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夜

強哥回到家裡,妻子已將飯菜做好,端上來了。他無意間發現今天似乎比平時多加了幾個菜,還有自己喜歡喝的紅酒牌子。他沒有多想,冷漠地看着這一切,反正都快要結束了。

妻子炒完最後一道菜,從廚房邊解圍裙,邊搽汗地走了出來。強哥擡起頭,看見了妻子疲倦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忍。但又能怎麼樣呢,自己終究是要去尋找美好明天的。他定了定神,在飯桌旁坐了下來,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這也算是對舊有生活的告別吧:“阿蘭,你看…”話還沒說完,妻子突然就起了身,鑽進裡屋去了,像是記起了什麼。一半會兒,妻子略帶害羞地從裡屋拿出一張紙條,遞到了強哥眼前:這是一張醫院的尿檢化驗單,上面赫然有“陽性”二字,是妻子的名字,“這是?”強哥還沒反應過來,“我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妻子像孩子一樣,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把高興全都寫在了臉上。

看着妻子那純潔而樸實的笑臉,強哥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強行拉入了往日的歲月長河,他來到了一間破舊的小屋面前,那是他和妻子剛結婚住過的地方,那時候,他什麼都沒有,就一個窮小子,空有一腔熱血。而妻子不離不棄,一路追隨,毫無怨言。經過多年的努力,現在什麼都好了,唯一的遺憾就是缺個孩子。他和妻子也曾尋遍各方名醫,拜過各路神仙,卻皆以失敗而告終。技窮之時,便去問命,算命先生告訴他們:孩子的事,急不得,這得隨緣。他們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苟同,一切也逐漸地歸於平靜,平靜地如一灘死水,不再奢求甘霖的從天而降,甚至已經忘記,他們還有創造生命的能力。

也許我們的生活,從來都是那樣,不夠挫折,就不能彰顯生命本身的複雜和意義,你越是想要,就越得不到。強哥此時的心緒有些複雜,有對妻子的愧疚,有對一豔的癡情,還有對未來生命的期待,他似乎已經無法抉擇。也許他並不知道:生活,是從來不會模糊地對待一個人或一件事的。它停不下來,而且會替你下決心,幫你做事。至於結果,是不是你想要的,它管不了那麼多。

強哥這一晚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見和一豔在婚禮的殿堂上翩翩起舞,他們隨着音樂的節拍飄呀飄,扭啊扭,快樂極了。奇怪的是音樂剛放到一半,竟然變成了一個悲傷的曲子,這調子怎麼這麼熟悉?強哥疑惑着,不,不,這是哀樂!強哥大驚失色!正準備轉身去責問,突然發現一豔和所有人都不見了,就在此時,他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個白而方的東西,那個東西似乎在向他慢慢飄過來,越來越近,愈來愈清晰,沒錯,是一塊墓碑!上面挽着白綾,白晃晃的,奇怪的是,上面一個字兒也沒有,強哥立時被嚇癱在地上,全身的冷汗,動彈不得。夢就這樣醒了,強哥看看錶,此時已是早上8:40,轉過身,妻子已儼然不在身邊,這個點兒,她應該是去菜市場買菜去了吧。他起了身,突然感到一種莫名地頭暈和噁心,心臟“咚咚咚…”跳的異常快,似乎準備要隨時跳出心房。強哥並沒有在意,他想,也許是最近工作有些累吧。於是胡亂地吃了兩口妻子給他準備的早餐,馬不停蹄地趕往公司,因爲9:30公司有個大型會議,他不能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