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秀氣而帶笑的面孔猛地映入了眼中。
是阿智,那個智障少年。
溫心警覺性地身子骨碌碌往後一縮,直到靠上了背後的牆面,不,與其說是牆面,不如說是木板,周圍入眼的一切充滿着森林裡的原始氣息,木質結構的房子,帶着未知的陌生的恐懼。
但四處可見的各種玩具,包括積木機器人玩偶等,組合起來,顯得那樣的格格不入和怪異,沖淡了那抹俱意。
“包子姐姐,你不要怕。”
阿智舔了舔乾澀的脣,臉上表情侷促,他只是遠遠地站在牀尾,並不繼續靠近,清澈的眸底俱是不解和疑問。
包子姐姐?
你才包子,你全家都是包子。
溫心的思緒漸漸回溯,輪船,槍聲,爸爸,……,那些血腥的畫面如舊電影一般歷歷在目,心頭涌上一團熱血,她悲痛不已。
她沉痛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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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爸爸已經死了,被他們害死了。
所以她沒有什麼可怕的,活着的她是一種罪孽。
她一直一直地陳靜在自己的情緒之中,那個少年,好吧,雖然阿智個子比較高瘦,他的眸子和眼神總是讓人不經意地認爲是個少年的模樣。
那個少年一直安安靜靜的陪着她,什麼話都不說。
他安靜時候的樣子和溫心以前看過的那部‘狼少年’的男主哲秀很像,只是會說話和不會說話的差別。
溫心本來很想對阿智發脾氣,但她發現一看見對方的臉,好像看到了朗朗天真爛漫的面孔,所以便是一點怨懟的情緒都發不出。
“這裡是哪裡?”她將一股哽噎的味道嚥下,擡起酸澀的眼睛,朝窗外望去。
什麼叫等死的心情?此刻的溫心恐怕就是。
心中的悲痛與罪惡感,將她對朗朗的思念狠狠地壓了下去,她現在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阿智救了她,卻不知他救贖不了她的心。
“這裡是我家啊。”阿智顯得很高興,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給他偏白皙的膚色注入了一縷陽光,“姐姐,你總算醒了,我可是等了你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
原來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窗外是一片墨綠色的濃郁的樹林,陽光從枝椏的縫隙裡斑駁的灑下來,她的全身一絲絲的暖意都沒有,冷的瑟縮。
她驀然發現,自己穿着一條白色的睡裙,面色驟涼:“誰幫我換的衣服?”
阿智愣愣的,因爲溫心此時的表情有點嚇人,他猶猶豫豫地都不敢說,是自己換的。
見對方一臉委屈錯愕的沒有回答,溫心意識到自己是在犯什麼蠢,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連死都不怕的她,還擔心貞操問題,有任何意義嗎?
過了一會兒,阿智問:“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島上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和水果,你一定會喜歡吃的。”
“我現在就讓他們送來好不好?”
他沒完沒了的,溫心的耳膜聒噪的很,冷冷的語調脫口而出:“閉嘴!”
然後,少年就安靜了。
就算心智是小孩子,難道聽不懂大人的話,回答問題的時候沒有中心麼。
阿智良久沒有說話,發出聲響。
溫心脩然轉過身,瞥見他的整張臉極度的扭曲變形,豆大的眼淚吧噠吧噠似沒有防備般的掉落下來,一副想哭又竭力控制住不敢發出聲音的怪異模樣。
這就哭了?
溫心張了張嘴,她不過就說了‘閉嘴’兩個字,既沒有打他,也沒有罵他,就哭成這般委屈的模樣。
緊接着,木屋的門被十分粗魯的打開。
溫心略略微驚。
富有力量的腳步聲響起,亂中有序,應該不止是一個人。
順着爲首之人高檔的布鞋,長長的褂子,與現代感格格不入的裝扮,偏偏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打破了他整體的儒雅與斯文,深凹進去的陰鷙的鷹勾眼神,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壓。
他一看見阿智,臉色驟變,騰地染上怒意,“誰欺負你了?”
一開口,整個房間霎時安靜了下來。
阿智啥都沒說,看見來人,鼻頭一酸,啊嗚啊嗚地大哭起來,眼淚巴拉巴拉掉的更加兇猛。
那模樣,好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向大人告狀似的。
“老大,我一槍崩了這個女人。”那人還沒什麼動作,他身後的蟲哥率先衝上前,一把槍頂在了溫心的腦門上。
槍口離的她如此之近,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但凡對方輕輕地扣動扳機,她的性命就終結於此。
“阿智乖,不哭了。”鷹老大安慰道,替他擦着眼淚,一副溺愛的樣子展露無遺。
阿智慢慢地止住哭噎,因爲太兇了的關係,仍然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憐。
鷹老大沒有發話,蟲哥自然不敢動手。
所以現場的情況就是,大家安靜地等着阿智什麼時候哭好了,再商量事情。
溫心閉上眼睛,她本來就是心如死灰,對她而言,不過是多活一刻,少活一刻的區別。
哭的差不多的阿智總算是清醒過來,他看到蟲哥要殺包子姐姐,急紅了眼睛,慌忙抓住鷹老大的衣角,“芭比,你不要讓蟲哥哥殺了包子姐姐好嗎,她是我的客人,我要跟她玩。”
芭比?
不是她的意志不夠堅定,實在是阿智少年分分鐘容易讓她出戲。
他們父子麼?
居然連一個相像的地方都沒有,看來是遺傳的母親的美貌。
“包子姐姐?”鷹老大意識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對這個女人的感情不大一樣,往日裡喜歡和女人玩在一起,其中,曼露就是他在電視裡看到,哭着吵着非要他把人給弄來。
結果一弄來,當作傭人一樣使喚了幾天,馬上就厭倦了。說白了,阿智把女人當作玩具,用完就扔,沒個長性,小孩子脾氣十足。
這個女人是昨天阿智抱着回來,都沒假手於人,非但如此,昨天居然就趴在旁邊陪了一個晚上。
思及此,鷹老大擡頭瞥了一眼牀上的女人,她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夠迷得阿智神魂顛倒的。
臉頰上五指的掌印十分的明顯,雖然已經敷過冰塊了,仍舊有些紅腫,皮膚很白,五官精緻,應該是個美人。
美人對於黑幫來說,是個更新換代極快的名詞。他鷹老大見過的美女,不說上千,成百肯定是有的,溫心確實不算特別的出衆。
最特別的地方,恐怕就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在槍口下,還能表現的如此冷靜和無所畏懼,確實有幾分膽量。
“芭比,她沒有欺負我,你不要殺她。”阿智見芭比不答應,急急忙忙地走到了蟲哥跟前,作勢要去奪下手槍,嚇得蟲哥立馬把槍給收了起來。
親爹啊,槍可碰不到啊。
“阿蟲,你先下去吧。”
鷹老大朝阿蟲擺擺手,阿蟲如蒙大赦地大步走了出去,碰到阿智,組織裡全體拿他沒有辦法。
“阿智,你先讓開,爸爸跟她說幾句話。”
聞言,阿智猶豫着挪了挪身子,“芭比,你答應我的。”
“放心,爸爸不會殺她。”
得到鷹老大的保證之後,阿智被帶離了房間。
眼下,房間裡只剩下溫心和鷹老大兩個人。
“你是靳亦霆的女人?”
溫心以爲他至少關心的應該是阿智的情況吧,她猛地睜開眼睛,不偏不倚地對上了對方鷹隼般莫測的眼神。
“不是。”她下意識的否認,自己死都要死了,還要去拖累別人幹什麼。
“怎麼,害怕我向你的情郎勒索錢財嗎?”
他的眼神太過犀利,一下子便揣測出了溫心的想法。
可怕。
鷹老大給她的感覺太可怕。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鷹老大和靳亦霆是同一種人,同樣的氣勢奪人,讓人畏懼。
唯一的區別是,一個混黑道,一個混白道。
“隨你怎麼想,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溫心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什麼都敢說,無所顧忌。
她能怎麼辦,報仇嗎?
抱歉,她沒有能力,沒有鬥志,殺人對她這個普通人而言,實在是太難了。
鷹老大定定地打量着她,他閱人無數,殺人如麻,對於一個人是否在說謊,再清楚不過了。
如果靳亦霆不在乎這個女人,上一次和這一次怎麼可能如此大費周章呢,不過,他不打算做這個順水人情。
畢竟,阿智想要的東西,他都會滿足他。
儘管,他承認,溫心是個麻煩。
“好好陪阿智玩,如果讓我發現你對阿智有任何僭越的行爲,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這裡審訊犯人的工具多的是,滿清十大酷刑聽說過嗎?”鷹老大不輕不重地警告道,眼裡閃動着嗜血的殘冷。
“我不想看到阿智再哭。另外,千萬別妄想靳亦霆會來救你,一旦你失去了阿智的歡心……”
鷹老大放了一通狠話,溫心卻無動於衷。
她壓根兒就沒指望誰會來救她,這些人都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殘忍嗜血,即便她憑着阿智的關係,多活一陣,哪又如何?
陽光粼粼的海面上。
停着一艘作戰的軍艦,十分雄偉遼闊,帶給人炫酷的視覺感觀。
對於靳亦霆的大手筆,顧非凡已經見怪不怪了。
眼下,顧非凡得到了上頭的批准,派了不少的特警來協助,實際上,主要還是看在靳亦霆的面子上。
搜查工作已經進行了一整天了,依舊沒有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