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過來的那一剎那,我心中憑空生出了一股兇戾之氣,恨不能把這個將我吵醒的傢伙,給生生撕碎。
然而當我想到他就是我隔壁的忠哥,而且這兩天人家對我其實很不錯之後,這纔將那股莫名而生出來的戾氣給壓下去,摸摸自己的身子,一身的冷汗,幾乎將我身下的這草蓆都給浸透了。我的心跳十分劇烈,砰砰砰地不停歇,我一邊深呼吸,一邊自責: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生出剛纔的那種想法,難道這就是我的本性麼?
還是修煉《種魔經註解》,所產生的副作用?
隔壁的忠哥還在敲牆,問我道:“二蛋,你到底怎麼回事,快告訴我啊?你別嚇我啊,日你奶奶個腿,快回話!”
我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然後跟他說道:“忠哥,沒事,我剛纔在練功,一不小心就入定了,有什麼問題麼?”
聽到了我的回答,隔壁的忠哥長長舒了一口氣,說我艹,你嚇死老子了,我還以爲發了魔怔呢。剛纔我在睡覺,突然夢到有一個怪物衝出來,帶着八十一個兄弟在戰場上廝殺,它的兄弟銅頭鐵額,八條胳膊,九隻腳趾,個個本領非凡,殺得那叫一個慘哦,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死人,那腦袋啊,殘肢斷手啥的,多得看都看不完,結果後來我感覺好像它就在隔壁,以爲你被鬼捉了去呢……
我大吃一驚,怎麼感覺忠哥說的那人,跟我剛纔入定坐忘,觀想的那尊魔神,竟然有幾分相似?
不過我心中雖然驚疑,卻不敢跟他講實話,呵呵應付幾句,把他給勸睡了,這才擡起手來,看着自己的一雙手掌,心中波瀾四起——麻衣老頭給我修行的《種魔經註解》,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東西,難道說我就這樣煉下去,就真的變成了一個大魔頭了?不對啊,他楊二醜是楊二醜,我二蛋哥可是純潔善良的小哥,別人不惹我,我就不會欺負人,而要想不被人欺負,我必須有着足夠的實力。
而《種魔經註解》,則是保證我以後不被人欺負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當夜我沒有再繼續打坐修行,而是靠着牆壁,閉目假寐,第二天一早,忠哥的禁閉期結束了,歡天喜地地離開了這兒,並且跟我約定,說外面見。送走了他,我感覺分外的孤獨,不過閒着沒事,便更加用心地琢磨起了我這些年來所學的東西,加工整理,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混出一點兒樣子來,到時候也能夠衣錦還鄉,讓我爹孃和我姐臉上,也有些光彩。
禁閉室的生活十分單調,吃飯、打坐、睡覺,我沒有鬧,也沒有吵,安靜地過活着,反倒是那個看守有些不忍,偶爾還回過來,跟我閒聊幾句,看到我一點兒暴躁的情緒
都沒有,嘖嘖稱奇,說你這個小子雖然看着年紀不大,但反倒比很多人要沉穩許多,不錯啊,是個人才。
這樣的生活我本以爲要持續十天,然而在第五天的中午,地中海教員突然出現在了鐵門之外,吩咐看守之後,將我又帶到了校長辦公室。
我好多天沒有見到陽光了,出來的時候,總感覺有一些刺眼,往遠處眺望而去,瞧見啞巴跟着一衆學員在草場上面蛙跳,十分的認真,但他很快便瞧見了我,朝着我奮力地揮手,露出了陽光燦爛的微笑,並且對我比劃,說胖妞他幫我照顧着,一切都好。我朝着他使勁兒揮手,心裡面也高興極了。
不知道爲什麼,原本十分嚴肅的地中海教員,此刻卻並沒有對我做過多的限制,反而罕有地等待了我一下。
辦公室裡,戴校長依舊坐在桌子後面,翻看着我的檔案袋,待我進來,而地中海教員離去之後,他纔拿下了厚厚的眼鏡,仔細地打量了我好一會兒,這才指着桌子上面的東西對我說道:“這兩樣東西,是你的麼?”我墊腳看了一下,上面擺着兩樣物品,一件是牛皮鞘的小寶劍,一件是黃色的符袋,都是先前地中海教員從我身上找出來的,於是點頭,說是的,是我自己的。
戴校長右手放在木桌上面,輕輕叩動,發出一陣有節奏的響聲,過了一會兒,他這才又慢條斯理地問道:“怎麼來的?”
“長輩送的。”
“你那長輩姓什麼?”
“姓李。”
“嗯,姓李?”戴校長直接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了我的面前來,急促地問道:“你那長輩,全名叫做什麼?”
我瞧他樣子顯得有些失態,心想難道他認識青衣老道麼?那他們到底是朋友,還是仇人呢?我琢磨了好一會兒,想着這戴校長是國家的人,而青衣老道跟楊二醜這種人又有着本質的區別,應該也是一個好人,兩人結仇的概率應該不大,於是回答他道:“他的名字,我本來也不曉得,後來聽別人談起,說叫做李道子……”
“真的是他?”戴校長的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接着他神經質地折回過去,翻看王朋交給他的檔案,確定完了之後,皺着眉頭問我,說:“原來你們還有這樣的關係,怎麼沒有瞧見這上面有提起?”
我也是十分光棍,直接將當初差點兒死去,然後我父母帶着我進山尋道的事兒,給他一一講來,有詳有略,那些該講、那些不該講,這裡面的門道我早就明白,一番講述完成,戴校長才明白了我和青衣老道之間的關係,沉思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桌子上面的東西,這纔跟我說道:“二蛋啊,這些東西,目前來說,對你還過於珍
貴,學校暫時給你保管,等到你畢業之後,再還給你,你覺得如何?”
小寶劍和符袋,都是我的個人用品,按理說我可以自己保管的,不過這宿舍是大通鋪,基本上沒有什麼可以放的地兒,我也總不能揹着到處跑,戴校長既然是國家的人,總不能昧去,所以我也沒有什麼擔心的,點頭說好呀。
戴校長顯得有些激動,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好樣的,二蛋,你既然曾經受過李道子的啓蒙,說明資質不錯,我很看好你啊,希望你能夠在以後的學習和生活中,獲得更好的進步,爲我們學校,爲李道子,爲茅山爭光!”
他說得激動,而我則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回覆,好在他也沒有留我,而是把地中海教員喊了進來,當着那老師的面,一字一句地說道:“陳二蛋同學呢,他是剛來的,年紀小,不懂事,所以犯了什麼錯誤呢,我們主要是以批評教育爲主,勸人向善,教育救人,這纔是我們的真正目的嘛,所以這禁閉呢,就先別關了——哎,青虯老師,陳二蛋和樑努爾兩位同學,跟那些當過兵的學員不一樣,你看看是不是能夠給他們換一個房間,比如……二樓那兒?”
地中海教員有些爲難,摸了一下光溜溜的前額,說道:“校長,二樓那兒倒是有兩張空牀,不過是那個麻煩住着的……”
戴校長擺擺手,說沒關係,他們有共同的背景,住一塊兒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反而能夠讓那個傢伙學點兒好,嗯,就這麼辦吧,你帶陳二蛋同學去宿舍。地中海教員驚訝,小心地問道:“那,他還要不要關禁閉啊?”戴校長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滿,聲調也揚了一點兒:“剛纔都說了嘛,面對這種年紀小的同學,要以說服教育爲主,懂不懂?”
“懂、懂了!”地中海教員忙不迭地點頭,然後帶着我離開校長辦公室,朝着宿舍樓那邊走去,他大概想不通,一直皺着眉頭,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扭過頭來問我:“你到底給校長吃了什麼催眠藥,他怎麼就放過你了呢?”我也不知道,無辜地說道:“我哪裡曉得?”
兩人一路走,來到了宿舍樓,這兒是三層樓的,一樓學員,二樓教員,三樓領導,他帶着我到了二樓樓梯口左邊的房間,推開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你先去裡面等一下,我去找個人。”
說完他便離開了,我走進房間,看見這裡面挺大的,就只有三鋪牀,而且只有靠窗邊的那牀上纔有被褥,不知道是何方人物能夠一個人霸佔這麼一個房間。我沒待多久,正四處往着呢,結果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衝了進來,大聲喊道:“日他奶奶個腿的,還反了天呢,我看誰敢過來跟我擠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