡,可以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動作,這是最基礎的刑偵學手段,所以他們一眼就瞧出了不對,厲聲喝問,見我沒有迴應,頓時就緊張起來,手朝着腰間摸去。
我本以爲這些日本警察出警會帶槍,但是並沒有,只有裝着鐵條的黑色警棍和高壓電棍,全部都慌亂地掏了出來,指着我們,讓我們靠牆蹲下。我心中暗道晦氣,沒想到匆匆趕回來,竟然受到這無妄之災,阿木瞧見了也大吃一驚,臉色變幻,不知道是在責怪我們,還是覺得自己叫來警察的事情給我們惹上大麻煩而頭疼。
這鬼劍和雷罰,都給我們掛在背上,然後用人家裝設計稿的那種紙筒裝着,倘若給他們搜出來,且不管這兩把都是木劍,光上面鍍上精金之後的銳利,都是十足的兇器,真要論起來,照樣是麻煩不已的事情。
面對着這一羣虎視眈眈的警察,我瞧了雜毛小道一眼,說實話,倘若要真的發起狠來,面前這六個警察我們分分鐘都能夠全部幹趴下,然而要真的是走到了這一步,事情可就真的鬧大了,畢竟在這一片兒的,除了地上躺着的這堆暴走族,還有阿木旅社這些看熱鬧的住客,還有許多莫名其妙不相干的人,我們橫不能將這些人都殺掉吧?
武者心,志在止戈。
修行,之所以一定要講究境界,那便是因爲越是掌握了強橫的力量,越要保持平淡的處世態度和優秀的品格,我們所要成爲的是強者,而不是一具只懂得殘暴的殺戮機器。且不管在場的諸位是無辜的,便都是該殺的惡人,我們也不可能成爲受警方通緝追捕的逃犯。
要是那樣一來,我還怎麼去參加會陽節終選,怎麼將亞也小姐給救出來?
我沒有動,雜毛小道倒是哈哈一笑,說警官,沒想到你竟然懂得說中文啊,那就方便了。現在是那些暴徒莫名其妙地襲擊我們這兒,我們可是受害者,你可不可以別用這種看待嫌疑犯的眼光,來質詢我們啊?
這個中年日本警官的中文並不是很好,但是大概也能夠曉得雜毛小道話裡面的意思,皺着眉頭試了試手上的電棍,然後擡頭說道:“這些暴走族襲擊旅社的事情,我們肯定是要管的。但是,你身上怎麼會有血,這個也要跟我們,回去交代清楚!”
旁邊的阿木大概瞧出了一些門路來,上前來交涉,告訴這個中年警察,我們也是剛剛到達的現場,根本就來不及做任何動作,將這些暴徒打趴下來的,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漂亮姑娘,她很厲害的,跟李小龍一樣,拳打腳踢,就將這些傢伙給打垮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問一問地上的這些傢伙,他們應該都知道的……
這些出警的日本警察就是附近派出所(注1)的,跟阿木也算是熟人,然而那個會將中文的日本警察並不理會阿木的話語,瞧見我們拒不就範,不由得憤怒起來,將手中的電棍一點,藍光乍現,他的臉竟然在那一刻扭曲了,大聲喊道:“八格牙魯!你們這些中國人,要麼都是小偷,要麼就是妓女,來我們日本能做什麼好事?趕緊全部都給我蹲下來,接受檢查。要不然,我就要動手了!”
這個傢伙倒是有些像那點燃的爆仗,突然的一聲吼將我都嚇了一跳,雜毛小道本來還笑吟吟的,聽到這個傢伙的話語,不由得臉色一變,朝着阿木問道:“這個傢伙是個右翼?”
阿木的臉色一黯,點頭,低聲說道:“南佳閣下,的確有經常去神社祭拜……”
瞧見阿木這神情,我便知道雜毛小道的猜測沒錯,日本的右翼其實並不多,大部分都只是一種政治主張,但是也不乏一些人因爲還眷戀那軍國主義的風光,所以對鄰國多多少少保留一些敵意。特別是中國的經濟持續發展,在今年來逐漸有替代日本在亞洲和整個世界上面的金融地位,使得這些傢伙的神經,更加敏感。
有這麼一個右翼分子管轄着自己旅社的這一邊區域,阿木平日裡還真的有些難受。
而正在阿木低聲說話的時候,那個中年警官則沒有耐心再等,直接將手中的電棍點着,然後一邊招呼旁邊的警察一哄而上地將我們捉拿,一邊將自己手中的電棍朝着我這邊捅過來。
我瞧着這藍色電光不斷閃耀,臉上的肌肉一跳,心中也有了許多惱怒。
其實我特不願意用什麼民族仇恨來看待我們所見到的這一個一個最真實臉孔的尋常人,我們不能忘記歷史,但是也要正視現實,並不能因爲電視上那些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劇,便輕視或者根本就不去了解這些人——任何人都有好有壞,沒有必要給一個羣體去貼上標籤,總體地去否定別人。
這樣子做,其實是最麻木、最不可取的行爲。
踏踏實實地做事情,永遠都比喊口號要來的實在和有用。
然而面對着這一少部分心懷仇視的傢伙,那便沒有什麼可以客氣的話兒了,當下我的腳步一動,人影便恍然不見,下一秒,我的手已經搭在了這個南佳警官拿着電棍的手臂上,緊緊捏着。他給我一下拿捏住,不由得一聲大喝,想要掙脫開我的束縛,結果根本動彈不得。
像這樣緊緊受過一些格鬥訓練的傢伙,我一根手指就能夠拿捏他,不過我並沒有立刻發動,而是將這個全身僵直的傢伙攔在我的身前,一邊往房間裡面退,一邊說道:“別衝動,別衝動,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的手會不會重!”
“巴嘎!你居然敢襲警?你不要命了,我發誓,你們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南佳警官瞧見自己被一把擒住,而雜毛小道則不知道怎麼回事,人都沒有挨着對方,自己的手下便紛紛跌倒在地,哎喲哎喲喊成一片,不由得大驚,瞧見自己被以一個非常難堪的姿勢擒住,不由得破口大罵起來:“你們這些支那豬,你們不要命了!你們……”
“啪!”
橫空響起的一聲清脆耳光,將南佳警官的辱罵聲給弄得戛然而止,被我扔在地上的他捂住了自己的右臉,一臉難以置信地瞧着我,口中的鮮血已經流滿了整個下巴。我揉了揉手掌,心想還好剛纔控制了力道,要不然這傢伙的整個腦袋,說不得都給我甩飛了。
口中溢着鮮血,整個強硬的右翼分子腦袋嗡嗡嗡地響,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艱難地出聲罵道:“巴嘎,你們是在找死麼?”
我瞧着旁邊一圈都震驚的人,若無其事地說道:“道歉,不然你將會爲你不當的言論後悔的!”
雜毛小道和我往後退開,那幾個警察趕緊將地上的南佳警官給扶起來,七嘴八舌,嘰裡呱啦地不着調在說些什麼,那個南佳警官瞧見自己旁邊這五個膀大腰圓的屬下,又想起這兒並非荒郊野嶺,頓時又有了些信心,指着我罵道:“支那豬,支那豬!你看着,我一定要弄死你,我發誓!”
這個傢伙揮舞着手指,幾乎快要發瘋了,口沫飛濺。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其實日本警察的素質普遍都還不錯,雖然對待中國人通常都很冷漠,但是並不會直接發出這樣的言論來,這大概與這傢伙的右翼背景有關係吧?我沒有再給他多罵一句的機會,腳踩罡步,身形一晃,在他左臉補了一巴掌。
南佳警官完全趴在了地上,兩耳轟鳴,完全就發不出任何話語了。
我嘆息,朝着這個堅定的右翼分子說道:“看來讓日本人真心的道歉,還真的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呢。不過我聽說日本人都很賤,對於比自己弱小的,恨不能打倒之後,再踩上幾大腳,這才痛快,而對於比自己強大的,比如美國,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女兒都送給人家青天白日。既然是這樣,那你就瞧清楚,我想要你的性命……”我停頓了一下,然後指着旁邊一圈日本警察,淡然問道:“要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都很簡單。所以,親,能夠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話麼?你們就這麼想要去死?”
阿木這個時候倒也機靈,還幫着我給這些人翻譯,這些人臉色一陣變幻,有人則去拿對講機,準備呼叫支援,而就在我準備動用金蠶蠱給這些傢伙的脖子上套上繮繩時,外面又來了一堆人,領頭的一個,穿着灰色的日本和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