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問問那個男人,這些年來他過得安心嗎?我一點都不安心,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替媽媽討個說法,你知道嗎?從那天之後,我每一年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生日了,我永遠都不會再過生日了。”
他也曾經是一個孩子,需要愛和儀式感,可這一切因爲媽媽的離開,爸爸的再娶消失了,他小時候是個不快樂的孩子,直到現在他都不幸福。他想起自己從小到大看着別人一家其樂融融,看着別人孩子被母親保護的樣子,他曾經很多次都偷偷躲到屋子裡哭,那個時候他多希望媽媽可以陪在自己身邊啊!
他的雙眼中充滿了仇恨和倔強,這種恨是他的信念,他怎能允許自己的信念破滅呢?
媽媽可是這個世界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了,如果她還在,自己一定會很幸福的,可是因爲莫司寒,他成了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他曾經很多次都偷偷地去跟蹤莫司寒,每次看到他和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讓躲在暗處的他心生怨恨,憑什麼他奪走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卻還能毫無愧疚地享受着這一切呢?他的父母看起開十分恩愛,他可以去最好的學校,身邊總是有一羣人想對他好,可是自己卻孤身一人,也沒有什麼朋友。
所以他要毀滅他,毀滅所有屬於他的幸福,他失去的,莫司寒也不能擁有!
他握緊拳頭,就連額頭的青筋也爆了出來。
直到這一刻,白菟纔對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瞭解得算是比較清楚了,她明白,當年還是孩子的沈淮南無法接受母親的離開。
所以他找了一個可以發泄的方法,就是把這一切歸罪於司寒。可這不是莫司寒的錯,這麼多年他一直責怪,那個男人卻從未出面說過什麼 這難道還不夠嗎?
莫司寒向來不喜歡解釋,對於方阿姨的離開他心懷愧疚,可實際上根本不是他的錯。
想到這裡,白菟不禁開始心疼起那個來人來。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話,想對他解釋這些事情,卻被沈淮南搶先了。
“白菟,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的媽媽不是被莫司寒直接害死的,可她之所以會發生意外,就是因爲要去山裡接他,如果沒去接他,就不會停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她怎麼可能出事?他要參加夏令營,爲什麼不能讓自己家人去接呢?”
“我媽媽她……爲了莫家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甚至對我都沒有像對他那樣好,可到頭來莫家就連她的命也不放過!這就是莫家人,這就是莫司寒,他們家的人毫無感情,冷漠至極,媽媽不捨得狠心,我和她不一樣!”白菟感覺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白菟低下了頭,她想,沈淮南的媽媽一定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所以她纔對所有人都那麼好,即便莫司寒的父親負了她,可她依舊願意爲莫家付出,如果她還活着該有多好。
至少她會把自己的兒子培養成一個善良溫和的男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心裡想着復仇。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要努力把損失降到最小。
正在思考着的時候,沈淮南慢慢地向白菟逼近,手指着她,“你說,不是因爲莫司寒,還能因爲什麼?你不要想着把這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我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媽媽的人。而他,就是害死我媽媽的罪魁禍首,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他的!”
“莫家非要送他去參加那個什麼夏令營,你知道嗎?我有多少次,晚上做夢夢到媽媽在向我求救。山上的石頭滑落下來,她連人帶車被擊中了,而他站在很安全的地方,就那樣看着媽媽受苦,直到死去……就算是離開這個世界,爲什麼要讓媽媽受那樣的苦呢?”
“那只是夢,事實不是那樣的!”白菟急得開始大吼。
他捂着腦袋,什麼也聽不進去了。似乎在感受着媽媽死前所受的煎熬。這都是因爲莫家,和莫司寒!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幾近發瘋,白菟拿起水杯朝他潑了過去。
沈淮南打了個激靈,迅速地甩着頭,他擡起了眼皮看着她。
白菟看來這個男人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需要清醒,“你現在這個樣子無異於走火入魔,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地思考這一切,你這樣不是在替你媽媽報仇,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沈淮南對他的話感到不可思議,“你是想讓我放棄報仇嗎?告訴你,永遠都不可能。”
白菟搖了搖頭,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的仇恨害死了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這樣下去只會傷害更多的人!停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他害死萱萱的?他是在爲自己的母親報仇好嗎?媽媽只有他一個兒子,萱萱又不是她的女兒,怎麼會和他一樣,感同身受呢?
“沈萱萱她活該!我早就說過讓她跟着我做事,等我報完仇,會給她最好的東西,讓她這輩子都衣食無憂的,可是她非要和我作對!”
他回想起許多年前,萱萱第一次看到莫司寒的照片時的樣子。
那一刻,她愣住了,拉着自己的胳膊,高興地晃動着,“哥哥,這是你的朋友嗎?長得好帥啊,氣質又這麼獨特,介紹給我認識好嗎?”
那時候他內心有些慌亂,可是他突然想到,可以讓自己的妹妹先接近莫司寒,以後自己也好方便下手。
可是沒想到他們認識之後,萱萱便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那個男人,他勸過很多次,只要關於莫司寒的事,她都不允許自己說他任何不好。
慢慢地他也對這個妹妹不那麼在意了,如果報仇這條路上沒人能幫自己,那他就獨自前行,他相信憑藉自己。
哪怕是一人之力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她是你的妹妹,就算感情不深,你怎麼能對她下手呢?”白菟現在想起那天的場景都覺得後怕。
“哈哈!”這怎麼能怪他呢?
“那是她自己撞上槍口的,她爲什麼要替我媽媽的仇人擋槍呢?怪只怪她太蠢,爲一個根本不值得她愛的人付出了生命。
我從沒想過要對她怎麼樣的,她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至於去對她下狠手,她的死是自己咎由自取!”他大聲地咆哮着,他想把這麼對年積壓在內心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他感覺自己承受着這一切太累了,可是事情還沒結束,那個男人還沒得到報應,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果然,仇恨可以成就一個人,但更多的時候能毀滅一個人,白菟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人,這讓她同情的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
“沈淮南!你醒醒吧!你心中所謂的仇恨已經把你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你看看你,不顧親情,冷漠狠毒,你這麼冷血無情,就算你報了仇又能怎樣?”
“這是你媽媽想看到的嗎?她那麼溫柔善良的一個女人,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整日爲仇恨所困擾,你這樣做只會讓所有關心你的人更加痛苦。”
她說完坐了下來,拿起眼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沈淮南這個樣子她實在無再和他談下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認爲我是來當說客的,那我不否認,但願你做的這一切能夠真的讓你開心。”她拿起包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這個時候沈淮南的情緒稍微有所恢復,他意識到這可是公共場合,自己剛纔的行爲有些過激了,他扯了扯襯衫的領子開口了:“告訴莫司寒,不要再讓任何人到我這裡來當說客,我堅信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改變,你就讓他等着承擔應有的後果吧!”
“還有,我媽媽的死不能就這樣算了,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培養自己的能力,我一定會讓莫司寒付出代價的,包括莫家所有人,每一個都難逃其責!”
他說完率先起身,離開了這裡,出門的時候,他用力地將玻璃門重重摔上,店內的其他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白菟,她覺得有些尷尬。
白菟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這個男人渾身充滿了戾氣,他這二十年來,恐怕沒有一天過得開心快樂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放下仇恨,去好好地生活呢?聽他剛剛的意思,是還要找司寒報仇的,既然無法說服他,那她只能努力地去保證司寒不受到傷害就好。
“唉!”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也離開了。
坐進車裡,沈淮南開着自己的黑色轎車迅速向前駛去,她搖了搖頭。
仇恨到底有什麼好?爲了自己心裡所謂的報仇雪恨,搭上了妹妹的性命,再這樣下去恐怕他隨時都會出事。
算了,她只能說到這裡了,都是成年人了,都應該有很強的分辨能力了。如果不是因爲沈萱萱的死,因爲綁架她的緣故莫司寒早已經將沈淮南起訴了。
是她勸了很久之後,莫司寒終於肯鬆口了,她還記得那天在家裡,“司寒,我以後會注意安全的,萱萱爲你,爲公司付出了那麼多,這件事情我們到此爲止好嗎?”
莫司寒很不放心,在他看來一碼歸一碼,沈萱萱爲自己擋了一槍,他會讓她的父母得到應有的補償,可是隻要涉及到他的菟菟,他絕對不會糊弄過去的。
如果那天沈淮南喪心病狂地對着菟菟開槍,他想都不敢想,這樣的事情不能再有下次了。“菟菟……”
“你別說了,被綁架的人是我,如果你非要去起訴他,我不提供任何證據的!”她轉過身去,只要一想到那天沈萱萱躺在司寒懷裡時那種滿足感,她便覺得心酸,那一刻她沒有一點點的吃醋,有的只是對這個愛恨分明的女人同情和佩服。
沈萱萱用這麼多年的青春換來了一個短暫的懷抱,她不能太過分,那是一條生命,不該只值一個懷抱。所以她倔強地想要去爭取一下,希望自己可以說服沈淮南。
可是她發現自己高估了她,也高估了沈淮南。
她擰上鑰匙,車子朝着家裡開去了。
莫司寒坐在會議室裡,看着在上面發言的董事,他看着手錶有些擔心。
這時他突然站了起來,講話的董事立馬不敢說話了。
“這個問題我來說一下!”他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輕輕地觸了兩下,大屏幕上很快出現一個成品,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便宣佈散會了。
衆董事面面相覷,可莫司寒絲毫不在意,問題已經解決了,他繼續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了,今天菟菟去找沈淮南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他現在必須回家看看,確保她的安全。
男人迅速來到地下車庫,鑽進車裡,一溜煙的功夫就離開了。
白菟開着車來到自家車庫,發現司寒最近開的那輛車不在這裡時,心裡暗自竊喜。
還好他沒回來,她迅速下車跑進了屋裡。
時間已經是五點了,還有半個小時他就會到家。
她迅速換上一身家居服,來到廚房裡準備做晚飯。
正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她跑了出去。
“你回來了!”
“菟菟,你沒事吧?”沒想到男人一把抱住了她,她差點兒喘不過氣來了。
“喂……你……你放開我……我……好難受……快……快窒息了。”她在男人的懷裡掙扎着。
莫司寒這才把她放開,她打量着她,看到自己的女人毫髮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我在準備晚飯了,你快去洗手吧!”她故作輕鬆,隻字不提今天和沈淮南見面的事情。
原本這個男人是不同意她去獨自見他的,可自己今天臨時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必須出席,她開完會立馬趕了回來。
看着她朝廚房走去,他纔看清楚她身上穿的是一套休閒舒適的家居服,可是沙發上那些從她的包裡倒出來的東西出賣了她。
這丫頭一定是爲了不讓自己擔心,只顧着換衣服,忘了收拾這些東西,沙發上亂成一團,他走過去井井有條地給她收拾好了。
莫司寒恐怕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給女人整理東西,從來都是女人給他做事的。
他準備坐下的時候,看到了白菟的手機怕,上面正是通話記錄的頁面,他看了一眼,最上面的正是沈淮南的電話。
他突然感到有些後怕,幸虧她現在回來了,不然自己一定擔心壞了。現在見她沒什麼事,他終於可以舒一口氣了。
這個女人總是可以去試圖保護他,爲他分擔一些事情,可是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莫司寒要的是她的陪伴,他可以給她想要的所有東西,只需要這個女人安安靜靜地陪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他寧願她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女孩子,可是白菟太倔強了,她的性格雖然不強勢卻也想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所以她經常告訴他:“我不能總是躲在你的羽翼之下,我要自己學會飛翔。”
他拗不過她,索性偶爾放她去“試飛”。
他來到廚房門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內心感到十分安慰。
無論每天在公司遇到多麼大的難題,那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就算加班很晚才能休息,只要回到家裡,有她在,他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一切都那麼安心。
與其說和她在一起是在保護她,不如說是白菟給了自己更大的勇氣和更多的溫暖,她的善良讓他重新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不只有爾虞我詐,不只是爲了利益生存。
白菟認真地在廚房裡忙碌着,她要把自己新學到的菜做給他吃,可是她回頭時,發現男人已經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她不知怎的,臉竟然有些紅。
“你幹嘛……這樣……一直盯着我看?”說話時她的雙頰立馬爬上了兩片緋紅。
男人目光不曾移開,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將她的頭髮捋到耳後,“你繼續做飯。”
白菟不明所以,冷了幾秒,又“哦”了一聲轉過身去繼續忙碌着。
莫司寒還是一眼識破了白菟的小聰明,微微的皺起眉頭。
白菟看到莫司寒已經皺起了眉頭,就立即迎了上去說,“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公司都忙完了嗎?”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莫司寒臉色微微一黑,假裝生氣的說,“然後耍了自己的一點點的小聰明,以爲就可以瞞得過我嗎?”
“沒有啊,哪裡有?你想多了吧,我一直都在家裡面呢。”白菟角裝一臉無辜的看着莫司寒。
莫司寒也不說話,也不再生氣,只是靜靜的看着白菟。
白菟被莫司寒看着發毛,只好坦白了,“好了好了,我說了我是去了。但我也是爲了你啊。”
“我都說了我不需要你爲了我去幹傻事,更不想你出門的時候沒有保鏢,還有沒有跟我說,這樣子我會很擔心你的。”莫司寒微微皺起眉頭,埋怨白菟說,“都說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就會處理好的,你老是不聽你這樣子冒然前去,如果當真他一根筋走到黑,那虧的豈不是我了。”
“好了,我知道錯了嘛,我下次不會了。”白菟嘟囔着嘴說。
莫司寒笑了笑,“我又沒有埋怨你,我只是讓你不要去做啥事,或者說你要出去跟我說呀,或者說我陪你去。還有他這個人根本就不能夠跟他說什麼道理的。跟他說道理根本就行不通,我以爲你是我派過去的說客。”
“可是真相必須讓他知道,不然的話他會一直都矇在鼓裡,他這麼多年的仇恨都發泄到了你的身上,我看着就很心疼你啊。”白菟說。
莫司寒想了想說,“對於這種人根本就不能夠和他說道理的,他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殺。可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而且殺完人之後竟然還無動於衷,自己就走了,根本就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所以這纔是你生氣的地方嗎?其實我也覺得他太過於冷血了,所以我纔會害怕他對你不利。”白菟緊緊地摟住莫司寒角。
莫司寒把白菟緊緊的抱住說,“相比於我自己,我更擔心的是你一個人去。到時候他如果不分青紅皁白,甚至根本就不聽你解釋,直接就把你給綁了,然後來要挾我的話,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後果特別的嚴重。他那種人做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就是一個亡命之徒而已。”
“我這不是沒事了嗎?老天爺還是十分的眷顧我們的。”白菟撒嬌的說。
莫司寒狠狠的朝着白菟的腦袋敲了一下,“你現在是沒事了,那如果有事呢,我該找誰哭去啊?真的是受不了你了,我告訴你,我在這世界上就沒有怕過誰,唯獨就怕你,你一撒嬌,我所有的生氣都消失了。”
白菟撲哧一笑,玄機又假裝變了臉色,“你這麼會撩,是不是在外面有很多的小三?”
“老婆冤枉啊,我哪有我就你一個人而已。”莫司寒委屈巴巴的說。
也許看到這個地方又撲哧一下,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不過你怎麼會發現我出了家門的,說到底是不是還能跟蹤我或者,可在我的手機上面安裝了定位。要不然怎麼立刻就知道我出門了?”
“你在出門前給我打了個電話,我一聽你的語氣就覺得不對勁,我立刻就過來了,誰知道你竟然換了衣服想要矇騙過關,告訴你,我這雙火眼金睛不是你隨便就可以糊弄的。”莫司寒得意洋洋的說。
“我可不信,你一定就是在我的身上安裝了什麼定位,不然的話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我。”白菟不相信的說。
莫司寒微微皺了下眉頭,“我跟你說沒有就沒有,不過你這個提議好像特別的正確,我得好好的考慮一下,是不是要安裝一個定位在你的身上,或者安裝一些監控。並且要派好幾個保鏢跟在你身後,整天就跟着你好了。你總是這麼不讓人省心,真是的。”
“我哪有不要你相信我,我還想幫你呢!”白菟嗔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