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的喉頭像是被人梗住,半響說不出話。
而那些在一邊的警務人員雖說不是故意要聽的吧,但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況是這麼大的驚天大爆料!
霍家在京城有頭有臉,今天鬧這麼一出就夠爆炸的了,而霍英朗這個補刀更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鑠。
“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霍岑正覺得自己腦袋上綠油油的,怒瞪着徐曼。
剛剛她那心虛的表情自己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是別人胡說的,早就中氣十足的反駁了,哪會這副樣子?
畢竟和她生活了這麼多年,對於徐曼還是瞭解的,只是這件事從霍英朗嘴裡說出來讓他實在是有點接受不能。
“你聽他們在胡說?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麼?”
霍岑正冷着臉,發現附近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也不想當着外人的面吵鬧。
“等回家再說。”
交了保釋金,簽了字,霍岑正和徐曼灰溜溜的離開派出所。
畢竟這還是個剛開始,一旦上升到公檢法,事情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只是過了刑事案件的訴訟期,舉證過程會變得有些麻煩。
……
“啪!”
一進門,霍岑正就揮了徐曼一個巴掌,這一巴掌力道大的,差點讓她昏過去。
臉上火辣辣的疼,煽的徐曼頓時眼淚汪汪。
“你,你打我?”
“我想殺了你的心都有!
你以前乾的那些好事,怎麼會讓霍英朗和老爺子知道?
你膽子可真大啊,竟然揹着幹這種勾當了都!還有霍英朗說的那句話什麼意思,耀明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一把抓住徐曼的手腕,霍岑正憤怒的臉上的青筋都凸出來。
從來沒見過霍岑正這麼憤怒過,徐曼嚇的渾身跟篩糠一樣的抖着。
“你不能被他們幾句話就懷疑我啊,你怎麼能懷疑耀明?
他是你兒子啊,老公,不要相信別人的挑撥。”
挑撥?霍岑正冷笑一聲,今天出現這種事,他還怎麼相信她?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跟耀明做親子鑑定的話,你也不會害怕了是不是?”
親子鑑定?
這幾個字嚇的徐曼面無血色,嘴脣也開始發抖。
“不行,你這樣不是傷兒子的心麼?
你們倆以後怎麼面對彼此?
老公,你不能相信他們的挑撥,你不能……”
“爸,媽,你們在幹什麼?”
最近忙碌着畫室的事,霍耀明好不容易容出空來回家看看父母,可一進屋卻發現兩人在爭執。
尤其徐曼臉上又紅又腫,嚇的他瞪大了眼。
“媽,你的臉怎麼了?
爸!你跟我媽動手了?”
霍岑正看着這張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臉,怪不得,怪不得,長的和自己沒有相像的地方,他還以爲兒子都是隨媽,他和妻子比較相像,也就沒太在乎這點。
今天要不是霍英朗說了這些話,他怕是永遠都不會往那方面去想!
“兒子,沒事沒事,你爸爸——”
徐曼還想趕緊息事寧人,裝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可惜,霍岑正絲毫不買賬。
“是我動的手,你問問她都幹了什麼好事兒。”
“媽,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倆個這是怎麼了啊?”
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雖然也有吵鬧,可是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
“沒事,沒事,你爸爸是最近壓力大,所以——”
“你不說是吧,我來說。”
徐曼哭喪着臉,覺得今天這關可算是過不去了。
“你媽膽子肥了,把人家剛生下來的女兒敢送人,而你……”
“老公!”
一聽霍岑正要說到兒子,她下意識的就喚了一聲。
可惜,霍岑正早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現在就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媽,你讓爸繼續說,我怎麼了?”
霍耀明看着父親,心裡有些不滿,畢竟他不能看着自己的母親受委屈,不管有什麼事好好說不就好了?憑什麼動手打人?
“你問問你媽敢說你是我的親生兒子麼?”
霍岑正這句話問的霍耀明當場愣在那兒,久久動彈不得。
“爸……你說什麼?”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什麼叫敢說他是親生兒子?
“媽,我爸他……”
“耀明你上樓去,你爸爸對我有誤會,我來跟他說清楚就好,你快上樓去。”
“不,我不去,我要聽明白,爸的意思就是懷疑我不是他兒子了是不是?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你問的可笑?我不是你兒子還會是誰的?”
霍耀明憤怒的走到霍岑正面前,覺得整個人都像是在被火燒着似的難受。
“呵呵,是麼,來,看看你這張臉,有一個地方跟我相像的地方麼?”
捏住兒子的臉跟自己貼在一起,牆面的反光物上兩人的臉放在一起,確實一個像的地方都沒有,若說他長的像肖明蘭這還是有幾分的。
可是即便是兒子再像母親,也不能一點都不像父親啊。
如果前一刻他的心是憤怒的,那麼現在,霍耀明也開始忍不住有所疑問了。
畢竟自己額兒子長的像齊歡歡也像自己。
而自己呢?和父親卻一點相像之處都沒有。
“老公,你不要說了,都是霍英朗那賤 人在挑撥咱們,你怎麼就能相信了啊?”
“想讓我相信可以啊,你讓他跟我做親子鑑定!”
任何一個男人面對這樣的事都是接受不了的,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底線。
而現在只有一紙證明能說明這一點,他誰都不信,只信這個。
“老公——”
“怎麼你心虛了?”
“我心虛什麼?你這樣有考慮過兒子的感受麼?這麼多年的感情抵不過別人的幾句話?我……嗚嗚嗚……”
徐曼開始痛苦起來,希望能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一點,來讓霍岑正回心轉意。
可是男人一點硬起心腸來,女人的眼淚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還只會讓他們感到煩躁。
“你就算眼淚哭幹了也沒用。”
冷冷的話讓一旁的霍耀明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纔開了口。
“好啊,既然你想做鑑定,那就做好了。
但是醜話說在前面,如果鑑定爲親子關係,我跟你的父子緣分也盡了。”
徐曼震驚的看着兒子,不敢相信他說了這樣的話。
“耀明!”
“好啊,你要是有這個骨氣,我還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冷哼着說完,霍岑正再也不想看這對讓自己糟心的母子,轉身上樓。
公司的事已經夠他鬧心的了,家裡也省心。
死老頭竟然要讓自己好看,那走着瞧看誰能笑到最後!
“兒子,你怎麼能說出那些荒唐的話,你——”
“媽,既然他都已經這樣對你和我,我還要賴皮賴臉麼?
我也是有尊嚴的,不就是做鑑定麼?好啊,那就做啊。
我倒是也想知道知道,他看完鑑定有什麼想法!”
霍耀明以爲霍岑正不過是受人挑唆,兩人父子的事實是不會變得,殊不知,一旦做了鑑定,這件事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徐曼沒說話,只是心裡不斷的盤算着自己改怎麼辦。
之前一點預兆沒有,突然腹背受敵,要是處理不好,可就是裡外不是人了!
尤其是秦家那邊要是咬住她不放,那以後……她就沒路走了!
霍耀明並不知徐曼所想,一心想要給霍岑正一個致命打擊。
這一次被人懷疑自己的身份對他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他一定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才行。
……
另一面,徐曼前腳被保釋,後腳肖明蘭在夏子晴的陪同下來到派出所錄口供鑠。
霍榮英早就盤算好該怎麼辦,整件事如何將肖明蘭摘出去,因爲當年爲避免撫養權的爭論,她特別讓徐曼給自己簽了字證明撫養權的歸屬問題,由此可以證明本人是在被矇蔽的情況之下才會將夏子晴收養。
雖然事件本身肖明蘭並無致命過錯,但是在她眼裡當年如果不是自己私心作祟,這一切恐怕還是不會發生,始終自責。
而秦家,如果說之前對肖明蘭還有諸多憎恨,當看見那張泛黃的切結書時,也對她深表同情。
最起碼,這張切結書證明了她並不知道來自的真正來歷,畢竟那個年代拐賣孩子的事情還是少有的。
尤其是最爲母親的王惠說了一番話,也將這個結徹底的解開。
“感謝你這麼多年這樣照顧孩子,讓她變成一個這樣好的女孩兒。
她知道感恩,懂得孝順,如果不是這些年來你教育的夠好,夏子晴不會成爲這樣的女孩。
也許,對她來說我是給她生命的那個人,可是你,是塑造了她的那個人。”
王惠的話讓所有的人都動容的眼眶泛紅,肖明蘭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輕易的就得到了諒解。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如果不是我的自私,可能你們就不用分開這麼多年。
你不恨我麼?不是應該恨我纔對麼?”
“我恨過,在最初,可是後來,我瞭解了這麼多,對你實在沒辦法恨,反而覺得你跟我是同一樣的可憐人,不過現在也好了,最主要孩子的心態在慢慢擺正,將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到底是大家閨秀,面對事情總是能識大體的,夏子晴看着王惠,和肖明蘭,走過去拉住兩人的手。
“好了,你們再這麼感性下去,我又要哭了。
謝謝你們,對我的包容。”
她這樣的性子,真的不是能生很久氣的那種。
早就養成一副豁達的心態,雖然有些時候愛鑽牛角尖兒,可是想通透了,有些事自然而然就過去了。
不過既然已經說好了要認回夏子晴那麼一切都該有認回的樣子。
秦朗開始着手走程序,將夏子晴的戶口身份,一切都換了樣子,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姓氏的問題。
畢竟老祖宗傳下來的傳統,都要子隨父姓的。
可是礙於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叫她夏子晴,秦朗也不糾結於這個問題了。
徐曼的事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由老爺子全權把握,畢竟審理案子不能一蹴而就,諸多信息也要等待,查證。
這邊團圓了之後,很快張楚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在刑震重壓之下,他終於答應了和賀紫的婚事。
襯着小-腹還沒突出,婚禮勢在必行。
高級婚紗店裡,那件早就設計好了的婚紗試在身上,更顯賀紫的美麗。
婚禮完全是西式的,要在教堂舉行,突然宣佈婚訊在賀式集團引起了不小的動盪。
尤其是賀夫人,對於女兒忽然宣佈要結婚更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賀夫人,怎麼樣,很適合我吧?”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賀紫笑的很燦爛,和賀夫人那張冷臉完全不一樣。
“怎麼了?還在氣我自作主張?
我已經這麼大了,也該結婚了。”
“是啊,長大了,翅膀硬了,都要忘了還有我這個媽了吧?”
諷刺的語氣讓賀紫不以爲意,反正這麼多年,她都過來了,多聽幾次又不打緊。
“哪裡,哪裡,沒有賀夫人您,怎麼能有今天的我呢?
這些年如不是您在耳邊諄諄教誨的話,哪裡會有如今的賀總?”
賀紫不疾不徐的反問讓賀夫人頓時白了臉。
“紫紫,你這是在怪我麼?我也是爲了你好,要不是對你嚴加管教,你如何能在賀家立足,如何能在這龍潭虎穴裡的生存?”
賀夫人的振振有詞讓賀紫轉身,穿着絕美婚紗的他,美的不可方物,只是那脣邊諷刺的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京城裡的罌粟花,只可以遠觀,靠近一絲一毫都隨時斃命。
“所以啊,六親不認,是你從小交給我的,如今我學以致用沒什麼不對。
哦,還有告訴賀欣,別讓她總是用那麼點兒小伎倆來纏着我。
我不知道你和二叔達成過什麼協議,我也不關心,但是,請您記住,別礙我的事,不然,饒是給我了生命的您,我生物學上的母親,也不可以。”
她一字一句,語氣明明絲毫不冰冷,可是說出來的話就像是淬了毒的酒,沾了冰渣子一樣的讓人渾身發冷,從骨子裡透出一種恐懼。
這張臉,明明和自己年輕時那樣相似,偏就是沒有那份柔情似水,反而讓人望而生畏。
賀夫人在想,難道自己這些年真的做錯了麼?
不,她沒有錯,孤兒寡母,如果不獨 立堅強,豈不是要任人欺負?
在賀家想要好好生活,只能憑藉自己的本事殺出一條血路,所以她沒錯,一點錯都沒有!
“倒真是有幾分繼承人的氣勢了,那我也好心奉勸你,你那個來路不明的未婚夫你最好看緊一點,別鬧出什麼幺蛾子給賀家丟人。”
本來之前的話賀紫都當鬥嘴的,只是這一次聽到有人說張楚,賀紫忍不住渾身都散發出一種肅殺的氣息。
“誰要是敢動他,就試試看!別以爲你們那些小心思我不知道。
賀夫人,一手再陪我的你真的是爲了我麼?
捫心自問你的目的在哪兒,跟誰有關。
誰敢動我的家庭,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定會千萬倍的償還回去。
不信,咱們可以試試。”
“你——”
“賀小姐,新郎的禮服……改,改好了,你,要不要讓新郎也來試試?”
顧問看着不太尋常的氣息,手裡抱着那一套三件式的西裝語氣有點怯怯的。
賀紫一改剛纔凌厲的樣子,臉上恢復一如既往的笑容。
“不需要,我一會兒會將禮服帶走。”
“哦,好,那我這就去給您包起來。”
顧問不敢多逗留,趕緊轉身離開。
賀夫人看着女兒忍不住笑了。
“他在忙還有你忙麼?連試禮服的時間都沒有?
他——”
“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你只管高高興興的去參見我的婚禮就好,當然,如果你不去,那更好。”
“你!”
賀夫人沒想到賀紫說的這般絕情,一時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也是沒了再鬥嘴的性質,氣哄哄的從成衣店離開。
賀紫彷彿打了一場硬仗,瞬間像是斷了線木偶,坐在試衣間的沙發上,眉心都簇成了一個川字。
爲什麼就沒有一個人盼着她好呢?
所有人都像是準備着瞧她的笑話似的,哪怕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是從來不關心自己真正的需求。
如果從前她是羽翼未豐不能勇敢,那麼現在,她真的不需要想那麼多了。
也沒有人允許她想了。
做了個深呼吸,賀紫起身拉上簾子,將身上的婚紗退去,她一定要在那天做個美美的新娘,不會讓任何人看笑話!
……
DNA的鑑定結果很快就出來,霍岑正看着那張紙,楞了很久很久。
上面寫的結果讓他瞠目結舌,這……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