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南方考察,這是棉花升任思絲集團副總經理以來,第一次出差。也是有私心的,她想來看看周棉棉。哪知,正趕上了南方梅雨季節,雨下起來沒完。溼度大還看不到太陽,要做到趙廠長說的不讓天氣決定情懷,還真得練練。考察了幾個小絲織廠後,棉花就有些氣短胸悶。
“楊總這是早有準備呀。他那面開着新聞發佈會,公安局這面就下手抓人了,叢總連跑都沒跑。那電視裡新聞片拍的,跟電視劇一樣啊。鏡頭一會新聞發佈會場,一會警燈閃爍抓捕現場,轟動整個新聞界。老大,他們現在連啞媽都找去了,我看很快也就會找到咱了。”早上張玲一起牀說。
“找咱?”
“嗯。確切的說是找思絲。”
棉花這纔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名字“思絲”。便淡淡地說:“找到我我又能回答什麼問題呢,我的記憶裡沒有那段複雜的感情,更談不上恨。”
“那趁他們還都沒找來,咱趕緊跑吧,找棉棉哥去。我打聽到棉棉哥的工作單位和上下班必經之路了。”
棉花聽了心情好轉,又想起什麼來問:“你知道七色彩虹嗎?”
“知道,不就是七個本地小混混嗎,老大怎麼還知道他們?”
“他們之中有一個鏢打得好的。”
“鏢打得好的?鏢……小李子吧。我師哥的不記名徒弟。”
“不記名?”
“是這樣。他想跟我師哥學武,師哥看他吊兒郎當,怕給他惹禍,就不想教他。誰知 他很有韌勁天天磨,也不說學武。我師哥就有點動心。說,你姓李,且眼尖手快,教你甩鏢吧,就這麼着教了他幾招。”
“還好,就教幾招,要不晚哥就沒命了。”
“老大,誰沒命了?”
“沒——沒什麼。對了玲兒,能不能讓我也認識認識他們。”
“誰呀?”
“七色彩虹啊。”
“認識他們幹嗎。”
“你安排一下吧,就說我請他們吃飯。”
張玲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拿倆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說:“那好吧。”
第二天張玲就在城郊的一大排檔裡找到了七色彩虹,把腳往他們桌上一踩說:“嗨,一幫小屁孩,我老大要請你們吃飯。”
七色彩虹正在吃烤串喝啤酒,突然就伸上來一隻腳,還是一隻沒穿襪子的大腳,便說:“你誰呀?長得漂亮也不能隨便踩我們桌上呀,我們在這片土地上也是有尊嚴有底線哩。不是說呼風喚雨,也是蛇來斬蛇虎來打虎。”紅毛看了眼張玲不急不躁地說。
“是我師傅的師妹,跟我們鬧着玩。”說完綠毛又說:“你們老大是誰,爲什麼要請我們吃飯?”
“對呀,爲什麼呀?是慕我們的威名啊,還是有求於我們那?話可說頭裡啊,現在我們不做違背良心道德違反法律的事了。”紫毛擼了口串又擼了擼頭髮說。
“是正義,正能量。”紅毛又補充。
“就你們?我去!”說完,張玲拿起一根羊肉串,放紅脣那一擼,手往後一仰,那竹籤便已銜入十米開外的梔子樹裡。然後說:“你以爲你們是江南七怪,還是七俠?自我感覺良好。還有,我問問你們,欺負沒欺負過周棉棉?”
“周棉棉?我們欺負的人太多啦,但從來不問姓名,也不留姓名。”
“就那個,天天騎個電車從這過,戴着眼鏡,眼鏡片最厚,在鋼廠上班,捨不得吃捨不得……”
“小河南。”沒等張玲說完藍毛說。
綠毛聽了泄氣似的說:“咳,哪是我們欺負他。要不是他戴眼鏡,我們七個都不見得打得過他一個。咋,你老大還認得他?”
“嗯哼,就是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人,還有一個美女牽掛着。”
“美女?”七色彩虹甩着頭髮異口同聲問。
“見不見啊?”
“見!”七色彩虹又異口同聲說。
這日,棉花會別完趙廠長,便隨張玲來到大排檔見七色彩虹。
七色彩虹坐在大排檔裡都很納悶,以張玲在江湖上的威武,老大應該也是很牛的咋能是個女流。但讓七色彩虹更想不明白的是,這麼牛的人請他們吃飯,咋還吃上大排檔啦,難道就好這一口?出自對師姐的尊重,也想見見美女眼裡的美女就都來了提前等候。
棉花一下車,就見大排檔下一個圓桌旁圍坐七個人,頭髮染了不一樣的顏色,便衝他們微微一笑。這一笑,便有一種從沒見過的,也說不上來的美開始在七色彩虹每個人心裡蔓延和想象。穿得像梔子花樣質感,長得像梨花樣讓人砰然心動,整體看上去又像石榴花樣養眼。
“傻了吧都。”張玲看着他們說。
棉花說:“你們坐吧。”
七色彩虹聽了,點頭的點頭,嗯哼的嗯哼,就是忘了坐下。
“沒聽到呀,老大讓你們坐下。”
“聽——聽——聽見了,坐下。”說着七個人齊齊地坐了。
棉花見了笑說:“來之前,我還以爲你們是七個惡煞,沒想你們這麼逗。”
“可愛,是可愛。”綠毛說。
“見你們也沒什麼要事,就是覺得你們和棉棉哥打過架,就是想讓你們照顧照顧。他是外來的,又不會爲事還請七個哥哥費心忍讓。”
棉花話剛落,張玲就打包裡拿出七個紅包,分別給了他們說:“這是老大的一點意思,幹好了還會更多。”
一聲哥哥就把七色彩虹給喊軟了,這又拿出紅包來,便忙說:“謝老大。”
“喊花姐。”
“謝花姐。”
“好了,想吃什麼隨便,但不能浪費。”
“是,玲姐。”
“你眼瞎了。”周棉棉被一輛黑色轎車攔住,一個脖子上拴着個金鍊子的男人下來車問他。
這話把他問懵了都。想自己眼是不好,但也不至於瞎吧,便想哪裡招惹了他。
“你瞎呀你。”那金鍊男又說,說着就要過來動手。
“怎麼了?”正這時一個老頭住了車問。
“他踢了我車一下大燈。”
周棉棉這纔想起剛纔市場上堵車,他下車邁腿時好像是碰了下後面的車,那車按了喇叭他沒在意。
“去去吧,去去吧,他是秦國的姑爺。”那金鍊男聽了,偏下頭不情願地去了。
“你還想和他招呼招呼,他可是這附近有名的刁民。趕緊回家吧,啊。”這老頭周棉棉認得,是衚衕最頭的一個老人,只沒說過話。
此時,棉花和七色彩虹也過來了,只是棉花沒有讓七色彩虹管。又見那老大爺驅散金鍊男,便問七色彩虹說:“他很厲害嗎?”
綠毛一擼頭髮說:“靠,欺負個老實人行。我們任何一個人往那一站,他嚇尿了都。”
棉花說:“那好,哪天教訓教訓他,別特重。”
周棉棉受了氣,臉上的表情立刻顯現出來。他推着車,表情呆滯地向一個賣牛排的走去。
“這牛排多少錢?”一個河南話音,極力地想用着當地的話和當地的人打交道,甚怕知他是外地的,坑了他一樣。可那種說是南方話又不是南方話的話,讓人一聽就知不是本土人。
“四十五一份,你要幾份?”
“我要一份,能不能便宜點?”
“你要兩份就便宜五塊。”
“我要一份,你便宜五塊,並且我也就四十塊錢了。”
“大哥,你太會講價了,我這兩份才便宜五塊,你這一份就給我抹去五塊,你比我還狠。”那女人說完,又拿起旁邊的一個袋子說:“沒錢你就吃便宜的,這份才十五。”
“不是我吃,是孩子想吃,想吃真牛排。”
“孩子想吃,孩子……”那賣牛排的女人從周棉棉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父親要表達的複雜感情,正想說什麼,綠毛用食指和中指夾一百塊錢放到她眼前晃了晃說:“花妞,給他拿倆,不用找了。”
那女人見是綠毛忙笑了說:“哎呦,這是幹啥子。我不知道你和他認識,要知道就給他便宜好了。”說着把兩份牛排包好裝進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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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綠毛,周棉棉不屑地看了一眼,放下四十塊錢,從袋裡拿出一份牛排,拿紙裹了放進懷裡走了。
要不是豫見回家說,她同學在課堂上吃牛排被老師逮住了。儘管豫見說得很平靜,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從豫見臉上看到了羨慕的表情,還隨口問了句:“你想吃嗎?”豫見想了想說:“也沒啥好吃的吧。”就這句模凌兩可的話讓周棉棉看到了豫見對家的瞭解,便傷了心,就一心想着下班時在大排檔給豫見買份牛排。要不然綠毛這一攪和,就是給他便宜五塊,他也不會要的。現在,爲了豫見他要了。這好像是他的願望,也是豫見的願望。
“固執,清高。”綠毛一邊往回走一邊擼了頭髮說。其實,要不是張玲和棉花在,他是想罵街的。
“棉棉哥常在這買東西嗎?”棉花問綠毛。
“不常吧,是吧花妞?”
“是,是個生臉。”
“大姐,哪天他再來買東西,若和你還價你就還他,虧的錢我會讓七色彩虹給你補上。不光你這,你們這整個排檔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