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暗道“吾命休矣”的時候,胸口一道藍光陡現,卻是那震鏡主動激發,朝着這兇戾母猴子兜頭照來。
此光凝聚了怒江峽谷中神秘的牛頭之血,又吞噬了媚魔豢養的諸般鏡魘,用那破地獄咒激發而出,凡物皆要被震這麼一下,母猴子亦然,渾身僵直,瞳孔渙散,動作在那一刻也由不得遲滯一番。
高手較技,生死不過一瞬間,它這邊稍一停頓,雜毛小道便已經及時來援,雷罰一劍遞來,擋住這一擊,接着劍身翻轉,雷罰鋒芒畢露,一下子將其左手削得血肉模糊,接着又中了我黃狗撒尿一彈腿,整個身子就朝着後方,跌落而去。
瞧見那母猴子遭此重創,我們卻沒有敢乘勝追擊,而是旋風一般衝到洞口,一把抓住那下垂而落的繩索,使勁一拽,上面立刻反應過來,將我們朝着上方猛力拉動。
藉助着這力量,我和雜毛小道很快就翻身爬上懸崖,剛一翻身滾落,旁邊等待已久的宋小一便立刻衝上前來,抓着我,問他師父怎麼樣了?
師父?現在只怕所有人都有危險了!
我不理他,反身朝着懸崖下看去,卻見那頭綠色母猴子正帶着一大羣長臂過膝的矮騾子朝着上面爬了過來,而在這些傢伙的身後,則是一大羣短腿蜥蜴人和渾身是毛的長蟲,以及許多千奇百怪、類人類獸的魔物。
我皺着眉頭,看這些魔物源源不斷地攀爬上來,旁邊的雜毛小道問那幾個累得有點虛脫的嶗山道士,說到底怎麼回事,這些魔物是怎麼出現的?
白格勒告訴我們,說他們跟魚頭幫起了衝突之後,便一路追逃,後來魚頭幫的人倉惶逃到這裡來,他掌門師兄將魚頭幫的首腦給拍死,但那傢伙卻有個保命手段,生魂掙脫了肉體束縛,竟然朝着下方鑽去,他們追着那生魂來到那懸壁孔洞中,瞧見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洞穴,那首腦縮在角落,求他們饒了性命,無塵道長不依,非要超度,於是那生魂的面目便猙獰起來,說了些同歸於盡的胡話,有引爆了自己,而就在這一刻,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深邃黑洞,無數的魔物冒出……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兔子逼急了都能咬人,何況是實力卓著的魚頭幫副幫主?
這事情說來還是怨無塵道長逼得太急了,故而讓那個脫離軀殼的傢伙湊巧得了逞,平添許多麻煩事。不過無塵道長生死未卜,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回頭過來瞧雜毛小道,問他可有辦法?
要說辦法,雜毛小道也是有的,便是用手中這雷罰飛劍,御使那九天之上的雷電。
這些雷電乃至陽至剛的物質,而那些魔物則天生自帶一絲陰氣,倘若是天上降下來這麼一張雷網,只怕早就倉惶逃回洞穴深處去了。然而這雷罰又不是尋常物件,並不能說隨時可引,昨天一發、今天一炮,而是需要時間和修行積累,感動而爲。
沒有了神劍引雷術,那就只有用土辦法,如同守城一般,不讓那些魔物翻身上來。
如此一商定,懸崖頂上,包括慈元閣、嶗山在內的我們一行十三人,便在懸崖邊分開距離,嚴陣以待,一旦有攀爬上來的,那便毫不猶豫地一劍刺去,將其消滅。
一衆人等守在崖頭,居高臨下,戰鬥並不算太過激烈,那些氣喘吁吁的魔物一爬上來,便會迎來生命的盡頭,要麼一劍,要麼一棍,又或者一記飛腳,破頭的破頭,跌落山崖的跌落山崖,比之前迎擊要輕鬆許多,即便是源源不斷,滾滾而來,也不會有多大壓力。
我和雜毛小道於居中策應,酣戰一番之後,凝目掃描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瞧見那頭綠毛母猩猩的身影。
這發現讓我心頭一跳,趕忙提醒衆人,瞧見了綠色身影,便呼叫我們,千萬要小心一些。
慈元閣少東家手上一把寒鐵青鋒,手起劍落,無數頭顱飛揚,正殺得痛快,聽到了不由得奇怪,說我們這般居高臨下,殺戮時方便容易,有什麼好需要注意的?
命運便是這般偏折離奇,別人埋頭猛幹,不言不語,便也沒有什麼事,偏偏他插了這麼一句嘴兒,卻彷彿要給他好看一般,那頭兩米高的綠毛母猴子倏然衝上懸崖來,在山崖間行走如履平地,揮手便是一掌。
少東家初生牛犢不怕虎,挺劍便刺,卻不料那鋒利的劍尖被這母猴子給一把抓着,不但根本轉動不得,而且還被朝着懸崖邊拉扯而去。少東家虎歸虎,但到底還是曉得輕重好歹的,知道自己和這猴子力量上的差距實在太大,於是棄劍,抽身後退,而這個時候一名慈元閣高手護翼上來,掩護少東家朝着後方退開。
這個高手叫做齊唯羽,是個愛笑的半老頭兒,行事頗爲精幹,手頭的功夫也不弱,所以才被慈元閣閣主安排來做這份差事,然而當他擋在了少東家前面,正準備一刀劈死這頭綠毛猴子的時候,卻瞧見自己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那魁梧兇猛的魔物給抓住了,接下來的視野,便是一片血紅的黑暗。
“啊!”
那護衛齊唯羽被綠毛母猴子一把撕成兩片,鮮血潑灑,漫天的血雨中,堅毅果敢的少東家此刻終於親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怖,瞧着那頭綠毛母猴子被血染得興奮猙獰的醜惡臉孔,不由得下意識地叫出聲來。
這綠毛母猴子實在是太過於駭人聳聞,瞧見那護衛齊唯羽給這般秒殺,我才知道並非是我太弱,而是這些東西實在太過於強悍了。
好好的尋龍,卻冒出這一樁麻煩事情來,說實話,我的心情糟糕極了,不過即便如此,也唯有硬着頭皮頂上去,與這綠毛猴子作周旋。劍身搓步,身形如龍,我知道這綠毛猴子身手實在太過於敏捷,而且力道簡直讓人難以匹敵,與其近身作戰着實不是一件明智的選擇,於是將鬼劍激發得暴漲,用那劍氣,拉開距離,與其拼鬥。
這猴兒的身形敏捷至極,簡直可以用神出鬼沒來形容,然而我卻並非雜魚三兩隻,在炁場的感應下,也能夠捕捉到它的身形,將其牢牢壓制在崖邊。
一邊是方寸平地,一邊是百丈深淵,這其間的戰鬥激烈得讓人都喘不過一口氣來,我到底還是沒有綠毛母猴子靈活敏銳,故而屢屢出現破綻,差一點就被成爲下一具屍體,不過好在這個時候雜毛小道也趕了過來,手中雷罰劃出一道扇面,殘影處處,將這畜牲的活動範圍給直接限制住,不讓它東西奔突,亂了章法。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一頭綠毛母猴子並不能夠真正撼動我們所有人組成的防線,然而當那些似人似獸的魔物從缺口處攀爬上來的時候,我們終於抵擋不住了,嶗山長老白格勒朝着我們這邊大聲喊道:“兩位,螳臂當車,事不可爲,走吧,再不走,大家的性命可就真的要丟在這兒了!”
他這邊說完,雙手一揚,一道足有丈高的火焰騰然而生,將整個崖頭都給吞沒在了一片火海中。
炎炎的火舌舔舐,將那些繼續向上攀爬的魔物給燃成了一團團火焰,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慈元閣少東家終於止不住心中的恐懼,將手中那信號煙花給朝着天空射出去。
我和雜毛小道兩人一起拼命,終於將那頭剛猛母漢子給逼退得翻落山崖,聽得白格勒長老這一聲招呼,也同意這說法,看來堵是堵不住了,前面有一個拱橋,還是邊打邊撤,最後回到船上便是了。
如此一思量,我大聲喊道:“諸位先走,我們斷後。”
這聲吩咐一喊起,慈元閣剩下的一名護衛如蒙大赦,也顧不得同伴那血淋淋的屍體,一把抄住慈元閣少東家的胳膊,連拖帶拽地駕着,朝着來路衝過去;至於嶗山這邊,白格勒安排門下受傷的道士先撤,而他則與我們並肩而站着,手上不斷拋灑一種焦臭的黑色灰末,但凡撒入其間,必定一股火舌噴出,將那些頂着火牆衝上來的魔物給灼燒而亡。
“走、走、走!”不愧是嶗山長老,此人的修爲並不遜於茅山排名偏後的幾位長老,玩火的手段也讓人歎服,他似乎並不願意欠我們太多,於是催促着我們離開,而他則用這陡然而生的火牆阻攔。
且戰且退,在運動中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是我們聽得耳朵出繭的真理,我和雜毛小道並沒有一決生死的心思,於是返身,繞過那幾塊碩大石頭,朝着旁邊天生的石頭拱橋跑去。
然而就在我們轉身離開的幾秒鐘之後,突然聽到後面一聲慘呼,白格勒長老竟然從我們的身邊劃過,徑直朝着拱橋下面的深澗跌落而去。
我們都已經衝上了石拱橋,也不敢在這兒停留,徑直朝着對面的山下奔跑,這時天已然黑了下來,雙腳剛一落地,我猛然回頭,便感覺胸口處傳來沉重的一擊,人騰空而起,瞧見三十來團火焰衝到了拱橋上,而對我出手的,依然是那頭綠毛母猴子。
就在兩者這一接觸之間,我的胸口也突然光華大亮,傳出了一個慵懶的清脆聲音來:“唉喲,是誰打擾了小娘的清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