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食屍之犬

我雖然此刻並未生出靈敏嗅覺,但其中陰謀氣味兒如此濃郁,彷彿地獄中硫磺的毒氣一般。

我厲聲問:“你說的協議是什麼?”

他微笑着說:“你以爲我會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訴你嗎?與其滿足你那微不足道的好奇心,不如向該隱祈禱吧,祈禱你那卑微的屍鬼之魂,死後不會淪爲我的奴僕。”

我琢磨着,他所謂的協議,恐怕指的是與格倫德爾或卡恩長老商議的條件。他尋求進入下洋的庇護,瞞過卡瑪利拉設下的監視網。

但此刻已經不是思索此事的時候。

貝雷特還在愣着,帕斯卡爾手指一點,地面上瞬間霧氣瀰漫,揚起濃郁的屍臭味兒,貝雷特哀嚎起來,用手捂住鼻子,滴溜溜的在地上痛苦打滾。他嚷道:“好臭,好臭!住手!住手!”

帕斯卡爾表情有些驚訝,似乎連他自個兒都沒料到這屍臭的效果如此靈驗,如此一來,他一時也不急於展開接下來的攻勢。

我和無策捂住鼻子,伸手把貝雷特扶了起來,將他帶到窗口旁,貝雷特如蒙大赦,把腦袋探出窗口,拼了命的大聲呼吸。

我心裡暗罵貝雷特實在拖後腿,但面對前方強大的血族,眼下還得靠他取勝,我在他耳邊大喊:“只不過臭了些,但這些煙霧對血族而言卻是無害的。”

貝雷特振作精神,閉上嗅覺,朝帕斯卡爾怒目而視,大喊一聲,頓時毛髮豎起,臉如雪犬,仰天嚎叫,如離弦之箭般朝帕斯卡爾衝了過去。

帕斯卡爾坐着不動,張開手掌,每根手指上閃爍着黑色的光點,那就像是幽冥的火燭、墓地的瘟疫一樣,令人心生厭惡,不禁畏懼。頃刻之間,那些光點上激射出五道黑色光線,彷彿五根黑色標槍般朝貝雷特刺去。

貝雷特不躲不閃,硬生生撞在這些光線上,黑線被他堅硬的皮毛彈開,擊在周圍,發出巨響,將周圍牆壁破開五個大窟窿。貝雷特晃晃腦袋,步伐稍緩,但很快恢復神智,再度欺身撲近。

帕斯卡爾呼吸急促,似乎異常慌張,但來不及躲閃,貝雷特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這位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發出慘叫,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也不知是腦殼破裂還是脖子折斷,顫抖片刻,不再動彈。貝雷特見一擊得手,興奮的挺起胸膛,如同大猩猩般狠砸胸口肌肉,同時連連長嘯。

無策大聲歡呼,說:“我還以爲帕斯卡爾相當難對付呢。”

我忽然心慌起來,隱隱覺得帕斯卡爾的屍體上靜謐的有些詭異,我大喊:“躲....”話沒說完,那具屍體突然裂開,從傷口中瞬間長出巨爪般的骨頭,如同監獄的鐵欄杆般將貝雷特困在裡面,貝雷特汪汪大叫,手腳被骨牢死死束縛,他用力掙扎,骨牢劇烈抖動,發出沙沙聲響,但如此折騰了半天,骨牢卻並沒有破損的跡象。

我和無策疾奔上前,正想要幫他脫困,但就在此刻,我見到地面上一具屍體緩緩站了起來,那屍體的臉部如同麪糰般變化,大約一秒鐘之後,死屍上出現了帕斯卡爾的臉。

我顫聲說:“你能夠製造屍體的分身,你能夠在死物之間轉移靈魂?”

帕斯卡爾張嘴嘔吐幾口,將身體內的死血吐盡,他說:“沒錯,但這滋味兒很不好受,就像餓了一個月一樣遭罪,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沒料到這狼狗如此強大,也不能臨陣脫逃。”

我剎那間明白了他的把戲,不不不,以“把戲”謂之實在太過失敬,這簡直是一門神乎其技的藝術。這位死靈法師在死亡前的瞬間靈魂出竅,進入了他精心準備的一具屍體之中。他早就安排好退路,他預估過敵人的實力,他是謹慎的獵手,而非莽撞的死士。

他用力搖晃腦袋,擺脫復生之後的頭暈腦脹,無策見他露出破綻,驀然行動,如猛虎般直擊帕斯卡爾的腦袋。他轉眼越過二十米距離,揮動拳頭,全力擊出。

帕斯卡爾手掌一合,身體上黑氣繚繞,瞬間籠罩在一層黑色鎧甲之下,無策的拳頭正中他額頭,帕斯卡爾痛呼一聲,盔甲炸裂開來,化作無數黑色的火焰,無策反應神速,身軀騰空後翻,接連騰躍,左躲右閃,驚險避開帕斯卡爾黑火的攻勢。

無策落在我不遠處,握住手臂,呼吸中透出痛苦之意,他喊道:“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法術!”

我說:“這是死亡鎧甲,是由無意識的死者靈魂凝聚成的魔法。你四肢還能動彈嗎?”

無策挪開手掌,我見到他一條胳膊幾乎被黑火炸斷,僅有一些殘餘的肌肉和皮膚相連,身上其餘各處倒沒有傷痕,他躲閃靈敏的不可思議,如此密集而突然的爆炸,也僅僅只造成了一處傷勢。

但這傷勢非常嚴重,他必須吸血,或者用剛格爾的月圓之吻來治癒,但眼下局面不利,敵人可不會給我們這樣的空閒。

帕斯卡爾非常疲勞,他乾脆坐倒在地,爲難的自言自語道,他說:“該死的卡瑪利拉,這協議的條款簡直狡猾透頂。”他接連使出靈魂轉換和死亡盔甲,身上魔血含量耗盡大半,身上受到無策的重擊,恐怕受傷不輕。

我用靈異感知對無策說:“我們兩人左右夾攻,你快我慢,注意不要盲目強攻,如果他有任何異狀,咱們立即躲開。他精力不足,只要咱們迂迴騷擾,總能找到破綻。”

無策擔心的朝樓上望了一眼,問:“緹豐王子和張先生怎麼辦?”

我並未聽到樓上有什麼動靜,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至少眼下還算太平。我喊道:“上吧!”我們兩人同時衝出,分左右朝帕斯卡爾襲去。

帕斯卡爾在地上一按,那些屍體陡然裂開,渾身骨頭拼接起來,形成一堵可怕的骨頭牆,我和無策一齊驚呼,朝後躲閃,骨頭牆上冒出許多悽慘的人臉,嚎叫着伸出利爪,朝我們臉上死命揮舞。同時,令人恐懼的氣息從牆上散發出來,我心底深感不安,手腳不聽使喚,躲閃稍慢,險些被牆上那些厲鬼把腦袋擰下來。

無策與我遠遠避開骨頭牆,目光流露出畏懼和困惑。帕斯卡爾·奈波斯,一位死靈法術的大師,一位出類拔萃的大妖魔。我曾經見赫爾墨斯寫道:“有至少一半的血族訓誡之力,都不過是對死靈法術的簡化和模仿罷了,另一半則是借鑑睿摩爾的巫靈術而來。”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深刻理解了赫爾墨斯心底那份驚歎之情。

骨頭牆朝兩旁蔓延,很快堵死了通往樓上的階梯,以及我們朝後的退路。骨頭牆上滲出翻滾的綠色液體,那是地上屍體化作的毒液,這骨頭牆的面積遠遠超出地上屍體所能提供的屍骸規模,其中顯然有更爲精妙的召喚術。

帕斯卡爾在牆後咳嗽幾聲,說:“你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我的協議可沒讓我殺死你們。如果你們不輕舉妄動,我還能省些力氣。”

他是在拖延時間,他的同謀一定正在追擊緹豐王子,我只能盲目的許願,希望他們尚未得手。

帕斯卡爾又說:“但貝雷特可不一樣,他是緹豐手下的重要人物,他必須就地處決。”

我和無策立時回頭,只見那骨爪牢籠驟然握攏,就像是擠壓廢棄轎車的重壓儀器一樣,貝雷特嗚嗚慘叫,身子蜷縮成一團,他正在死命抵抗牢籠的擠壓。

我驚恐的喊道:“住手!我們投降!”

帕斯卡爾說:“太晚了!”

牢籠瞬間閉合,裡面的囚徒似乎被壓成了碎片,或者成了粉末,我和無策一時目瞪口呆,渾身僵硬。我心裡涌起莫大的絕望,回過頭來,憤怒的注視着骨牆,以及它後面的那個血族。

帕斯卡爾笑了幾聲,說:“任務完成了,屍鬼與弱血者,站着別動,我不想再多殺任何血親。”

就在這時,我發現一股黑色的霧氣從牢籠中滲透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升上天花板,偷偷摸摸的繞過那些骨牆,直奔帕斯卡爾而去。帕斯卡爾突然驚呼一聲,他嚷道:“怎麼回事!你是....你是....貝雷特?怎麼可能?”

他淒厲的慘叫聲霎時在四周迴盪,隨後傳來牙齒撕咬聲,狼犬的嘶吼聲,皮膚撕裂聲以及骨頭清脆的折斷聲,鮮血濺射上窗口和牆壁,那些骨牆也漸漸土崩瓦加。

我見到那具四分五裂的屍體旁蹲着一隻哈士奇般的獵犬,他雙眼在黑暗中綻放着幽光,瞧起來深邃而令人戰慄,模樣並無絲毫滑稽之處。

貝雷特喊道:“汪汪汪(我的衣服全碎了,該死)!”

我和無策欣喜若狂,一下子撲到貝雷特毛茸茸的身上,貝雷特發出一聲長長的吠叫,被我們死死抱住,滿臉無可奈何的神情。

無策狂笑着問:“貝雷特,你怎麼逃脫的?”

貝雷特喊道:“汪汪汪汪汪!”

我解釋道:“他突然想起自己還能夠變成煙霧,但太長時間不用,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好在死到臨頭,他總算開了竅——這條沒腦子的笨狗。”

貝雷特連聲吠叫,大聲抗議,我們把他扶了起來,他精神不佳,皮毛軟綿綿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雖然他模樣狼狽,但就在此刻,我覺得他簡直是世界上最討人喜歡的笨狗了。

四十六 黑夜來臨之際三 救命的護身符二十 聖徒追至雪嶺深處四十五 牧羊人之光四十五 牧羊人之光十八 綠色的少女十六 知交好友十八 擺脫屍鬼之疫四十一 扭曲的執着四十五 推論二十五 好魔黨六十七 光明的復仇三十一 懲罰十一 火玫瑰二十三 黑暗的空間二十六 親熱四十七 通往黑暗的大橋二十 封印魔王的英雄九十五 友情的面具十六 神九 我們爲何畏懼死亡三十三 恐懼魔王二十 聖徒追至雪嶺深處二十八 揭露真相的日記二十六 阿加斯城的廚房七十三 雷暴的靜止五十四 我與朋友的對決十二 星夜中的幽靈船十一 海爾辛荒唐之事四十五 末卡維算無遺策五十八 少數派聚會三十 廚師帕吉的鐵鏈十五 如何製造凡人血液三 肢體血肉怪三十五 影八 面對制裁的薩巴特二 空中再度遇危難二十二 石像鬼翱翔天際十 靈魂水蛭四十九 須彌與芥子四十七 昏三十六 行八十六 蟲羣突圍戰十一 海爾辛荒唐之事六十六 旁觀者之惑十九 反叛逆黨六十三 雪山獨行俠二十九 狼人們在巢穴狂歡一百 瘋神的造訪三十八 返回避難所一百 瘋神的造訪二十二 自我認知之謎九 劇二十七 陰暗屠宰場之鬼二十五 好魔黨三十一 爲鬥米折腰六十五 惡魔殲滅戰二十七 飲血的小惡鬼十九 反叛逆黨二 重逢爲時晚三十五 天亮請閉眼十八 劫三十六 行四十二 獵殺八 科技玩家八十八 最後的束縛三十六 機甲四十 出謀劃策二十 裂二十四 雪橇獵犬六 旅遊四十 爆三十 兄弟劫二十五 憤怒聖徒與冒險家一 天黑時回故鄉十二 三隻爬蟲五十 魔王降臨之兆二十四 卡莫花園的洪水三十四 藏龍臥虎十七 蒙受不白之冤五十 功虧一簣四十一 血面具二十四 諾菲勒親王的請求十九 笑握手六 行刑場六 旅遊二十六 阿加斯城的廚房五 轉生五 進擊中的厄夜使者四 連橫合縱解連環三 救命的護身符四十 爆四十八 收割者的圓舞曲三十一 狐狸露出他的尾巴九十六 英雄的凱旋二十九 狼人們在巢穴狂歡十八 江畔夜談十三 契十 喪四十三 聖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