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遇見白雨菲之後,錢婧藍就不是很開心。不是她對雨菲有什麼意見,而是看見她,就會聯想到過去的自己。她常常在想,如果當初跟永熙在一起的那個人是雨菲,或者其他女人,那麼她的人生,會不會走得幸福一點?
她沒辦法向高翊軒一樣,把一切看得這麼那麼自然。
她不是沒有爲這段感情努力過,可一到關鍵時刻,命運就會給她重重地一擊。不是有前女友出現,就是有其他女人抱着孩子前來尋父,更糟糕的是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她害怕了,惶恐了,決定放手了。
叮咚,有信息進來,婧藍,我明晚能提前下班,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她知道段秦翊很忙,白天忙,晚上也忙,通常十點之前,都是下不了班的。跟他談戀愛,必定享受不到戀愛的甜蜜。可是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爲事業打拼的男人,卻被她納入了考慮範圍。
頭一遭跟他相親時,是晚上七點,他姍姍來遲,連連道歉。
他長得並不帥,但是五官深刻,有一種讓人忽視不得味兒。他的下巴和薄脣,很像一個住在她心裡的人,所以她耐着性子,與他交談。這個男人,生性清冷,並不多話。那晚只聊了一會,他接到電話,匆匆走了。臨走之前,向她要了手機號。
她不是第一次相親,以爲要個號碼只是形式。
沒想到,第二天,他竟然發短信聯繫她,想跟她做進一步的交往。
他們第二次見面,相處方式倒不像第一次那麼木訥,因爲他帶了一個討喜的玩意。沒錯,正是小念玎。小傢伙轉悠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不管是誰逗弄,都格格直笑。她對這小娃兒一見如故,愛不釋手。可段秦翊卻告訴他,念玎最近一到晚上就很不乖,總是啼哭,而且胃口很差,特別不容易哄。
她細心地詢問:“白天你上班時,誰在照顧念玎?”
他告訴她,他請了保姆。一個四十來歲的外地婦女,體形圓潤,一看就知道育兒經驗豐富。
她也並不願意往壞處想,可也曾聽朋友提起過,現在保姆市場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兒都有。他白天又不在家,小念玎完全交由保姆帶,難免不會這麼用心。
他又說,念玎似乎有跟他作對的趨勢,晚上一輪到他照顧,就特別不安分。但保姆卻特別有辦法,一到她手裡,立刻變得很乖巧。”
她頓
時心存懷疑,勸說他帶念玎去兒童醫院,做個檢查,也好安了這份心。
這檢查不做還好,一做不得了。醫生給出的檢查報告顯示,念玎的血液裡含有微量的安眠藥成份。他狠狠地責罵了他們一頓,怎麼爲人父母的?幸虧小娃娃抵抗力不錯,否則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面對醫生的指責,段秦翊羞愧地低下頭,他蹲在牆角,一直喃喃自語,“我一直想要給念玎最好……沒想到……我是一個這麼失責的父親……”
她看得出來,他很愛她兒子。
三十歲,正達到事業高峰期,原本他可以盡情在廚房展示他精湛的技術,讓各式各樣的人,嚐到美味的食物。他的妻子楊玎玎,溫柔體貼,嫺靜淑惠,原本可以一家人幸福美滿地生活。可天有不測風雲,她居然難產。關鍵時刻,產婦口齒清晰地告訴醫生,保小孩。於是他既迎接了初爲人父的喜悅,也品嚐到失去愛妻的痛苦。
他尚未從亡妻的痛苦之中走出,卻又要面對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他不得不工作養家,可照顧念玎的重擔,也是異常沉重,他能力有限,完成不了事業家庭兩頭顧。
他開始頻繁地相親,希望找到一個視念玎如己出的女人做妻子。尋找之路是漫長的,於是暫時便讓保姆代爲照顧。誰曾料到,會出了這種事?那個看起來,經驗豐富,能力很足的保姆,卻對念玎以藥施虐。
他很難過,很疲憊,很羞愧。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臉上露出如此憂傷的表情,那是難過到極點,卻無從發泄的委屈,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
她就站在他的旁邊,看見了他眼裡的挫敗。
不知哪兒來的念頭,她突然開口,“段先生,如果你信任我的話,白天我幫忙照顧念玎。”
他頗爲意外地瞅着她。兩人雖然以相親名義展開交往,可是她沒這個義務。
“我很喜歡他。”她對他微笑,即是在安撫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會不會很麻煩你?”他的眼裡,有些欣喜,也有些猶豫。
她十分平靜地吐出一句,“我目前待業家中,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謝謝你。”
兩人才匆匆見過兩次面,可他卻沒由來地信任她。
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念玎,那種關愛的眼神,像母親疼愛子女般,是欺騙
不了人的。就像記憶之中那個女孩,也是如此這般,溫柔地哄着念玎。
念玎是第二天下午出院的,她直接抱着他回家來,沒料到遇見了高翊軒,他索性便拿他當藉口,想讓他死心。可惜高翊軒那個人,並不爲所動,依舊我行我素。
自此,他每天早上都會把念玎送到她這裡,每天晚上又會把他接回去,培養父子感情。
剛出院那會,醫生開了很多藥給念玎,可小傢伙很怕苦,一到吃藥之時,嘴巴動啊動,哭得人心軟爲止。可這藥總得要吃,她想出了個方法,把藥粉撒進蜂蜜水裡,混合着讓他吃。小傢伙只貪甜味,巴滋巴滋喝個精光,也沒發現其中有藥。在她的精心照顧之下,念玎漸漸恢復了健康,又像只小奶牛般,能喝下一大瓶奶。
段秦翊似乎十分感激他,每次遇見她,都會再三表達謝意。
他約她今晚看電影,完全是有進一步發展的打算。這麼一來,不是正稱了自個兒的心意嗎?可她卻沒有想象之中那麼開心。他和她之間,缺了什麼,不過是一點愛。
她把念玎交給母親看管,一再囑咐注意事項,反倒被母親嫌棄,“囡囡,你都是我養大的。難道我還不會帶念玎嗎?”
“媽,念玎不一樣,他現在習慣我帶了。”她不依地控訴。
“好了,囡囡,你可以出門了。”母親一手抱着念玎,另一隻手準備推她出門。因爲屋外,早就停着一輛等候她出現的車。
她本想讓段秦翊進屋來,但他說,尚未到見家長之時,念玎交給你們,我放心。
這是他們自相親之後,第一次兩人正式的約會。
她硬着頭皮,上了車,卻覺得有些促局。
“婧藍,我們看什麼電影?”他開着車,自然地問。
“到電影再說,哪場電影合時間,就看哪一場,我都OK。”她隨口說。
一路上,兩人並不多話。他專心開車,她則陷入自我的世界裡。平日裡,她沒這麼冷清,今日,心境並不是很佳,便也懶得開口了。
今天是週二,電影院全場半票,所以幾乎人滿爲患。他排了十來分鐘的隊伍,纔買到兩張《大內密探玲玲狗》的票。一部無厘頭的喜劇。不知是否巧合,竟也是在九號廳。她知道現在在J區,這裡也不是萬達影城,偏偏就產生了聯想。
她望着電影票,怔怔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