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如下洋如此燈火輝煌的城市中,夜晚依舊被黑暗統治,孤身的凡人在夜晚會感到恐懼不安,那是他們本能的警告,但對血族而言,夜晚卻讓他們如魚得水,他們正是凡人的噩夢。
我不是凡人,因而我不會害怕。
摯友先生說:“面具,下車吧,不會有危險的。”
我雙目圓睜,大喊道:“我不要!讓我待在這兒,讓我留在這兒!”
緹豐王子說:“給我下來!不然我把車一起扔過去!”
我如兔子一般從車子上蹦了下來。
巴圖·英格爾站在所有人前面,他說:“格倫德爾·緹豐王子,我帶來了卡瑪利拉長老會的口信。”
我戰戰兢兢的等了很久,小木屋的門終於發出嘶啞的聲音,那是門軸生鏽時難聽的噪聲。我驚恐的看見格倫德爾走了出來,他面色陰沉,挑釁般的看着聚集的人。
他說:“巴圖·英格爾,親愛的桑吉特·緹豐王子新的寵物。你忘了自己厄夜使者的身份了嗎?他應該害怕你,而不是像使喚僕從一樣使喚你。”
巴圖·英格爾露出微笑,他說:“我只知道,如果是我,不會如此狼狽的躲在這樣破舊的小木屋中,膽怯的不敢拋頭露面。”
我們這邊的緹豐王子說:“我來這兒並不是要與你戰鬥,格倫德爾,卡瑪利拉來了調停書,他們要你前往卡杉德羅,接受審訊。”
格倫德爾兇狠的說:“該受審訊的人是你!桑吉特·緹豐!”
雖然他並不是衝着我發火,但我不動聲色的躲到了摯友先生背後,雖然不爲人知,但他恐怕是我們這兒最強的人,待在這兒,我應當不會遭受牽連。
巴圖·英格爾身邊的另一位厄夜使者名叫德萊德林,是一位鼎鼎大名的睿摩爾血族,據說他是一位六代血族,比卡恩長老還要年老,不折不扣的出土文物。德萊德林說:“格倫德爾,我們都是長老會的厄夜使者,必須服從長老會的指示。你和緹豐的恩怨先放在一邊,他指控你殺死了尊敬的卡恩·緹豐長老,在此你無需申辯,我們將帶你回卡杉德羅,你會受到公正的待遇,我保證。”
格倫德爾似乎和德萊德林有些交情,他也許脾氣暴躁,但並非魯莽之人。他的藏身處已經被找到,如果硬要動手,他將破壞卡瑪利拉大部分的律法,而且他戰鬥的勝算微乎其微。他忍氣吞聲的想了想,忽然對緹豐說道:“很好,我也許有一些香·豔的小秘密,如果情勢所逼,我會將它們說給一些重要的人聽的。”
他顯然指的是緹豐王子性別變化的秘密。
緹豐王子皺起她美麗的眉毛,寶石般的雙眸中並未流露出任何情感,但她微笑着說:“悉聽尊便,我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格倫德爾喊道:“飛雷,溫霍斯特,出來吧,我們沒必要再與他們玩捉迷藏的遊戲了。”
一位女性諾菲勒族系,一個留着長髮的男人在他身後出現,那個女性諾菲勒就是飛雷,也是一位大妖魔,不過她目光閃爍,似乎在畏懼着衆人。溫霍斯特的名號卻從未聽過,不過他長得非常英挺,皮膚黝黑,是加勒比地區的棕色人種。
巴圖·英格爾點點頭說:“我們將直接搭乘卡瑪利拉的專機前往卡杉德羅。”
格倫德爾臉上終於流露出驚慌,而緹豐王子則幸災樂禍的說:“祝你們一路順風。”她又調皮的說了一句“bon_voyage“,發音相當標準優雅,笑容秀美絕倫,顯得如此動人心魄,讓我忍不住溼潤了眼眶....或者類似的部位。
我知道飛洋過海對於血族而言極端危險,他們必須全程待在棺材中,否則就會出現極度不適,就像患了瘧疾的凡人一樣難受。唯一最妥善的解決方案是使用特斯拉的外骨骼裝甲,因爲那裝甲的駕駛艙與棺材十分相似,可以帶給血族舒適感。
順便一提,特斯拉已經逃之夭夭了,這足以證明他與笛莎牽涉的一系列事件息息相關,但他未必與格倫德爾互相勾結,所以緹豐王子並不打算追殺此人,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厚顏無恥的混球依舊不忘向緹豐王子討債。緹豐王子對他的舉動非常不滿,本已經決定取消訂單,可偏偏無策在他面前表演了烏鴉裝甲令人瞠目結舌的性能與戰鬥力,這讓緹豐王子改變了主意。
她說:“好吧,光是這一件裝甲就值得我花這麼多錢。金錢不過是凡人剝削我們血族的工具,唯一不變的真理,只有獨一無二的力量。”她說這話時,偷偷朝我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那一晚我和她關於“力量與心靈”那不着邊際的談話。
我有些扯遠了,讓我回到目前的狀況上來,格倫德爾似乎被緹豐王子的威脅嚇壞了,他怒道:“要是你敢在飛機上動什麼手腳....”
巴圖·英格爾笑着說:“放心吧,緹豐不會對我們下手,反而會不遺餘力的保護我們。因爲他必須對此次旅行的安全負全責。”他對緹豐王子性別之事一無所知,因而依舊使用的是英文的“他”。
於是我們目送着格倫德爾離開,雖然我由衷祈禱他在空中遭遇我們曾經遇上的麻煩,但爲緹豐王子着想,卻也只能希望他們一路平安。他至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會被麻煩纏身,對緹豐王子而言,事態的發展可謂喜憂參半。
我們從那處荒僻的寓所回到緹豐王子輝煌的別墅,緹豐王子再次召開了會議,但這次參與的人員並不包括那些凡人獵手,除了我和摯友先生之外,又是那些清一色的血族面孔。
緹豐王子說:“雪怪,我們有多大的把握,能讓長老會將這傢伙的心臟紮上木樁,把他終生囚禁起來?”與大多數血族傳說不同,事實上,血族的心臟如果被釘上木樁,他並不會死亡,但會麻痹不起。
雪怪用他那性·感而渾厚的男中音平淡的說道:“這涉及到政·治的較量,長老會通常將收足雙方好處,權衡再三,做出一個不疼不癢的判決。而且,我們還不得不慎重對待,以免他在長老會面前倒打一耙。”
娜娜恨恨的說:“該死!這混蛋可把我們害得不淺,連他自己也得遭殃,我們應當直接幹掉他。”
輕蟬大人說:“我們其實有機會,但當張先生定位到他的位置時,厄夜使者們已經趕來了,真是時運不濟。”
緹豐王子苦笑着說:“審判將在兩個月後舉行,在此期間,他必須待在卡杉德羅,不得外出。我也得做些準備,如有必要,我也將前往那裡,四處活動,爭取些支持者。”
娜娜連忙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哥...哥哥。我不放心再讓你孤身一人面對那些狡猾的老古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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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蟬大人點頭說:“的確,我也一塊兒去吧,那兒可是卡杉德羅,至少有十位厄夜使者在那兒來來往往呢,我們可得防着點兒。”
薩佛林興致勃勃的說:“我也要去!讓我見識見識如今血親們的聖地吧。”
緹豐王子點點頭說:“面具,無策,你們兩人也一同前往,雪怪和貝雷特留下來主持日常事務,張先生,你也得多多費神,我希望你能建立更完善的情報網,以免重蹈覆轍。”
雪怪、貝雷特與摯友先生同時答應了一聲,唯有我和無策兩人面面相覷。
我的表情一定古怪極了,因爲他們都盯着我看。
輕蟬大人輕輕擰了我的大腿一下,嗔道:“你的表情簡直像白·癡一樣,快點給我正常些!”
我合上張大的嘴巴,眯起瞪大的眼睛,說道:“王子殿下,我和無策兩人有一次重要的旅行。”
緹豐王子笑着說:“不準,你必須跟着我,我到哪兒,你就得跟到哪兒。”
輕蟬大人佯裝生氣,喊道:“這應該是我的臺詞。”
薩佛林插話道:“他是我的人!”
我朝她們恭恭敬敬的說:“請原諒在下此次不能從命,此次旅途十分重要,它有可能關乎所有人類的未來。”
薩佛林笑嘻嘻的說:“你們要去做什麼?捕獲該隱嗎?找到莉莉絲嗎?還是去挖掘某個洪水先民的墳頭?”
我的信用太差,他們都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兒。
無策見狀,連忙說:“我們打算前往朝暉的恆雪山.....”
緹豐王子瞬間回憶起此事,她說:“你們打算呑世蛇卵?你們簡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那兒正在鬧詭異的蟲災,世上幾乎所有傭兵團都在搶破腦袋競爭合約,那兒眼下戰火紛飛,那沒有你們兩人插手的份兒。”
摯友先生也忍不住說:“的確,據說....我僅僅是道聽途說.....賞金獵人關於蟲災真相的委託佣金已經達到了兩億美元,我當然對此不感興趣,但我還是要鄭重提醒你們。”
我說:“可我有必須前往的理由,我也有成功返回的把握。我有一位必須去拯救的朋友,這是我的心願,也是我不容推脫的命運,殿下。”說着我學着英國人的禮儀,手放胸前,朝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但並不擡頭,等待着緹豐王子的回覆。
娜娜關切的說:“可無策...你怎麼能把無策也牽涉進去呢?”
無策學着我的模樣,也鄭重的彎腰行禮,他說:“對我而言也是如此,王子殿下,娜娜小姐,我知道此行有些魯莽,但我總覺得...我不能讓面具一個人去,他是我的朋友。”
緹豐王子不滿的說:“真是胡鬧!我絕不....”
我搶着說:“如果我們在審判之前趕回來,並帶回呑世蛇卵,您可以申請進入長老會,屆時,您將直接左右格倫德爾的命運,實現您的夢想。”
緹豐王子的表情猶豫極了,她像是在捫心自問般說道:“就憑你們兩人?天哪,我準是瘋了....”
我擡起頭來,望着緹豐王子的雙眼,她眼中剎那間流露出柔情與哀傷,但我依舊執着的望着她,這讓她的意志漸漸軟化,她長嘆一聲,說道:“你總能帶給我驚喜,不是嗎?面具?”
輕蟬大人莫名其妙的問:“什麼?我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小屍鬼!”
我說:“每個人心中都有隱秘之處,尊敬的女士們,但有些至關重要,有些卻無關緊要。大部分情況下,正是這些灰色而不可告人的秘密,造就了我們真正的命運與人生,而並非那些表面上光彩照人的事蹟,以及那些天花亂墜的吹噓。所以,讓我們帶着我們的秘密遠去吧,我懇求你們,女士們。也許正如我所說,此行的結局,將會關乎世界的命運,左右血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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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