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儘管如此,他也花掉了比我多上一倍的時間。
難怪剛纔劉學道身邊的那幾個弟子,看着我的表情,就像見到了鬼一樣。
第三個出來的烈陽真人茅同真的徒弟,符鈞是第四個,然而接下來,我卻一直都沒有瞧見過小顏師妹的身影出現,第九個,第十個,當第十個人出現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沉落到了谷底去,臉也徹底地黑了下來。
儘管我不曉得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瞧見後面那幾個人,也曉得單論小顏師妹的修爲,絕對比他們要高一截。
以蕭師妹的修爲,竟然拿不到前十名的名次,那麼一定是這裡面出現了問題。
具體什麼問題呢,我下意識地朝着刑堂長老劉學道那兒看去。
在他身邊的,只有幾名新收的弟子,而其他的人都還在竹林之中主持法陣呢,我突然意識到,跟刑堂長老一起主持此次大試的楊師叔,一直都沒有露面。
他既然沒有露面,那麼一定是在陣中主持,而誰倘若是得到了他的眷顧,那麼一定是通不過的。
不得不承認,我們三袋弟子儘管有許多英才傑出之輩,但是跟楊師叔這樣成名已久的茅山高手相比,到底還是欠一些火候。
這件事情在根本上面,其實都是不公平的,誰能勝出,其實更多的在於主持法陣之中的這人心中所想,或者說這些刑堂弟子是否能夠做到公正、公平、公開,如果被楊師叔這樣的人物盯上了,別說是小顏師妹,便算是我,只怕也得跪在那片紫竹林中。
楊師叔雖說並沒有名列茅山十長老之位,但是從他當初擊殺集雲社朱建龍的手段,便能夠瞧得出他的厲害之處,並不是常人可以小覷的。
我咬着牙,冷着臉一直在等,結果到了第十五名的時候,小顏師妹終於出來了,披頭散髮,十分狼狽,額頭和頸間的香汗連連,不曉得在裡面吃了多少苦楚。
小顏師妹是三代弟子的夢中女神,不僅是我,除了符鈞這個榆木疙瘩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圍了上去,詢問緣由。
那明麗的女孩子擦了擦額頭上面的香汗,裝作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無奈地嘆氣道:“我一開始太粗心了,走錯了路,結果繞了一大周,差一點兒就走不出來了。”
我心中不爽,下意識地冷冷說道:“僅僅只是走錯了路,哪裡會這麼狼狽?”
小顏師妹聽到了我情緒之中隱藏的怒火和失望,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兒,低着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自己學藝不精的緣故。”
這女孩兒善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面吞,然而我卻沒有那麼好罷休,轉過身子來,巡視
一圈,然後看向了主持此次比試的刑堂長老劉學道,寒聲說道:“劉師叔,我有一點疑問,不知道盯着蕭師妹的人,是誰?”
劉師叔沒有說話,他旁邊的一個弟子則出來說道:“大師兄,九霄慈航陣五十多條變道,總共有四十人扼守,走入哪一條道,自然就有哪一個人在看着,這個是隨機的,根據個人的機緣和運氣來的,這裡面是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我看了小顏師妹這般狼狽模樣,心疼得很,繼續追問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盯着蕭師妹,是誰?”
我的語氣略重了,旁邊議論紛紛的聲音頓時一輕,都看向了我,曉得我是在鬧事了,劉學道師叔這纔將眉毛一掀,平靜地說道:“是誰,這很重要麼?志程,你是茅山大師兄,自該有大師兄的氣度和規矩。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會彙報給掌教真人的,你若是對比試的過程中存在有疑問,自可以事後通過你師父,瞭解一切,你若是再這般鬧事,胡攪蠻纏,我可要取消你的成績了。”
刑堂長老一貫以來,都是一張冷臉,就是對着我師父,都沒有笑過,茅山弟子背地裡都叫他黑麪神,最是兇狠,符鈞聽到他的話音,立刻上來拉我,壓低聲音說道:“大師兄,我們回去再說,你可別激動。”
他也越勸我,我越是感覺到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腦髓都要煮沸了,想起之前跟小顏師妹說過的,她不去,我便不去,陪着她在茅山終老,下意識地想要跟劉師叔頂牛了,結果這個時候,旁邊的小顏師妹突然一聲清叫道:“大師兄!”
我扭過頭去,正好看見了小顏師妹那清純而凜冽的目光,在那盈盈秋水裡面,包含着很多複雜的情緒,以及告誡。
小顏師妹曾經說過,如果我爲了她而罔顧茅山大事,她這輩子都不會理我的。
想到這麼決絕的話語,我的怒火也終於算是平息了一點兒,沒有再說話了,只是冷着臉站在一旁,符鈞瞧見我悶悶不樂,便在旁邊小聲勸着我,而小顏師妹旁邊,也圍着一堆人勸解。
那進入前十的人,想起許久不見夢中女神,自然是暗中神傷,而那些沒有能夠通過考覈的,卻也沒有太多失敗的挫折感,想着小顏師妹留在了茅山,而前面這一批最優秀的狼卻都離開了,不由得有些摩拳擦掌。
我們一番爭吵,半個時辰便已經過去了,能夠到達塔林的只有十七人,另外還有六人,則一直被困在了竹林之中,刑堂長老劉學道宣佈了結果,然後請沒有入選的人回去休息,而讓此番通過考覈的十人,去清池宮中聆聽掌門訓誡。
收了尾,法陣消散,又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子,我瞧見楊知修師叔帶着主持法陣的刑堂弟子從林間陸續走出,便死死地盯着那楊師叔,而他則置若罔聞,根本不理會我,而是跟劉學道師叔鎮定自若地交代一番之後,獨自離去。
他的嘴角一直都有小弧
度的翹起,看在我的眼中,彷彿就是在嘲笑我一般。
我緊緊攥着拳頭,卻將胸腹之中的這股怒氣強忍了下來。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然而殺了人之後,能夠有什麼用呢,對事情一點兒幫助都沒有,那又何必生氣,何必發怒呢?我已經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人了,自然會有些城府,曉得此時上去爭執,只會落人口實,便按捺下來,與衆人前往清池宮。
山巔正殿,師父與諸位長老盛裝出席,一派得道真修表現,對我們這些通過審覈的人多加訓誡,告訴我們,此番出山,我們將加入朝堂之中,代表茅山行事,一定要好好表現,給茅山爭光。
諸如此類的話語,不過都是些套話,着重的是儀式感,倒也沒有什麼好聽的,散了之後,我師父陶晉鴻將我和符鈞給叫到了偏殿的房間裡面談。
沒有了別的人,師父倒也不像剛纔那般嚴肅刻板,開場便拿我表揚道:“志程,你這回拿了一個頭榜頭名,倒是給爲師掙回了不少面子。”
我瞧見師父心情不錯,不過也不敢一上來便提小顏師妹,小聲應承着,師父又對符鈞勸慰了兩句,說道:“符鈞,你天生資質並不算佳,差一點就沒有被列入門牆,難得的是你這些年來一直勤練不輟,完美地履行了當初對爲師的承諾。這一點,很難得,你今天之所以取得這般的成績,也離不開這麼些年的努力。”
符鈞誠惶誠恐地說道:“弟子不敢,弟子資質駑鈍,唯有以勤補拙,方纔不會被衆師兄弟甩在身後去。”
師父擺擺手,溫言說道:“符鈞,你不必妄自菲薄,私底下我說句實話,爲師這些年也收了這麼多徒弟,但是最滿意的只有三個——你可曉得是哪三個?”
符鈞恭聲答道:“大師兄在八歲之後就被師父您收爲弟子,這些年來帶着衆位師兄弟修行悟道,無論是修行,還是品行能力,皆冠絕茅山三代弟子,這三人,必有他一個;小師弟蕭克明,自入山來,天資聰穎,舉一反三,突飛猛進,諸法皆熟絡於心,而後又與李師叔祖修習,傳承符王衣鉢,想來也有他一份;至於另外一人,恕徒兒愚鈍,不敢妄猜。”
我師父點了點頭,然後指着他說道:“猜對兩人,卻偏偏忘記了你,這些年來,倘若不是你以身作則,樹立榜樣在前,我清池宮門下的子弟,未必會有這般的勤快。天賦天註定,而你這般的執着,纔是最難得的。說到這裡,爲師倒是有些事兒,要跟你商量。”
符鈞恭聲說道:“師父請講。”
師父說道:“你大師兄,名列外門,自該去外界闖蕩,不過我還是缺一個督導弟子,所以想留你在這兒,你覺得如何?”
師有令,弟子不敢不從,而且這責任重大,符鈞欣喜答應,師父勉勵了他幾句,讓他出去,然後回過頭來,盯着我說道:“志程,我看得出來,你不開心,很不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