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事

“就算只是有法子將愛妃的狀況減弱也是好的。莫寒公子,希望你能幫朕這個忙。你要什麼賞賜,儘管開口就是了,如何?”

鳳冥夜端坐在鳳夜殿的正位之上,龍袖微動,男人以手肘撐着下巴。霸絕的俊顏上,難得溫和的對莫寒出聲詢問。

“皇上開口,莫寒豈會推諉?唔,皇上希望何時開始呢?”

一身灰袍襯出了修長的身形,飄然溫潤的俊容認真而謙卑。莫寒向着正位之上的鳳冥夜略略躬身,態度十分的得體。

“自然是越快越好,只要莫寒公子準備妥當了。”

妖嬈的俊顏露出了一絲的急切,鳳冥夜沉吟了一下,這才一字一句緩緩的道。

“好,草民需要一些比較特殊的材料,只怕宮內有的沒有。希望皇上能派人出宮採購回來。只要材料齊了,就可以立刻開始了。”

莫寒點點頭,略略思索了下,將他的要求說了出來。他的聲音清潤若泉,落落大方。

“好,這個完全沒問題。莫寒公子只管將所需要的物品都寫在清單之上,朕立刻命人去採購回來。”

對於這種合理至極的要求,鳳冥夜怎麼會拒絕?龍袖一揮,乾脆至極的一口應承下來。

見鳳冥夜如此的配合,莫寒勾脣一笑,拿起紙筆便開始寫下需要的物品。低頭的瞬間,他眸中閃過一絲的深幽的光芒。事情越來越順利了,待他將柳如煙的狀態治好了、真正得到鳳冥夜信任之時,只怕那件事情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莫寒走了之後,鳳冥夜和鳳冥絕兩人眸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放心吧,大哥。就算我這個”大師兄“心中真的有別的所圖,也必須先得到你的信任。他不會也絕對不敢對小可愛不利的。”

鳳冥絕見他家大哥眉宇間那難掩的擔憂之色,心知他還是太過的在乎小可愛了。俊逸出衆的臉容難得的露出了幾絲正經,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這纔出言安撫道。

“絕,我沒事。向池宇國的煜帝發出的公文到了沒有?邊境的軍隊,應該已經整裝待發了吧?”

收了那深幽暗沉的眸光,鳳冥夜斂下眸,略停頓了一下。驀地,他擡起風華絕代的俊容,低沉的嗓音裡帶着一絲風雨欲來的味道。

“那送去的公文可是千里加急,能不到麼?這一次那池宇國的太子宇離寒這般送上門來,還真是給了咱們一個絕佳的機會!呵,按照大哥你的意思,送去池宇國煜帝手中的,不止是宇離寒在夜月國明目張膽的給你下毒之事,還有最近五年來他的具體動向,甚至是屯兵和結黨的證據。那昏庸無能的煜帝見了,只怕會大吃一驚吧!嘖嘖,那個自大又怕死的老傢伙若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早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將他的權利全部架空了,只怕恐慌的很哪!池宇國,可是有好戲看了!”

鳳冥絕俊臉上的一本正經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邪惡的興奮。那般精緻俊逸的臉龐,偏偏是這樣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竟然生出了一種十分特別的魅力……

“好!很好!這些年來,朕一直都讓明裡暗裡潛伏在池宇國的人都按兵不動。如今,牽一髮動全身!蟄伏了整整五年之久,這一次的動靜鬧得越大越好。朕就是要整個池宇國都大亂,讓這池宇太子殿下在池宇國無處容身!”

剛毅的下巴微微的一揚,臉上眸中瀰漫着霸道狠絕之氣。鳳冥夜邪肆的勾脣一笑,那笑容帶着令人驚駭的冷酷決絕,低沉的嗓音宛若地獄催命的使者。

這些年,他讓着宇離寒一支在眼皮底下逐漸壯大,自然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

哼!那小子的手段的確不容小覷。可惜,他終究不是池宇國的皇。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兩帝。還只是太子之時,就這般的鋒芒外露,他便再給那麼的推波助瀾一把!不但將這些年宇離寒的勢力告之煜帝,更是將煜帝向宇離寒挑事的藉口都找好了。

敢給他下毒?哼,豈能便宜了他!

“大哥,這一次那宇離寒只怕是麻煩大了。居然敢這般大膽的在大哥的壽禮之中下毒,虧他想得出來!我這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也都佩服他的膽大包天!”

滿臉的興奮,鳳冥絕不禁感嘆了一下那個“自作孽不可活”的池宇國太子宇離寒。大哥這一招扣人挑事、推波助瀾,狠,實在是太狠了!這池宇國的太子宇離寒,只怕一回去就會麻煩不斷了。他家那個昏庸的老頭子肯定不會放過他,若是他想要名正言順,便必須除去老頭子這個障礙。簡直就是逼着他去接這個殺父的大罪!若非他自己膽子這般大,他們還得費上一些功夫給他按上一個罪名呢!

沒想到,這傢伙一來,就自己送了一個這般好的罪名來了。

“說起來,也有點奇怪。這池宇太子宇離寒,已經暗地裡小心翼翼的佈置了整整五年了,爲何突然這麼的沉不住氣?就算再怎麼有把握,敢在我的壽禮之中下毒,委實太過兵行險招了……”

鳳冥夜薄脣勾勒了一絲的邪妄,俊顏微沉,聲音裡染了一絲的飄忽,似乎是在想着那夜發生了事情。

“不論如何,他自己送上門來了,就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一旁的鳳冥絕聽了鳳冥夜的這番話,眼眸微動,低低的道了這麼一句。夜月國上下的防布可不比池宇國,上上下下嚴防死守,難以鑽空子。就算是那宇離寒在心裡打着什麼別的主意又如何?他還能在夜月國翻了天去?

“嗯,四弟,讓下面的人,盯緊那宇離寒。夜月國池宇國邊境處的軍隊動向,也一定要小心的掩飾好了。這一次,朕務必要得到那天下無雙的銀白生鐵!”

略略點點頭,對自己部署之人的能力,他心中是最清楚不過的。雖說是如此,但鳳冥夜還是依舊小心的囑咐了一次。五年的謀劃,如此絕佳的機會,只有這麼一次!

之後的兩日,那莫寒果然爲柳如煙小心翼翼的調理了一番。所用的手法、所持的醫理,均是所有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除了和他師出同門的鳳冥絕還稍微能夠理解之外,其他人都無法理解那些詭異的手法……

不過,狀態一直不穩定的柳貴妃,在經過他的一番治療之後,卻的確是有了一些好轉。雖然還是記不起以前所有的記憶,但卻已經差不多有一個十五六歲的正常少女得模樣了。

這兩日,皇宮之內倒是風平浪靜、無一絲的波瀾。而夜月國最北面之上的池宇國卻是暗涌不斷、局勢驟然的緊繃。果然,看了鳳冥夜送去的一干公文、證物的宇離煜,被氣得全身發抖。這煜帝雖然昏庸無能、貪圖安逸,但畢竟還是一個登基了快三十年的帝皇,還是有一個帝皇最基本的權術頭腦。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竟然在這幾年之間秘密的將自己的權利全部架空的消息,他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想出如何應對,纔是對自己、對池宇國是最好的結果。

夜深,人靜。池宇國的皇宮之中的燈火卻是徹夜不熄……表面的平靜之下暗藏着驚濤駭浪!

這一日。

莫寒如常的幫助柳如煙調理了一番,而鳳冥夜,自然是親自在邊上監督着。

要說大哥這醋勁兒,真的是大的有些恐怖了……在御書房中忙的發瘋的鳳冥絕心中無奈又無語的不住嘀咕道。一聽說這調理需要病人身上一絲不掛,大哥立刻就坐不住了,非要自己親自在邊上監督着不可。這調理一次所用的時間可是有一兩個時辰之久,如今可是非常的時期,裡裡外外可隨時會有急報過來的!他家大哥倒是好了,把自己身上那一堆子的事情都丟一邊不說,還非要“好巧不巧”丟在他身上。

於是,鳳冥夜待在他的鳳夜殿,而他就只能認命的呆在御書房裡幹活……

“絕王爺,有新的消息送過來了。”

就在鳳冥絕好不容易有時間喘口氣之時,御書房外面又響起稟告之聲。

自從鳳冥絕在壽宴之上露了那麼一手之後,大家對這個絕王都不自覺的敬畏了起來。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卻偏偏這麼多年都不顯山露水。這個絕王爺,纔是真正讓人看不透的人哪!再加上,皇上一向和絕王爺親近,宮中的衆人對他更加的恭敬了。而鳳冥夜手下的許多心腹,更是早就明白鳳冥絕的掩藏的能力,對他十分的信服。

“進來吧……”

鳳冥絕撫着額頭,嘆息一聲,低低的道了一句。算了,這麼多年來,大哥一直都很少打擾自己。大哥一個人承受了多少,還有人比他更清楚麼?

真不知道大哥是怎麼過來的。坐在這帝皇的書桌之前,他只感覺到了一股難受至極的窒息感,沒有絲毫的自由……

進來的一身宮服之人送來了厚厚的一疊的各個地方的線報。鳳冥絕一眼就看到了,池宇國那邊的情報卻是最多的一種。

將那一疊的線報拿了過來,正欲翻開……

驀地,御書房之外,傳來了一陣輕巧卻急促慌亂的腳步之聲。這般輕微的聲音,是絕頂的輕功!而且,還是正向着他這個御書房的位置而來的!

誰呢?這個時候,會是誰?難道是大哥派出去的暗衛回來了?

鳳冥絕心中一凜,正迅速的思量着。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御書房的大門被人衝開了。外面的侍衛勉強的扶着一個純黑衣袍、身負重傷的男人向着御書房內栽了進來。

“快……快……峙山……殿下,公……”

那個人被兩個侍衛擡入了御書房中,滿臉的血痕,身上背上,到處是被利器劃傷的痕跡……

鳳冥絕見狀,心中驚駭交加,想也不想立刻飛掠了過來,一把抓起那人的手腕。一身重傷、了無生機。這個人,是全憑着一股最後的意識,趕回來的啊……

而且,這個男人,他是認得的……

此人是皇室隱衛之中的高手,是大哥親自安插在那兩個小娃娃身邊的暗衛啊……這般的模樣,峙山之上是出了什麼樣的事情?

鳳冥絕心中劇顫,只覺得整顆心都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安插了多少的暗衛,竟然只有一個人回來。而且,甚至還來不及傳信……

怎麼可能?峙山上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生變了!

到底是誰?三國一域之中,誰有這個本事,竟然能夠將夜月國隱衛們傷到這等的地步?

又怎麼可能有人知曉,夜月國唯一的皇子和公主就在峙山之上?又怎麼可能這般的雷霆出手,他們安插之人竟然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這等事情呢?

一時間,鳳冥絕的心中掠過萬千個想法。驚駭欲絕、不敢置信,等等等的情緒都浮上心頭。然而,緊急的情況卻不等人,他必須立刻去救人!

“立刻給我準備兩百禁軍精英,快,快去!”

突然的暴喝出聲,那一雙眸子紅若野獸。鳳冥絕一扭頭,向着那邊上的大內侍衛暴吼出聲。原本的邪氣和笑容統統不見了,擡手就將身邊還在呆怔的侍衛推的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那兩個孩子,決不能有事……那是夜月國唯一的血脈,更是大哥唯一的血脈!若是出了事,大哥和小可愛,如何承受?他們怎麼承受得了?此刻,鳳冥絕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必須救下兩個孩子,決不能讓他們受到一絲的傷害,也決不能讓他們落入他人之手……

那侍衛見鳳冥絕這般摸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悶不吭聲的跑了出去。

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兩百的精銳瞬間備齊。鳳冥絕只在緊急之中,在御書房的桌上留下的一張簡短至極的話語。

“峙山出事了,事出蹊蹺。皇兄必須坐鎮於宮中,謹防突發狀況。臣弟定然將那兩個小娃娃安全的帶回來。絕字”

留了這個,鳳冥絕只帶着兩百的精銳鐵騎,由着小門出了宮。悄無聲息的,沿着最隱秘人少的小路向着峙山而去。

峙山離皇宮並不是很遠,若是以大路行之,日夜不停,大概要一日一夜餘。但若是以皇宮的西北面的一條隱秘無人的小路行之,再以精銳鐵騎開路,踏過一條小河而去,全速而行不過一個白天足夠。

然而,眼下的情況緊急,一個白日已經足夠發生許多的變數了!

快,必須快!

鳳冥絕瘋狂的催動着馬鞭,身後的兩百精銳鐵騎跟着,飛一般的向着峙山而去。

峙山只是一座小山,只是山中靈氣逼人。它周圍的地勢也並不高,也算是一座奇峰突起。此山腳下,便流淌着那一條小河。而天璣老人住在此山的頂峰處,因爲燁兒和緋兒兩人被安置在了這兒,此山上下,山腰,等等都安插了許多難以察覺的暗哨暗衛。

鳳冥絕一路趕來,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疲累之感。

空氣中,水汽逼人。入眼的,是一條還算寬闊的河道,河面波光粼粼。然而,河水略帶紅色,此刻正歡快的流淌着。一陣厚重的風颳過,送來了一股已經淺淡了的血腥味。

血腥味!就在這附近,發生過搏殺。

鳳冥絕皺了皺眉,薄脣抿的很緊。擡手,狠狠的一抽馬鞭子,向着那血腥味的源頭而去。

而身後訓練有素的兩百鐵騎,見鳳冥夜沿着河道而去,立刻分散開來。以一種不規則的圓弧隊形,手中兵刃出手,緊緊跟在了鳳冥絕的身後。

走了一會兒,在河道一個拐彎之處,發現了一艘精美的船隻。這船隻周身大概三四丈長,高大概一丈半,做工十分的精緻,船身上雕刻的鏤空精美絕倫。調皮的陽光傾瀉下來,灑在淺紅原色的船身之上,更顯得它精緻華美。

然而,鳳冥絕的眯起的眸子裡,卻泄露了一絲的殺意。這船隻裡面傳來了濃濃的血腥味,越是靠近,血腥味便越發的濃重。

難道,這個看上去像是遊船一樣的船隻是主戰場麼?這實在是有些詭異,因爲那些暗哨隱衛們,都是散落在峙山的上上下下的。爲何會來這麼一艘船這裡?就算是被敵人引來的,也有些說不過去。

帶着疑問,鳳冥絕拉住坐騎,靜靜的望着那船隻,滿腹的心思。

外面的兩百鐵騎,頓時齊齊收住了腳,原地呆着不動。

除去那呼呼的風聲,四周只是靜,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來五個人,隨本王進去瞧個究竟!”

鳳冥絕沉吟了一下,立刻吩咐了下去。接着,他便利落的翻身下馬,率先走向了那大船……身後,迅速整齊的跟上了五位騎兵。而其餘的騎兵們,不用吩咐便消無聲息,又極爲迅速的分散開,裡裡外外的將這個船隻包圍住。

剛走近這船隻,鳳冥絕便看到那船身上,還未乾透的血跡。那血紅刺目的液體,沿着那船身緩緩的滴落了下來,直到滲入了那早已暗紅的河岸之中。而那河岸邊長得極茂盛的野草,綠油油的草葉上都染着厚重的血紅色。風吹葉動,掀起了一陣濃郁的血腥之氣。

鳳冥絕眸愈暗,腳下卻愈發的快速。擡起長腿,一下便跳入了那船隻的甲板之上。甲板之上,依舊是血紅的一片,幾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麼多血,應該是死了多少人啊!若是峙山之上的暗哨隱衛們都死絕了,救人,還需要麼?

深吸一口氣,鳳冥絕沒說一句話,擡腳便向着船艙內走去。

身後的五人,眼神均是一片的一凝重。這船隻之上,明明處處都是完完整整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顯然這裡並不是真正的戰場。但偏偏這血是這般的多,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死了多少人。真的是好生的詭異……

若是有人殺了他們的人,難道還要故意將人移屍到這艘船內嗎?

鳳冥絕走在了最前面,船身被他一揚手便打開了。船艙內的狀況清楚明白的顯露到了每個人的眼中……

啊?這是……

原本小心翼翼的五位精銳鐵騎,此刻臉上都露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那一雙雙的眸中,有震驚,有憤怒,有不忍,有難過。

“好好,敢這般的對我夜月國……好!”

而立在最前面的鳳冥絕,俊臉黑沉,滿是煞氣。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一拳狠狠的打向了那艙門上。那滿含怒氣的一拳,竟生生的將那艙門打出了一個不小的窟窿。

入眼的,是堆積在一起的小山般高的屍體,無一活口,全部死亡。

那些屍體,圍坐在一張長桌之上。每個人,都以同樣的姿勢趴在了桌子上,臉龐上均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樣。每一具屍體的背後,佈滿着致命的傷口。那是被人以武器劃開的,累累的傷痕,幾乎是將一個人的後背完全的割碎,異常的殘忍。難怪那血液竟然會流的這麼多!

而這屍體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夜月國優秀的隱衛死士。看他們臉上那不敢相信的震驚表情,這根本就是一次有預謀的坑殺!這船中和他們身上,都沒有半分扭打的痕跡!

這,是被別人一次性的、以這般殘忍的手段坑殺光了啊!

鳳冥絕一向對什麼權利、什麼高位沒有什麼野心,當然,沒有野心同樣也沒有什麼責任心。他不喜歡去管那些權利高處的是是非非,爭爭鬥鬥。然而,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連一向放蕩不羈的鳳冥絕都染了說不出的狂怒。

這些隱衛和暗哨是這般的死的,那麼殺他們的人,定然出自夜月,出自內部啊!連讓他們動手都機會都沒有給,就直接這麼樣的弄倒,然後丟在這兒殘忍至極的虐殺了。

誰,到底是誰?有這般的本事,他們竟然都將勢力滲入了夜月國的高層了麼?而那潛入之人,難道已經帶走燁兒和緋兒了麼?不行,他必須要去山頂看一看……

這一刻,在這一地血色之中,誰都沒有說話,靜的似乎都能聽到彼此因爲憤怒而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遙遙的,傳來了一陣細小的孩子哭聲。不大,像是貓兒似的,顯然是被刻意的壓制了。

“絕王爺,這邊還有一艘船!”

幾乎是同時,外面的圍守的精銳騎兵們猛然對着艙內的人喚道。

鳳冥絕和其餘五人聽了,立刻就向着甲板之外飛掠而去。孩子的哭聲,難道是緋兒他們?峙山之上少有人煙,難道,他們還沒有被人帶走?

眸子驀地亮了起來,鳳冥絕一路飛奔了出來,立在船頭最高點,向着河道的盡頭望了過去。果然,另外一艘輕便的小船,掩蓋在了那幾米深的蘆葦之中,若非那船此刻在動,他們一時間還瞧不出另一邊竟然還藏着這麼一艘小船。

接着,那小船上邊上的蘆葦裡冒出了幾個人影。剛剛這船動,就是因爲他們在蘆葦裡面解開了船的繩索。遠遠的,衆人都可以看到那幾個人臉上帶着血污,其中一個,懷中還抱着一個幾歲模樣的小孩子。太遠了,孩子的眉目看不清楚,但那細小的哭泣之聲,卻順着風一點點的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快,我先過來,你們隨後就來!”

鳳冥絕心中大喜,原來他還沒有來遲!當下對着身後的衆人拋下一句話,自己雙足一點,那絕頂的輕功瞬間施展開來。剛剛那個小娃娃,多半是緋兒那個小丫頭吧?發現了目標,鳳冥絕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只要他還沒有來遲就好,只要那兩個小娃娃還沒事就好。

現在,不能讓那些人開船,絕不!

但見,鳳冥絕那高大的身影宛若飛鳥般,竟然棄之坐騎不用,直接由着絕頂的輕功向着那小船閃電般的飛掠了過去。後面的兩百名精銳騎兵們見狀,立刻整合隊形,以最快的速度跟在了鳳冥絕的身後。

鳳冥絕一馬當先,明明有幾百米的距離,以他絕頂的輕功,竟然不過幾個呼吸間的時間。就這麼樣的將身後的兩百騎兵給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緋兒,你在裡面嗎?”

他也不客氣,擡手一掌便將那小船的艙門毀了個乾淨。俊顏陰沉,張嘴便向着裡面的喚道。

“嗚嗚,叔叔……”

果然,聽到了鳳冥絕的聲音,立刻就有一個破碎的小女娃的聲音傳了出來。

而這邊,剛剛那上船的幾人,此刻紛紛都衝了出來。和着鳳冥絕就扭打了起來。而鳳冥絕此刻正是一心狂怒之時,那幾個人雖然厲害,又豈是他的對手?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四招殺三人,鳳冥絕飛身進了那船艙之中。果然看到了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孩子,被綁在了椅子之上。頭髮散亂,紅撲撲的小臉上也染了幾絲血污,幾乎看不清她的本來面目。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恐。

“緋兒不怕,叔叔立刻就來救你。”

這些人,對待這麼小的寶寶竟然也這般的狠虐?鳳冥絕心中早就是痛成一片,一面出言安慰着,一面利落的解開了她小手手腕的繩子。

“啪啪啪。絕王爺果然是深藏不露之人,這一身的武藝,只怕比之夜帝都不逞多讓呢!”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突兀的掌聲。鳳冥絕心底一沉,下意識的一回頭,便看到一個臉上帶着黑色面具、身材修長的男子。

這個男人一身淺藍色的錦袍,氣質溫潤如玉,優雅從容。

池宇國的太子殿下,宇離寒?

怎麼可能,會是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可能從宣和殿中逃出來……”

宛若大白天見了鬼,性子一向放蕩不羈、邪氣鎮定的鳳冥絕也被眼前看到的人給嚇得心神一震!看着眼前這個明明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男人,鳳冥絕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又似乎是更加迷惑不解了。

“我怎麼在這裡不重要,重要是我在這裡想要做什麼。以絕王的聰明才智,應該不難猜出本太子的意圖吧?呵呵,不過,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那臉上帶着黑色面具的男子笑聲柔和清潤,面具下露出來的脣瓣微微上揚,顯然心情極好。他半歪着腦袋,說到後面,言語中竟生出了一絲的森然。

鳳冥絕心中驚駭,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優雅溫潤的男子,腦子裡瞬間閃過了許多個念頭。無數無法接通、清明的絲線在他的腦子裡不斷的交織着,終於形成了幾個令他心裡生寒的念頭。難道,他們的真正的目標,並不是燁兒和緋兒?難道,這宇離寒真正的目的,是……

他無法繼續想下去了,因爲,自己的身體突然一僵,一股酥麻的感覺由着背部的某一個點飛快的向着四肢八骸傳了過去。

小娃娃……那個小娃娃不是……

這是鳳冥絕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緩緩地,高大挺拔的身軀緩緩倒下了。露出了那個被他鬆綁的小“緋兒”。此刻,這個小娃娃臉上帶着和一般的小孩子完全不相符的陰狠。白嫩可愛的小手上,拿着一根一寸半長的銀針。

“嘖嘖,太子殿下,這絕王爺實在有些不濟。他竟然連太子殿下的真面目都沒有看到就……”

那個小娃娃奶聲奶氣的對着一旁坐着的宇離寒說道。那般天真無邪的聲音,說的話語卻是冰冷無情……陰鷙而狠毒。

“這個無所謂,先將外面迷倒的那些人打發了再說吧。”

一身淺藍色錦袍的宇離寒優雅依舊,看着那緩緩倒下去的鳳冥絕,那眸光愈發的意味深長了。

他的眸光透過船艙的窗口看到了鳳冥絕帶來的那兩百位精銳的騎兵,他們策馬向着這小船狂奔而來。然而,那馬蹄一觸及河段中的水澤時,那馬腿都是猛然一軟。還未反應過來,馬匹們便直直的跪了下去。當他們的身體也觸及那河水時,巨大的眩暈感覺襲來……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便直直的軟倒了下去。

而船艙中的那個三四歲的孩子的身體,卻漸漸詭異的豐盈、伸長了起來。最終,他略略動了動手腳,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模樣一個半個成年人身高、皮膚白嫩、五官都很小的怪異侏儒……

他顯然也看到了那些騎兵們迅速倒下的情景,那一雙奸小的眼珠子裡,漾開了一層陰毒的光芒……

太子殿下的手段,果然快、準、狠。這足足百米的河段,竟都以落痹前後圈之。落痹無色無味,只要那些笨蛋鐵騎救人心切,無意沾水,全部會被放倒!

天色,漸漸的黑沉了起來。同一時間,夜月皇宮中。

鳳冥夜早就已經監督煙兒的調理完畢了,也早就看到了四弟給他留下的那一句簡短至極的話語。

他坐在御書房內,正在焦急又沉穩的等待着鳳冥絕的消息。

“皇上,你不必太過的擔心了。以絕王那般的本事,絕對可以將他們平安的帶回來的。”

一旁的藍逸也看出了鳳冥夜的憂心,俊顏溫和,小心翼翼的笑着安慰了一句。

緋兒公主和燁兒皇子,那可是皇上唯一的骨血。皇上就是再冷靜,又豈能不擔心呢?只是,眼下的情況,他們都很心知肚明。對付爲何要找燁兒皇子和緋兒公主下手?還不是爲了對付夜月國?此刻三國的局勢極爲緊張,顏傾殤已經在壽宴的第二日就回去了西域,但其餘的兩國的使者還留在宮中,未曾離去。如今,還不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是哪方勢力所爲。皇上若是貿然出宮,宮中豈非羣龍無首了?

“朕……”

俊顏愈沉,不知爲何,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鳳冥夜鳳眸微動,正欲說些什麼。然而,只說了一個字,便被一陣混雜的聲音打斷了。

御書房門前響起了一陣混雜的腳步聲,緊接着,殿門被一個巨大的衝擊力狠狠的推開。鳳冥夜和藍逸甚至還聽到了外面的侍衛有些驚訝的阻止的聲音。

然而,顯然來人沒有聽侍衛的言語,直接一頭衝了進來。但見那個人一身的冷厲純黑色的衣衫,整個人好像和門外的漸沉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此人,鳳冥夜熟悉萬分。他是夜月國的皇室隱衛中的六位長老之一,徵。他幾乎是一路狂衝到了鳳冥夜的跟前,撲通一聲就狠狠的跪了下去,眸光就像是充了血的野獸般的慌。而徵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竟然是一向冰冰冷冷的冷逝痕!

“什麼事,如此的慌張?”

鳳冥夜見狀,連一開始想要說的話都嚥了下去,劍眉一皺,聲音帶了一絲嘶啞的問道。徵是掌控着宮內的一切的情報之人,這般慌亂的模樣,想必是宮中出了什麼事情了。

“皇上,剛剛查到的重要事情,千里的急報。”

來不及說任何別的話,徵直接低下了頭,聲音裡滿是焦急。雙手高高的揚起,將那一張薄薄的急報奉上。那急報表面上貼着的是一塊礦石的印記,那是池宇國那邊送來的急報呵!

徵送來的,竟然是宮外的情報?爲何?難道,這急報和宮內的事情有莫大的關聯?

而且,這還是池宇國的急報……難道這一次峙山上出事,和池宇國有關?怎麼可能,明明那池宇國的太子殿下宇離寒,還被他軟禁在了宣和殿中。

而隨着一齊進來的冷逝痕,那常年冰凍三尺、沒有什麼色澤變動的俊臉上,此刻都是一臉的焦急和狂亂。冷酷俊顏上的那一道又深又長的傷疤,顯得更加的猙獰了。

鳳冥夜臉色凝重,不想那麼多,直接由着徵的手上抽走了那急報。三下五除二的拆開,一目十行的飛快的瀏覽了一遍。原本凝重的臉色,瞬間一片鐵青!修長的手指不由的一抖,手中的急報飄飄蕩蕩的落在了地上。

藍逸早就感覺出氣氛不對勁兒了,如今又看到一向沉穩如山的鳳冥夜這般的臉色。心底頓時大驚,能讓皇上都如此的動容,這急報之中,到底是什麼樣的消息啊!藍逸心中焦急,一時間也顧不得別的了,彎腰將地上的那一張薄紙拾了起來,瞄了幾眼,頓時臉色也是劇變。

“池宇國太子殿下宇離寒被扣押與宮內,然而池宇國的內外的勢力卻依舊有條不紊的運作着,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循着這一點不同尋常,已經查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池宇國真正的太子殿下,似乎不是放在明處的這位”太子殿下“,而是另有其人……這個另有其人,由某一封密信中,發現有可能就是近日出現在皇宮內……太后娘娘身邊的莫寒公子……”

唸到這裡,藍逸略略頓了頓,才驚駭欲絕的唸了下去。眼眸一動,他發現這急報的裡面還夾着另外一張小一點的紙張。展開,那裡面的消息更讓他神色再變!

“而最近幾日,宮內發現了太后暗中調動了一些勢力,並且今日一早讓莫寒公子出宮辦事。已經派人跟着莫寒,一直到了峙山之下的河邊,失去了莫寒公子的蹤跡。”

這小一點的紙張顯然是出自宮內的隱衛情報之手,這一封字跡潦草、紙張上還染着絲絲的血跡,顯然是祀手下之人在極爲危急匆忙的時候送回來的!

那個跟在太后娘娘身邊、一直淡泊溫潤的男子,那個是絕王爺的前兩日才相認的大師兄,竟然,竟然會是……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是莫寒公子對峙山下的手,他是如何知曉皇上的血脈在那兒的!而且,這麼多年來,那一國之太子,竟然也有假麼?

若這信上所言的是真的,那宣和殿中的那個池宇國太子殿下宇離寒,到底是誰?而且,絕王爺已經出發去救燁兒皇子和緋兒公主了……

這……

一陣戰慄襲來,御書房中的四人只覺得背上生寒。圈套,這個是早就設計好了的圈套。他是要置皇上的孩子和絕王爺於死地哪!

那個人是莫寒,是仙瘋道人教了十年的首席大弟子!他一身詭異絕決的本事,又在太后娘娘身邊潛伏了那麼久,只怕這一切他早就預謀好了。利用太后娘娘的勢力,對付皇上!好,好辦法、好手段!絕王爺的本事就是再大,也不低他一開始的算計,一大早就設計好的圈套啊!

只怕,今日在御書房內,那過來報信的活口,也是那個莫寒,不,應該說是池宇國真正的太子殿下,他故意爲之的……

多麼可怕的男人,爲了自己的謀算,他可以隱在暗處這麼多年;他可以捨棄一身的尊貴去跪敵國之皇;他更可以費盡心機的拜仙瘋道人門下。

原來,那明處被扣押住的池宇國的太子殿下,根本就是一個障眼法。那是要讓他們放鬆警惕,那是要他們疏於防範啊……

怎麼可以讓他得逞,怎麼可以讓絕王爺和皇室的血脈落入這麼一個人的手中。不,絕不!

“來人,立刻給朕準備兩千兵馬,快,快去!”

鳳冥夜的雙眸已經盡是血紅,哪裡還有半分的清明顏色?偏偏,他緩緩的站起身來,他低沉的聲音是那般的冷靜。甚至是,冷靜到了讓人覺得可怕的地步。

明明他沒有發狂,也沒有發怒。他只是如常的下了一道命令,爲何卻讓周圍的三人感覺到了一股子恐怖的寒意?皇上,定然是焦急到了極限了,擔憂到了極限了啊!

孩子,他和煙兒最重要的寶貝;四弟,他從小到大最重要的兄弟!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他們落入這般危險的人物手中。池宇國太子,好手腕,好算計。他還是小瞧了他,小瞧了這麼一個男人的城府和野心!

“皇上,不可以。你不可以去,眼下局勢緊張。北冥國的使者還在,池宇國的那個冒牌的太子殿下還在,皇上,你不可以去!讓我和逝痕過去,不然,可以調動修羅門暗處的勢力。皇上!”

藍逸的理智已經迅速的回過了神,急急的擋在了鳳冥夜的前面。這麼多年來,他在鳳冥夜身邊除了是醫者之外,更重要的一個角色卻是軍師。

“滾開!宮中那兩國使者,根本就不足爲懼!你們去?你們能夠制住那個莫寒嗎?你們能知道他設計了怎樣的圈套嗎?你覺得你們就能救走朕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四弟嗎?你能嗎?”

鳳冥夜早就是怒了,此刻被藍逸這麼一攔,此刻一腔的怒火都爆發了出來。他一拳將藍逸湊開,對着倒下去的藍逸一頓狂吼。不是沒有理智,不是沒有冷靜。只是,今夜之事,非他去不可。

“朕,對那個莫寒,從沒有放心過。”

吼完了,鳳冥夜才收緊拳頭,高大的身軀立在那兒,薄脣抿的很緊。終是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從沒有放心過,只是不知道,這個男人竟然會是這般的身份,竟然敢做這般事罷了……

藍逸被這一番話,吼得啞然,捂着肚子呆怔在地上。

的確,他們怎麼可能是那個潛藏那般深沉的男子的對手?那般的深,那般的算計,怎麼可能說想救就救?唯有皇上,唯有皇上纔有最強的,唯有皇上,纔可能將這已死之局救活……

“皇上,請皇上快去搭救他們。那可是夜月國唯一的骨血,也是夜月國最出色的王爺。”

一旁一直默不吭聲的徵,終於是發話了。他們皇室的隱衛是爲了守衛皇室的血脈而存在的,此刻,可是皇上唯一的血脈有危險,他們如何能夠不急?

“藍逸,你和祀等六人都留守在宮中,保護好煙兒。記住,千萬不要告訴她,燁兒和緋兒出事了!若是宮中出了任何事情,朕回來唯你們是問!逝痕,你跟着朕一同前往峙山!”

鳳冥夜快速的吐出了一連串的命令,說完便衝出了御書房。雖然,眼下煙兒已經忘記了一切了,可是他又如何能夠放心?就是因爲她的狀態不穩定,他才更加的擔心。

而一旁神色沉重的冷逝痕見鳳冥夜的動作,立刻擡腳就跟了上去。

夜帝下令,那兩千兵馬瞬間就集合完畢了。鳳冥夜和冷逝痕兩人翻身上馬,和着身後的兩千輕便至極的精銳一齊向着通往峙山的小路狂奔而去。

同時。

依舊被鳳冥夜扣押在了宣和殿中的池宇國“太子殿下”宇離寒,正負手而立,悠哉的望着窗外越發深沉的夜色。

“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開始了吧……唔,是差不多了。”

臉上的黑色鐵面愈發的幽寒,薄脣緩緩的勾勒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他似乎是自言自語般的低喃了這麼一句話。

大哥那邊差不多了,那麼,他這邊麼,也要差不多了……夜帝,你聰明一世,只怕做夢都不會想到……

宣和殿中,燭火明滅。宇離寒的身邊,他帶來的一干人等恭恭敬敬的立着。衆人臉色深沉,眸光均透露了一抹詭譎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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