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辛毫不猶豫的繼續攀爬,一鶴撐起身體,緊隨其後,天雅哀嘆一聲,拉住梯子,奈特擡着塔利老頭,我和雙竹走在最後,所有人陸陸續續的爬上梯子,朝着星體研究室前進。
掀開門板,爬入一間彷彿飛機倉庫般龐大的密室,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宏偉精緻的星體運行雕像,雕像大約有六米高,用不同顏色的球體完美塑造了太陽系的概貌,各個行星繞着火紅的太陽緩緩轉動,當中並沒有軌道連接,行星與太陽都騰空旋轉,好像處在力場之中。
在雕像周圍,大約五米半徑之內,一層宛若宇宙的黑霧飄蕩變幻着,這黑霧不知是怎樣形成的,更不知雕塑家用了怎樣的材料,但在黑霧之中,我清晰的見到了璀璨而美麗的銀河景象。這銀河並非靜止不動,而是在盤旋運動。星星在閃耀,光芒時強時弱,時而有流星從黑霧中劃過。
這行星雕塑如此精美,幾乎令人無法挪開目光,但過了片刻,等我漸漸習慣了它的傑出,我往周圍望去,發現這密室中的傢俱同樣精美絕倫,手藝妙至巔毫,它們整潔、寫意、隨性、繁複,千變萬化,又渾然天成,古典主義者會爲此傾倒,現代愛好者會流連忘返,既能看出黑暗時代的粗獷英雄風格,又能體會到文藝復興時那充滿靈氣的表現力。
我瞠目結舌的瞧了好一會兒,這才稍稍擺脫了震撼之感,說:“這裡...簡直是藝術的天堂,建造這座密室的人不是神祗,就是瘋子。”
海爾辛無暇欣賞,在密室中快步穿梭而過。走到陽臺邊上,他見到一個苗條的背影,他謹慎的等待了一會兒。說:“請問,是觀星者嗎?”
那個背影轉過身來。我們再度被此人的美貌震懾。
我見過緹豐那女王般的美麗,娜娜小姐神女般的美麗,薩佛林純潔的美麗,黑暗之女那憂鬱的美麗,綠面具自然而然的美麗,以及輕蟬大人親切而超脫的美麗,但這些罕見的美麗,在此人面前。卻全部黯然失色。
他應該是個男性,但他的五官只能用完美無缺來形容,水晶般的眼睛,玉器般的鼻樑,誘.人的嘴脣,消瘦而惹人憐愛的臉頰,一雙充滿異樣情.調的耳朵,還有彷彿水霧般在他臉上飄拂的銀色秀髮,所有這一切都天衣無縫的接合在一塊兒,無論是靜是動。是笑是愁,都令我發自肺腑的爲之神魂顛倒。
他筆直的站立着,既有女性的優雅溫柔。又有男性的陽剛之氣,他帶着難以描述,也難以複製的微笑,這讓他彷彿太陽般神聖而難以接近,卻又令人不禁神往。
他說:“我正是觀星者,你叫朗利.海爾辛,對嗎?”
觀星者怎麼知道海爾辛的名字?也許他一直在監聽樓下的情形,如此說來,他也一定知道了我們的意圖。
海爾辛勉強壓住震驚的表情。說:“沒錯。”他頓了頓,決定有話直說。於是問道:“我....我希望尋找一個失落的靈魂,我聽說你會這樣的法術。對嗎?”
觀星者笑了笑,這笑容彷彿令人陶醉的毒藥,融入了我的心頭,我傻笑起來,雙腿一軟,如龍蝦般五體投地。
雙竹擰了我一把,說:“你發什麼呆?”
我說:“別打擾我,我必須全神貫注的欣賞他的美貌。”
雙竹臉上一紅,卻並沒有反駁,她望着觀星者,不禁也被他深深吸引。
觀星者並沒有注意到我的醜態,回答道:“笛莎?一個阿剎邁特血族的靈魂。啊,她的靈魂已經深入了地獄,那兒有一處專門爲吸血鬼的靈魂所設置的處刑場。”
海爾辛驚喜的喊道:“真的?那...你能將她召喚上來嗎?”
觀星者說:“當然可以,我可以將任何靈魂,從宇宙的任何地方召喚到這兒來。不過這麼做是有代價的,朗利.海爾辛。”
海爾辛陷入了狂熱,他說:“只要能復活笛莎,我願意...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讓我與笛莎團聚。”
我扯了扯他的褲腳,輕聲說:“別把話說死,他說不定會要你以性命做代價。”
海爾辛猶豫片刻,對觀星者說:“當然,我希望能夠在這裡與笛莎團聚,或者...至少能夠再遇上活生生的她,無論在什麼地方。”
觀星者說:“我所說的代價很簡單,朗利.海爾辛,只要你能通過我的考驗,我就將笛莎的靈魂交給你。”
海爾辛急忙說:“什麼考驗?”
觀星者伸出那光潔的纖手,在海爾辛額頭上輕輕一點,說:“靈魂的考驗。”
剎那間,海爾辛愣在原地不動,就好像成了雕塑一般,天雅慌忙問道:“你把他怎麼了?”
觀星者說:“噓,他正在經歷靈魂的考驗。”
天雅想要追問,但觀星者這麼一說話,她頓時面紅耳赤,大腦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想起要說什麼。
過了片刻,海爾辛身上肌膚漸漸變成灰色,沒過多久,他變成了一座石頭雕像。
我大驚失色,爬到海爾辛身旁,摸着他的腳踝,怒道:“他怎麼變成石頭了?”
觀星者說:“考驗失敗了,他成了我的雕像,意料之中的事,億萬人中,沒人能通過我的考驗。”
他用一個異常美妙的動作,從海爾辛的腦門中抽出一團藍色的霧氣,我聽見那團霧氣似乎正發出哀嚎,那是....那是死靈的聲音,那霧氣是海爾辛的靈魂!
我改變耳朵的聽覺,聽見霧氣在哭喊:“不要燒死笛莎,不要!該死的女人,該死的梵蒂岡,不然我發誓會把你們全部送往地獄!”
我顫聲說:“你...你讓他重見了生命中最悲哀的時刻?”
觀星者用足以蠱惑人心的目光望着我,說:“你能聽見靈魂的說話聲?這樣的能力,即使在死靈法師之中。也是不多見的。他們必須藉助種種儀器,唉,可悲的傢伙們。”
他手旁出現了一個精美的瓶子。掀起瓶蓋,將海爾辛的靈魂放了進去。又說:“考驗會讓人迴歸生命中最可怕的時刻,如果未能抵禦住負面情緒,考驗就宣告失敗,他的靈魂將歸我所有。”
我火冒三丈,如蛇一般朝他遊了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腳,他笑了一聲,靈巧的躍起。倒站在天花板上,秀髮如結冰的瀑布般垂下,他說:“你怎麼這幅怪模樣?你是個瘋子嗎?我也擁有許多瘋子的靈魂,這些靈魂相當有趣。”
天雅憤憤的說:“把海爾辛放出來,你這個騙子!”
觀星者拍拍手,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個混沌的傳送門,他將瓶子扔了進去,身形一閃,又出現在我們面前,他露出純潔無辜的微笑。說:“騙子?哈哈,你以爲你們闖入我的密室,還能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嗎?你們的靈魂全都歸我所有。我至少還給了海爾辛一個公平的賭約,他自己失敗了,那又有什麼辦法?”
我大聲說:“你那個考驗根本就是騙局,誰能在人生最悲哀的時刻抑制住負面情緒?”
觀星者說:“要是很簡單,那這考驗就毫無意義了,不是嗎?嗯...不過,既然你們對我如此不滿,那你們爲何不來試試我的考驗呢?”
他擡步跨過我的身體,來到雙竹身旁。在雙竹額頭上輕輕一點,雙竹大吃一驚。但霎時就已無法動彈,在眨眼間。她也變成了石頭,靈魂從腦門中逸出,被觀星者收納了起來。
我發出絕望的慘叫,朝他撲了過去,但觀星者隨意邁步,避開了我全速的猛撲,來到塔利與奈特身邊,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奈特的裝甲頭盔突然粉碎,觀星者揮舞手臂,那祖孫倆也被他變成了雕像。
天雅朝觀星者開槍,子彈從他身旁繞過,彷彿有知覺的迴避着他,觀星者回過頭來,說:“別這樣,這間密室是我的傑作,子彈會破壞整體的協調性。”
於是子彈瞬間瓦解,整個過程有條不紊,迅速而清晰,他處理完子彈,又來到天雅身旁,天雅連喊叫都來不及,靈魂已經被他剝奪。
一鶴勃然大怒,將長刀刺入自己腹部,野獸般的氣勢籠罩了他,他擡起頭,長刀朝觀星者追刺而去,觀星者絲毫不爲所動,他穩穩站着,等一鶴來到面前的剎那,他嘴脣輕顫,似乎念出了咒語,於是一鶴跪倒在地,迅速石化,靈魂到了觀星者手中。
整個戰鬥的過程持續了不到二十秒,觀星者的速度快的令人窒息,就彷彿巴圖.英格爾以全力使出天堂神速一般。而他收集靈魂的方式....就像是亞舍.卡帕多西亞的陵墓中那可怕的木乃伊一樣,但他的法術更難以防範,效果更爲顯著。
我驚恐的趴在地上,擡頭仰望着觀星者,他站在遠處,俯視着我,說:“一個瘋子,啊,我能感覺到那神秘的靈魂在像我發出呼喚。來吧,來吧,一切都會在轉眼結束的,接受我的考驗吧。”
我感到一股無可阻擋的力量進入了我的大腦,捕攫着我的靈魂,那感覺遠比木乃伊的法術要可怕的多,就像....就像梵卓對我念出真名時一般。
那是無可抵禦的定律,是宇宙初始的法則,只要他願意,所有靈魂都必須經受觀星者的考驗。
我聽不見自己的慘叫,感覺不到自己的肢體,在末日降臨之前,我令我的意識脫離了大腦,甚至脫離了靈魂——我成了冷靜的看客,在觀星者咒語的作用下,我的自我認知語言產生了令我夢寐以求的蛻變。
註釋:
解離囈語——施法者動搖靈魂,大腦,軀體之間的契約,從靈魂下手,分解大腦與軀體,瞬間將生物置於死地,但靈魂卻完好無損的保留了下來。這法術效果無法抵禦,除非大洪水之前那些堪比神靈之人,才能勉強承受這可怕的考驗,但這些人也會因此陷入長時間(一分鐘)的苦思。這法術也可以用於非生物,效果更爲顯著,它幾乎可以瞬間瓦解大部分的物質,將其變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