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們匆匆清理了島上的屍體,望着神廟入口,愣了半天,終究不敢進入。
諾斯從地上拾起石板,說:“只怕這也是艾諾亞冥冥之中的安排,地母蓋亞將這石板賜給我們,當做神諭,我們將它帶回精靈世界,鄭重的供奉起來。”
我暗中覺得好笑:這些狼人倒也並不頑固,知道敵不過那個斯密茨的血族,便心安理得的將此事歸結於天命。
我問:“你們來自於精靈世界?那是什麼地方?”
諾斯說:“精靈世界與物質世界交集在一塊兒,通常互不干涉,我們住在精靈世界稀少的物質島嶼上,每一年這個時候,我們會來到物質世界狩獵血族,祭祀蓋亞與艾諾亞。”
我又問:“你們是僅存的狼人?”
諾斯大笑起來,說:“當然不是,你忘了你自己了嗎?我們只不過是狼人部落的一支。精靈世界有許許多多的部落,分散在各個物質島嶼上。當然,在物質的世界中,也有少量的同胞,但他們隱藏的很深,如無必要,通常不與我們聯繫,如果讓那些該死的血族知道他們,恐怕會招來厄運,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馬斯克?”
他們收拾妥當,揚帆起航,載着我一路來到克羅地亞海岸邊上,我忙不迭的跳上了岸,正想腳底抹油,加亞如鬼魂般從我身後冒了出來。
她喊道:“在離別之前,讓我們再好好親熱親熱吧,親愛的。”
我嚇得魂飛魄散,顫聲說:“我....我那玩意兒突然不好用了。對不住,您自己用手指解決吧。”
加亞怨恨的跺了跺腳,說:“那麼....我會等你一個月,如果你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你。”
我嘴裡說:“當然。當然。”心裡卻想:“我行蹤不定,無名無姓,你怎麼可能找得到我?古代陳世美拋妻棄子,西門慶喜新厭舊,只怕也不過如此。”
我心中得意,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奸佞的笑容。
她如初遇我時那樣眨了眨眼。天真的問:“你怎麼不問問我到哪兒去找我?你這個笨蛋。在你遇上我們的那片海域,只要有月光照耀,你變成狼人,精靈世界就會爲你敞開大門,你能感覺到的。所有同胞都感覺得到。”
我敷衍了幾句,給了她一個擁抱,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她一直傻愣愣的望着我,手臂用力揮舞,臉上淚水氾濫,她哭的很厲害。
我暗罵自己混蛋,但事到如今。卻也沒法回頭了。
我渴望朋友與伴侶,可我總感覺命運終將從我手中奪走一切,我只能不停逃避。在斬不斷的羈絆建立之前就脫離因緣束縛。
我沿着斯普利特平靜而荒僻的小鎮狂奔,跑到公路,搭了順風車,一路朝羅馬尼亞境內駛去,我運氣不錯,在第四天的時候。我已經抵達了特蘭希爾瓦尼亞地區的邊境。
沿着喀爾巴阡山脈,我在崎嶇的山路與高聳的林間攀巖。日夜兼程,披荊斬棘。以小跑的速度前進,一天之內,我穿過山脈,跑了大約三十公里路,終於來到了雙竹考古隊所要考察的區域,這兒離布拉索夫大約有幾十公里的路程,舉世聞名的布朗城堡就在此處,它據說是德古拉伯爵(也就是弗拉德.特佩茲,也叫弗拉德.採佩什)的故居,一座陰森恐怖,佔地廣闊的城堡。
在夕陽的餘暉下,我拖着疲倦的身體,藉助空氣中存在的魔力補充體能,穿過遼闊的山林與田野中,走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鎮,這小鎮中到處都是古時留下的磚石建築,有高聳的塔樓,有兩層樓的磚房,還有一些樸實美觀的木屋。此時天色已晚,小鎮中看起來有些陰沉,閃爍的燈光從黑色的石屋中透出來。
鎮民看見我,紛紛露出猜疑的神色,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不禁苦笑起來,原來這一週在荒山野嶺中趕路,衣服被樹枝尖石劃得破破爛爛,現在我的模樣破落的很。
我對一位胖女人喊道:“請問,你見到過一些考古隊的人嗎?”我用的是純正的羅馬尼亞語,爲了展現獨特的魅力,我加上一些很有情調的異域口音,這胖女人一聽,果然熱情起來,她喊道:“考古隊?我確實見到過一大羣人,瞧模樣應該是來旅遊的,你是他們一夥兒的?”
我喜出望外,連連點頭,說:“他們現在在哪兒?”
胖女人指了指東面,說:“他們朝布朗城堡的方向走去啦。”
我朝她道謝一聲,飛快的朝鎮外跑去,但那女人喊住我,說:“你該吃頓飯,換身衣服,你的模樣就像是被吸血鬼襲擊過一樣!”
我嚇了一跳,頓時臉色煞白,心想:“這女人知道吸血鬼的事?她是屍鬼嗎?又或者這地方十分危險,血族出沒,她們司空見慣?”
胖女人見我嚇成這幅模樣,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她周圍的鎮民也笑得前仰後合,不住拍手。
我惱羞成怒,喊道:“你們笑什麼?”
胖女人笑道:“你應該看看你剛剛的臉,你真的相信吸血鬼存在嗎?德古拉或卡美拉?你一定是被克魯日的那些導遊給嚇得不輕吧。”
我知道克魯日是特蘭希爾瓦尼亞的首府,也是這地區最大的城市之一。
我鬆了口氣,說:“我纔不相信那套鬼話呢,我得快些與他們匯合去啦。”
那女人隱隱約約的在遠處說:“又是軍隊,又是冒險隊,這兒好久沒有如此熱鬧啦。”
我沒有細想,從鎮東衝了出去,走了不遠,又是一片滿是碎石與叢林的山路,但我發現這山路上有越野車駛過的痕跡,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些冒險隊的傢伙爲什麼要往山裡面開?布朗城堡就在鎮子的不遠處。而且這冒險隊的人數也不對。一輛越野車就能坐得下,數量最多不超過五人。
突然間,我聽見天空傳來直升飛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我擡頭一看,只見一架軍用直升機從我頭頂上呼嘯而過。它飛的很快,看樣子有些匆忙。
緊接着,又飛過去一架。
我皺起眉頭,心想:“這是怎麼了?要打仗嗎?”
沒過多久,我從遠處聽見了密如驟雨的槍響聲,又隱隱聽見人們的慘叫聲。我大驚失色,朝那邊衝了過去,從山石中轉過,頃刻間,我見到其中有一架直升飛機斜着朝我撞了過來。它的螺旋槳狂轉不休,撞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我一個翻身,摔在一旁的泥地裡,螺旋槳擦着我的屁股,幾乎將我的褲子扯成碎片,我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翻身跳起。罵道:“真倒黴!開飛機不長眼睛嗎?”
螺旋槳尚在旋轉,致使直升飛機在原地轉圈,在強烈的撞擊下。它的尾翼與主體金屬開始扭曲,我見到飛機的玻璃窗已經被撞得粉碎,其中的駕駛員穿着羅馬尼亞軍裝,臉上鮮血淋漓,眼中滿是恐懼,但顯然已經死去了。
一隻巨大的怪物從中飛了出來。
它伸展着褐綠色的軀體。大約有一人多長,長着蝙蝠般的翅膀。但身體外包裹着顯而易見的外骨骼,它的腦袋像是毒蛇與昆蟲的混合體。有着觸鬚與蟲牙。
它朝我看了一眼,撲騰翅膀,騰空而起,它軀體末尾有着一條黃蜂般的針尾,尾巴末端長着尖刺。忽然,它尾部一動,一根尖刺朝我飛了過來,這速度幾乎與子彈差不多,我大駭之下,再度翻身閃躲,那尖刺劃破了我的脖子,嗖地一聲,刺破了我身後堅硬的石頭。
我急忙手腳並用,躲在一塊大石頭背後,正想歇兩口氣,那雙翼怪蟲又繞了個圈子,飛到了我的面前,尾部顫動,又射來數根尖刺。
我心頭火起,手掌如刀,眼神如電,雙臂接連揮舞,將尖刺一一擊落,隨後我指尖射出幽靈之光,那怪蟲猝不及防,被綠色的光芒擊中,霎時粉身碎骨,連鮮血都被幽暗光束吞噬,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但我注意到它的鮮血似乎是紫色的。
我痛得要命,捂住脖子,狠狠吸了兩口氣,挪開手時,傷勢已然痊癒。
我驚恐的想:這不是普通的怪物,這是魔蟲,是羲太製造的魔蟲,綠面具!綠面具在這兒嗎?這又是你搗的鬼嗎?
她沒有做出任何回答,她根本不在我腦中。
我恨她,卻又無比想念她,懷着矛盾的心情,我朝山崖深處跑去。
又大約跑了兩百米遠,我能夠清晰的聽見衝鋒槍猛烈的掃射聲,士兵們在林間大呼小叫,慘呼聲與求援聲接連不斷。我衝出茂密的樹林,只見地上又有一架墜毀的直升飛機,三隻飛行的怪蟲在上空盤旋。
地面上大約有三十位全副武裝的士兵,穿着沉重的戰鬥盔甲(並非外骨骼裝甲),躲在樹木與石頭背後,不停的朝雙翼怪蟲射擊,但那些怪蟲動作靈敏得很,一刻不停的在空中移動,偶爾被子彈擊中也並無大礙。但它們每一次盤旋,射出的尖刺就一定能命中士兵中的一位。戰鬥盔甲被這尖刺瞬間刺破,扎入士兵體內,受傷者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我衝戰場望了幾眼,發現在離士兵不遠處有大約五座橙色帳篷,在帳篷外躺着四個人,每個人都赤.身.裸.體,身上被尖刺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染紅地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屠宰場。
正中有一位女子被綁在一張大桌子上,她穿着一件式樣誘.人的睡衣,緊閉雙眼,昏迷不醒。
我一下子認出了她,那是雙竹,與我約定在此碰面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