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與陰謀

夜,像漫漫的迷霧,看不清,也沒有盡頭,誰也不知道前方的路在何處,是否會出現分叉。這一天,天還沒亮,強哥便迫不及待地將車打着,奔向公司,路上的行人不多,可強哥覺得每個人都在對自己笑,這個世界原來是如此美好啊!到了公司,看看錶,正好六點整,來的是有點早,公司空嘮嘮的,他又是第一個早到。於是他開始打掃自己和一豔辦公的地方,完事之後,不覺睏意綿綿,靠在辦公桌上,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這是一間被人精心佈置過的婚慶禮堂,一豔身着粉紅的新娘妝,一個勁地衝自己笑,有些癡,似乎又有些莫名的陰冷,很奇怪的感覺。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豔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懷裡,強哥見狀,那還了得,立馬急了。他揮舞着拳頭,正要衝過去,腳卻不聽使喚了,一動不動,像被死死地釘在了地上一樣。他急地滿頭大汗,想要喊出一豔的名字,聲音卻怎麼也出不來。夢就這樣一下子驚醒了,“強哥,這麼早,還是昨晚加班就壓根兒沒回去?”強哥突然見到一豔,想想剛纔的夢,長長地舒了口氣,“不,不…”他一時有些語塞,“我去洗把臉”轉身去洗手間的時候,記起了今天還要表白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點小心思,其實早已被祝一豔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女人是何其地不簡單,曾經有多少個男人爲她傾倒在癡情的彼岸,多少次的被表白,已經讓她練就了洞察細微的無上技法。癡情的男人在她面前,就像個孩子一般,沒有秘密可言。她完全掌握着男人戀愛的節拍:屈強這蠢貨莫不是今天要向我示愛,看這樣兒應該不差,這些臭男人,見一個愛一個,明明自己有老婆,還到處留情!該死!實在該死!祝一豔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強哥的背影,臉上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強哥回到辦公區,見只有自己和一豔兩人,其他同事還沒到,覺得這是一個表白的好機會,於是他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像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似的,臉有些微紅:“一豔,我喜歡。。。。”話未完,一豔便打斷了他的深情,一臉認真地看着屈強:“我也喜歡你,但你要拿出愛我的誠意來!”如果說強哥之前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感情還有些謹慎、保留的話,此時此刻卻是完全敞開了心扉:“什麼誠意我都答應你,只不過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可辦不到呀。”,這種浮誇的言語喜形於色,他哪裡知道一豔口中的“誠意”到底是什麼,竟然誇下這樣的海口。“哥兒”這一聲,酥酥地,像是要滲到人的骨子裡一般,“你要和你老婆離婚,我不想做第三者,被人指指點點”一豔一臉委屈地說。強哥聽了一豔這番話後,並沒有表現出很吃驚的樣子,他也何嘗不想和一豔長相廝守一輩子呢?他轉過身,背對着一豔,沉思了片刻,也許他想到了家妻的起早貪黑,任勞任怨,或者還有曾經對妻子許下的愛的誓言,但這一切,只在那一剎那,全部化爲烏有,煙消雲散,像毫無設防的堤壩,被風浪一戰即敗,如此的不堪一擊。他衝一豔點了點頭,一豔會意地笑了笑,“哥哥”,嬌羞得把頭靠在了強哥的肩上,一絲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妹妹最近遇到點事兒,哥你能借我點錢嗎?我保證一個月內還你”,“多少?”強哥被這香肩一靠,魂已去了一半兒,還有什麼不答應的呢?“估摸着得30萬吧”一豔的表情有些誠懇,卻又顯得過於冷靜,她且要看一看,眼前這個男人如何應答。

強哥萬萬沒有想到一豔一下子開了這麼大一個口子,自己和妻子這麼多年省吃儉用,辛辛苦苦才存下20幾萬。一下子要那麼多,是有點讓他爲難,但他轉念又一想,既然人家女同志都把心給自己了,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就應該大度一點兒。另外,他覺得,在他和一豔之間,從今以後,不應該有什麼可以阻擋,即便是什麼東西再珍貴。

男人啊,在心儀的女人面前,總喜歡擺出一副很能幹的樣子,生怕低了份兒:強哥拍了拍胸脯,擡了擡肩,儼然一個男子漢的氣度:“豔,你什麼時候要?”“儘快吧,”一豔用她那櫻桃小嘴輕輕地抿了口果汁,繼續說道:“不過我不要轉賬,要現金,我這人比較傳統,你能理解我嗎?”一豔甜甜的一笑,也許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也挺有意思的。

強哥裝作若無其事,很灑脫的樣子,攤開臂膀,想去抱一下一豔,一豔沒有拒絕,也不會拒絕。獵人不給獵物一點甜頭兒,獵物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自動上套呢。

強哥回到家的時候,妻子正在廚房做晚飯,他悄悄地來到了裡屋,輕輕地打開了放有存摺的櫃子,在這裡面,有好幾個存根,上面的名字莫不是“屈強”二字。看到這兒,強哥有些猶豫了,妻子對自己是何其信任呀!一絲不忍襲上心頭。但這種愧疚在他腦海裡還沒停留半刻,便又被一個美麗的身影替代,他想到了一豔在等着他的歸去,想到了他們未來的詩情畫意,竟然不自覺地將笑容掛在了臉上。

強哥從銀行裡將錢取出來,只有21萬,這也是他和妻子所有的存款,可距離祝一豔的要求還差9萬。他思來想去,帥選出了兩種來錢最快的路子:一是公司下月購貨款動一下,那裡面有幾十萬,卡就躺在自己包裡,可這樣以來,似乎就粘上了挪用公款的嫌疑。二是從表弟所在的地下錢莊借貸,利息是高了點兒,可一豔說一個月定還,這應該沒有多少吧。思慮再三,強哥決定去找表弟,見了表弟,說明來意後,表弟滿口答應,滿臉堆笑,但條件是要用房本抵押。強哥覺得這也沒什麼呀,雖然是親戚,畢竟有些程序是要走的,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給別人一個保障,也是對自己人格的一種尊重嘛。於是他從家裡拿了房本,交給了表弟。表弟拿到房本後,有些按奈不住地興奮,像狐狸在看一塊肥肉終於得手的激動,像財狼見到小羊落入陷阱的安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強哥並沒有察覺一絲,他現在只關心他的錢,只在乎他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癡心人兒。

錢拿到手後,強哥飛馳在趕往公司的路上,此時他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飛到心愛的人身旁,與她相親相擁,與她一起暢談未來的浪漫和種種愜意,或者一起手挽着手,沐浴着陽光,漫無目的地遊走在沙灘上…想着想着,他竟不自覺笑出了聲。是的,他現在已經一刻也離不開這個女人了。

終於到了公司樓下,這時候電話鈴響了,是妻子打來的,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堅決地掛斷了,也許他已經下定決心與往日告別,無論將來會遇到什麼樣的阻力,至於那個陪他半生,一路風霜的女人,他已經不屑去應付。

快到辦公區的時候,他老遠就看到了一豔的新裝扮:只見一少女穿着淡綠衫子,雙眉彎彎,面如白玉,顏若朝華,白皙無暇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紅粉,薄薄的雙脣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此等美色,心若不靜,片刻都要被擄去的。強哥有點傻眼,但還沒忘了正事兒:“豔,這是30個。”他溫柔地,將一個大文件袋輕輕地放在了一豔面前。一豔衝屈強甜甜地笑了笑:“哥,要不妹兒給你開個借條吧?反正一個月定還你!”一豔心裡跟明鏡似的:眼前的這個男人已被情網深深鎖牢,其智商如酒後的斷片兒,會忘記和忽略生活原有的各種規則,別看他們整天在人前道理講地滿天飛。果不其然:“不了,豔兒,你拿去用吧,就這點錢,小意思!”強哥的後半句話,明顯是有些中氣不足啊!他不曉得,未來的天,風雨永遠不可預測,雖然現在看起來還是晴空萬里。一豔湊過頭來,帶着淡淡的溫柔,在強哥的額頭上,迷人地吻了一下:“親愛的,你什麼時候離婚呀,我好喜歡你,多想跟你在一起呀!”強哥聽了一豔的纏綿,像又吃了一粒定心丸,鐵了鐵心,打算今晚就和妻子攤牌:“豔,明天你等我消息,你也早點回家,注意休息哦。”強哥轉過身,又回頭看了眼這心尖的可人兒,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一豔看着這個模糊的身影漸漸走開,冷冷地笑了幾聲,內心的厭惡和對往事的耿耿於懷,像毒癮一樣,又一次發作起來:爲什麼?到底爲什麼?他們要玩弄感情,要將曾經共患難的妻子踐踏在腳下,就爲了什麼狗屁愛情、浪漫?都什麼混蛋玩意兒,都他媽進墳墓吧!一豔的牙齒咬地咯嘣蹦響。是啊,一個女人若是心冷了,冷到了極點,恨便是比利刃過之而無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