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爲什麼這麼說?娜娜小姐?”
她瓷器般精巧的鼻子微微顫動,這是和緹豐同樣的毛病,她說:“我不知道,可能是女人的直覺。”
女人的直覺,啊,屢試不爽的藉口,當她們覺得某個人不可靠時,一句女人的直覺,彷彿就可以直接拿來當做呈堂證供似的。
不過這次她說的沒錯,伽什並不值得信賴,我們得十分小心。
我說:“我同意你的觀點,伽什有什麼事瞞着我們。首先,他問我們的是‘緹豐長老’派我們來的目的,而我們的回答是‘喬凡尼想讓你加盟’,兩者之間關係跨越非常大,但他居然絲毫不覺得驚訝,彷彿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娜娜雙眉舒展,鬆了口氣,說:“沒錯,我也是這時產生疑心的,但我卻說不上來。”
我心想:“你這招‘事後諸葛亮’施展的真是出神入化呀。”又說道:“他早就知道緹豐與喬凡尼之間的協定,這件事十分隱秘,他怎麼可能知道?若非他有着自己的間諜,就是喬凡尼已經率先通知過他了。他認識喬凡尼,而且關係很緊密。”
她用力點點頭,說:“說的很對,我也一直想這麼說。”
我閉上眼睛,不忍揭露她那自吹自擂的把戲,只是說:“你注意到了嗎?他宣稱那些聖騎士被病毒感染,因而要替他們治療,但對於同是凡人的天雅小姐卻不聞不問。”
娜娜想了想,答道:“也許他以爲天雅小姐是血族,不會受此影響?”
我說:“當然有此可能,但他曾經不動聲色的在叢林中觀察過我們,以他的觀察力與老血族的嗅覺。讓我們先判斷他不會犯這樣的疏漏。極大的可能是,那些病毒是他編造的藉口,那具噁心的屍體是他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假象。當他在挖坑的時候暗暗準備的。他想要將這些聖騎士困在城堡裡,至少拖住他們。”
娜娜拳頭在手掌上輕輕一敲。說:“這麼說來,他讓我們去解決那個派克.圖斯,也是想拖延時間了?”
我說:“他在利用我們替他解決麻煩,無論如何,我們得先去見見這人,以免惹起伽什親王的疑心。因爲目前的一切,不過是我們的猜測,而且尚未找到謎底。我們還是按照既定的目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娜娜笑了笑,說:“你的腦子....不至於白癡的無可救藥,面具姐夫,我現在要進棺材睡一會兒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一時衝動,險些喊出“我陪你一起睡”這樣找打的話,但總算硬生生忍住,保住暫時不會殘廢。我怏怏的退出她的房間,替她鎖住門。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只見布蘭德與艾米麗兩人手拉着手,在城堡中快活的遊逛。手中相機不停拍攝,嘴裡嘖嘖讚歎不休。
我心想:“這兩人意亂情迷,只怕等會兒有活.春.宮可瞧過了一會兒。”果然,兩人見周圍無人,相機對準對方,玩鬧着互相拍攝,又過了一會兒,他們摟在一起,找了個角落。如發.情野獸般親吻起來。
我瞧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將靈異感知發揮到極限。將兩人身上的每個細節都看得清楚。但事與願違,正在兩人準備脫衣服時。那些聖騎士在城堡僕從的指引下走了過來。
聖騎士們死死瞪着這兩個膽敢在血族城堡中胡來的凡人,他們心情不好,若非戒律嚴格,他們早就狠狠教訓這兩個恬不知恥的冒險家了。
艾米麗與布蘭德站了起來,臉上微覺尷尬,又帶着甜蜜的笑容,他們望着聖騎士,朝他們謹慎的問好,突然間,艾米麗來了興致,說:“好漂亮的衣服,和古堡相得益彰!”她拿起照相機,對着聖騎士們一陣猛拍。
其中一位矮個兒聖騎士勃然大怒,一伸手,將她的相機當場推開,艾米麗惋惜的叫道:“你做什麼?怎麼如此粗魯?”
這女人顛倒黑白,血口噴人,絲毫不自覺,頗有國內闖禍女司機的風範。
布蘭德走上前來,指着聖騎士們大罵道:“你們這羣自以爲是的傢伙,以爲自己了不起嗎?穿着中世紀的白色長袍,你們是扮裝舞會的傻子嗎?”
多蘭冷笑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對誰說話,凡人。”
布蘭德罵道:“你才什麼都不知道呢,‘凡人’!你知道我是誰?我的老爸是蘇格蘭場的警察頭子....”
那個矮個聖騎士哪管他是誰的兒子,走上前,拉住布蘭德的衣領,將他往旁一推,說:“別惹麻煩!我們已經很寬容了,凡人!”
布蘭德火氣上涌,一拳朝矮個聖騎士臉上打去,他身手不錯,看上去應該練過拳擊,但這些梵蒂岡的神聖獵殺者有神術之力,經過專門的獵殺訓練,平時能與血族妖魔爲敵,這一拳自然對他們構不成威脅。矮個聖騎士擋住布蘭德的重拳,往下一壓,將布蘭德摔倒在地,布蘭德大吵大嚷,想要掙扎着站起,但被聖騎士牢牢壓住。
艾米麗慘叫道:“上帝啊,你們在做什麼?”
別看多蘭身上有天使附身,他的脾氣比其餘聖徒暴躁十倍,他走上前,一腳踢在布蘭德肚子上,布蘭德嗷嗷大叫,把晚餐都吐了出來。
艾米麗嚎啕大哭,撲上前擋住布蘭德,嘴裡咒罵不休,就在這時,她的那些同伴聞聲趕來,見十五個人圍毆兩人,頓時火冒三丈,有人從旅行包中抽出短筒獵槍,瞄準聖騎士們。
多蘭冷笑道:“這個世界是多麼墮落,這些凡人是多麼愚昧可笑。”
旅行家中走來一位粗壯的老頭,他憤怒的喘着氣,掏出手槍,指着多蘭的臉,罵道:“你膽敢傷害我的兒子,你這穿衛生棉條的混蛋。狗.娘.養的雜碎......”
一旁戴着面具的屍鬼勸道:“大家....大家不要動武,伽什先生會因此而爲難的。”
多蘭渾身金光大盛,他手中長劍揮過。布蘭德的老爹手中的手槍頓時四分五裂,我注意到他的手指被削掉一小片肉。老頭痛呼起來,鮮血四濺,傷勢卻不重。這位聖徒的劍法確實巧妙至極,拿捏得恰到好處。
突然,只聽一聲震耳的槍響,我急忙朝那邊望去,只見艾米麗眼神驚恐,滿面淚水。握着手槍的手微微發抖,而在她對面,一位女聖騎士嘴角破開一個大洞,鮮血從中泊泊流出,她甚至還未來得及展開聖盾護體。
女聖騎士跪倒在地,隨後斜着躺倒,聖徒們同時咆哮起來,紛紛抽出手槍,對準艾米麗。
艾米麗發出淒厲的尖叫,慌忙握緊手槍。指着面前的聖徒們,大叫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手槍走火,走火了!”而她的同伴也各自拿着槍械。雙方互相對峙,氣氛緊張的彷彿活火山。
多蘭露出猙獰的表情,他咬牙說道:“膽敢對信徒動手的,皆是自尋死路的異端!殺死他們。”
突然間,只聽見伽什.勞勃站在樓梯上喊道:“請不要如此魯莽,多蘭先生,聖騎士們,還有諸位旅人。”
多蘭怒道:“已經來不及了,伽什。他們這羣人犯下了重罪....”
伽什說:“我必須提醒你們,雖然你們服了藥。但現在病症尚未消除,如果你們情緒激動。令藥效退去,反而會加速病毒的爆發。”
多蘭憤恨的渾身顫抖,他轉過身,面對那位倒黴的女聖騎士,長劍亮着神聖的光輝,在她身上緩緩照耀而過。頃刻間,女聖騎士臉頰中的子彈緩緩升起,掉落在一旁,而她的傷勢也在轉眼間復原了。
這是聖光術,我曾經在艾倫堡之外見到過那麼一次,效果驚天動地,甚至能將血族的妖魔瞬間焚燒成灰燼,連斷肢都能恢復。
女聖騎士站起身,欣喜的謝道:“多蘭兄弟,您真是天降福音。”
多蘭緩緩說:“只要你一句話,霍林斯姐妹,這些凡人都將身首異處。”
霍林斯搖頭道:“暫且繞過他們,我們身上的病毒需要小心對付。”
在那些旅行家驚恐萬分的目光中,聖騎士們不吭一聲的繞過他們,在謹小慎微的城堡僕人帶領下,走向了他們的房間,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艾米麗顫聲說:“他....他....他剛剛做了什麼?他復活了那個女人?”
布蘭德與他的老爹目光癡呆,前者喃喃說:“該死的,我們到底惹了一羣什麼人?這城堡...神秘無比。”
伽什快步走上前來,扶起布蘭德,關切的說:“你沒事吧,布蘭德先生。”
布蘭德大爲感激,說:“沒事,沒事,是我們太魯莽了,以至於惹惱了你的這些客人,多謝你救了我們,伽什閣下。我發誓,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伽什發出嘶啞的笑聲,他說:“報答?你們來到我的城堡作客,本身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他頓了頓,又說:“但我必須請求你們,這兩天都要待在我的城堡內,不要四處亂走,如你所見,由於家族關係原因,像剛剛那些古怪的客人四處都是,如果你們再碰上其他怪人,萬一我救援不及,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言語異常誠懇,讓人毫不懷疑他的善意。那些旅行者經過這麼一鬧,氣焰大爲收斂,同時身心疲倦,於是在屍鬼僕人的引領下,穿過走廊,回房休息去了。
伽什朝我躲藏的地方望了一眼,恭敬的微微欠身,轉身離去。
我滿心困惑,心想:“他爲何會如此真誠的對待這些冒失的凡人?甚至寬容的收留他們在此作客?不惜與聖騎士爲敵也要救護他們?難道伽什.勞勃真是一個大膽而孤獨的爛好人嗎?”
註釋:
神出鬼沒:僞造罪證——神出鬼沒的使用者可以臨時製造某個無生命物體,用來僞造出某種現場,達到欺騙的目的。製造物品的精細程度與成功率因人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