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寒雖然不知道白菟爲什麼會突然問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但是顧及到孕婦的情緒跟常人不太一樣,於是認真的回答道:“如果你突然之間從我的身邊消失了,那我肯定要把你找回來,不管你跑到了那裡,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的。”
“那,那要是找不回來了呢?”白菟試探着問。
“我始終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怎麼會找不回來呢?就算是找到天荒地老,我也不會放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把我愛的人給找回來的。”莫司寒的說說的極爲認真。
白菟一句句聽着,眼睛裡漸漸溼潤了起來。
莫司寒的眼睛裡全是面前的小女人,自然發現了她的動容,“我可是問過醫生了,孕婦可是不能隨便哭鼻子的。”
白菟聞言吸了吸鼻子,硬是忍住了眼裡的淚意。
“看來醫生說的果然不假,孕婦的情緒就是敏感多變,不過到咱們菟菟這裡,還有一個人變化,就是開始問奇奇怪怪的問題了,來,快吃飯吧,你怎麼會突然之間消失呢?”莫司寒邊幫白菟夾菜,邊不以爲意的說。
白菟爲了不在莫司寒的面前露出異樣,配合着笑了,然而原本熬的香甜的粥咽入口中卻變得苦澀起來。
人生真是難得糊塗,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的話,自然可以矇在鼓裡活的無憂無慮。
而知道真相的那個人,時時都會覺得有一把利劍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墜落,在度日如年的折磨中痛不欲生。
白菟甚至開始想象自己回去之後的生活,在那個原本屬於自己世界裡,沒有了縱容自己疼愛自己的父母,沒有了遇到事情就擋在自己身前的哥哥過,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面前深愛自己的男人,自己一個人孤伶伶的活在那個時空裡,又有什麼意思?
命運之手翻雲覆雨,在看不見的高處俯瞰衆生,衆生在命運之神腳下就像是微不足道的螻蟻一般艱難求生。白菟多麼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多麼希望自己害怕的一切永遠都不會發生,多麼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那個噩夢!
然而無風不起浪,那樣的噩夢不會突然之間來叨擾自己,既然它清晰的發生了,那麼就必定預示着什麼,預示着什麼呢?會不會是自己接受不了的結果。
莫司寒這幾天覺得白菟的情緒明顯的低落,然而每當問她的時候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以前的她就喜歡自己坐在窗子前出神,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了,常常一坐就是一個下午,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菟菟?咱們去樓下走走吧?你一直坐在這裡,等會兒腿上的血液就該循環不暢了。”莫司寒來到了白菟的身邊勸道。
白菟聞言微微側了側頭,“不了,我不想下樓,就往這兒坐一會兒。”
“菟菟,你看看外面的天色,你在這裡已經坐了一個下午了,這幾天天天都是這樣,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把這個椅子給搬走了,我現在十分後悔把這裡佈置的這麼舒服,要不是太舒服了,你就不會賴在這裡哪也不去了。”莫司寒開起玩笑。
莫司寒一番苦口婆心終於說動白菟陪他下了樓。
“菟菟,,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莫司寒試探着問道。
“沒有呀,我只是覺得身上沒什麼勁,有些乏而已,就不想到處走動,你不要多想了。”白菟說。
莫司寒看着白菟姣好的側臉,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哪裡不對。
只是現在的白菟明顯比之前沉默了不少,經常做着事就出神,連在飯桌上也是這樣,可真正說哪裡不對吧,好像也沒有,她並沒有出門,也幾乎不用手機聯繫朋友,每天就在家裡靜靜呆着,沉默的很。
莫司寒實在不放心,晚上給王醫生打去了電話。
“莫先生,你好。”
“你好,王醫生,是這樣的。我想問一下孕婦在懷孕期間是不是常常會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您可以具體描述一下麼?是不是關於莫太太?”王醫生禮貌的詢問莫司寒。
“嗯,對,她這幾天異常的沉默,問她什麼也不說,只跟我說不用擔心,只是身上有些乏而已,可是我看她每天靜靜出神的樣子,心裡還是緊張。”
“這樣啊,莫先生你也不要太過緊張了,一般孕婦在懷孕期間確實會覺得身上無力,莫太太畢竟是第一胎,有些妊娠反應也很正常。”
王醫生繼續說道:“至於情緒上,一個女人正在變成一個母親,這種身份上的轉變也會讓孕婦出現情緒反常的情況,只要沒有其他過激的情緒反應,也是不用擔心的,不過既然莫太太不願意出門,您也可以找一些莫太太平時的好朋友過來,陪她談談心也不錯。”
莫司寒聞言點頭,“好的,叨擾王醫生了。”
“您客氣了。”王醫生忙回。
莫司寒掛掉電話轉身回了臥室,白菟已經躺上了牀合上了眼睛,他輕輕俯身幫她掖了掖被角,又側身拉掉了旁邊的燈才動靜極小的躺了下來。
待夜晚的一切歸於寧靜,白菟緩緩睜開了眼睛,自從上次的噩夢過後,現在的她幾乎不敢入睡,只怕又有新的噩夢降臨。
早上起來的時候胃口也不算好,但是白菟怕自己的狀況惹得莫司寒擔心,於是硬是逼自己喝了一碗粥。
“不再吃一點兒了麼?要是餓着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到時候孩子該抱怨自己的媽媽想讓他長得苗條點兒了。”莫司寒開起玩笑。
說起孩子纔會讓白菟稍稍動搖一些,只見她頓了頓,還是伸手拿起了一個雞蛋。
上午白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莫司寒在樓上的書房裡面辦公。
電視裡面除了搞笑無腦的綜藝真人秀,就是些爛俗狗血的電視連續劇,又臭又長像是老人家的裹腳布一般,白菟本就心緒不寧,此刻看着這些更是煩躁。可是關掉電視後四周又空曠的讓人胡思亂想,她想要一些東西來填充自己的大腦,最好能夠讓她沒有時間再想其他。
來回按了兩遍臺後,白菟挑了一個還算看得上眼的競技類真人秀,她試圖讓你沉浸其中。只是這樣的綜藝太過劇本話,很多莫名其妙的笑料讓人看的尷尬無比。
白菟靜靜看着電視屏幕上笑到看不見眼睛的明星嘉賓,心裡只覺得好像世上的許多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活的輕輕鬆鬆,開開心心的,似乎只有自己,在未知的恐懼面前苦苦掙扎。
不是沒有想過做無欲則剛的勇士,而不是現在這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懦夫,可是人一旦有了軟肋有了牽掛,又還談什麼無欲則剛呢?
白菟這樣想着,不禁苦笑起來。
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間響了,這個時間段,白菟猜想可能是莫司寒的助手過來送文件什麼的,自從自己懷孕後,他幾乎把辦公室搬到了家裡。
沒有想到打開門後居然看見了好友姚露露。
“菟菟!好久不見,你想我了沒?”姚露露大喊着就要往白菟身上撲。
恰好這個時候莫司寒下樓來倒水,看見後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姚露露聽見後立馬停住了動作。
白菟看見好友也很高興,看見姚露露這副樣子更是樂的牽起了嘴角,她說:“想,怎麼敢不想你姚大小姐呀?”
莫司寒看着白菟臉上許久未見的笑意,連日來微蹙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看來自己此舉是正確的。
莫司寒倒完水後就上了樓,留給兩個女孩子單獨說悄悄話的時間。
姚露露看見手上拿着白菟給自己泡的花茶,眼角餘光一直注意着上樓的莫司寒,待到徹底看不見他的人影了,才誇張的長長舒了口氣,只見她撫着自己的胸口開口,“哎呀,可算是離開這個大冰山的監視了。”
白菟看了一眼莫司寒離去的方向,轉過頭來笑罵,“又胡說了,他什麼時候監視你了?”
姚露露大剌剌的在沙發上癱倒,咕嚕咕嚕的灌了一大口水。
白菟連忙提醒她,“慢點兒喝,有沒有人跟你搶,你急什麼呢?”
姚露露這才顧得上說話,“太好喝了嘛?誰讓這是你親手泡的茶呢?”
白菟知道這個女人的德行,笑着沒有理她。
姚露露的話匣子只要一打開就很難合上了,“嚴格意義上來說,你親愛的丈夫也不是監視我,畢竟我既不沉魚落雁,也不閉月羞花,勉強配得上一個絕代佳人吧?”
這個丫頭,不管長多大都是這副樣子,白菟順着開口,“您繼續,看您能不能把自己給誇出朵花來。”
“哎呀,總之就是你家那位的氣場太強大了,我一看見他,那就像是芸芸衆生看見皇帝一樣,就差要雙膝一軟跪地磕頭了…”
“得,得,快打住,越說越離譜了。”白菟開口,“這段時間都沒見着你,在忙什麼呀?”
不說還好,姚露露還是個精神滿滿的陽光少女,白菟這樣一問,她就像是一個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整個人都蔫吧了。
“我還能忙什麼呀,追男人嘍。”姚露露隨意打量着沙發上的花紋無精打采的說。
“追男人?哪個男人有這麼大的魅力,這麼長時間都沒揹你姚大小姐拿下?”白菟打趣道。
只是姚露露明顯沒有了玩笑的興致,白菟心思敏銳,聯想起之前的事情,馬上猜了出來,“難道還是江簡書?”
“嗯,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姚露露試圖讓自己不那麼尷尬,開始唱起了兒時歡快的旋律。
只是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好朋友,白菟比誰都要了解這個丫頭,越是心裡面不舒服的時候,就越是喜歡用插科打諢的笑鬧來掩飾自己的失落。
雖然不看好江柔柔,但是江簡書給白菟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她問姚露露,“來,你怎麼追他的,跟我說說,或許我能夠給你支點兒招什麼的。”
姚露露追江簡書的事情也無人可以傾訴,聞言便開了口,“就說兩天前的一件事吧,我約他去看新上映的電影,出來的時候他說他還有工作要忙,我們就順便在電影院旁邊找了一家快餐店吃飯,你也知道,以前他不是對你那什麼麼,我當時就是靈機一動。”
姚露露說着說着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什麼靈機一動,現在想想,我當時腦子簡直就是被驢踢了,我想着他曾經對你有意思,就想着學學你的小習慣,沒準他就…是吧?”
“我就學着你每次吃薯條的樣子,把薯條拿出來在盤子上一一擺了開,誰知道,還沒有擺完呢,江簡書他。”姚露露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怒不可遏,“他居然猛的起身,招呼都沒有跟我打就離開了!你說說你說說,這像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確實不太像,只是也難爲你了,這種習慣你都還記得。”白菟說。
“重點是我記得麼?重點是他江簡書還記得!”姚露露正在氣頭上,嘴裡的話不管不顧的就蹦了出來,說完了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菟菟,我不是有意的,莫司寒這不,這不也不在麼?而且咱們之前也都說清楚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她就是不走心,我就是隨口說的,你可別往心裡去。”
兩個人相識多年,白菟自然瞭解好友的脾性,不然兩個人也就不會坐在這裡了,她伸出手指警告,“下不爲例哦,再胡說我可就要家法伺候了。”
這是兩個人年少的時候經常玩的把戲,姚露露忍俊不禁,“喲呵,看把你厲害的,行,不敢了不敢了。”
轉眼間一切又恢復如舊,兩個人照樣的親密。
“露露,你真就那麼喜歡江簡書那個男人呀?”白菟從沒有見過自己的好友對哪個男人這樣上過心,所以問道。
“廢話,當然了,而且你知道這人吧,得不到的就總是在騷動,他越是不從了我,我就越不痛快,就想着非要把他給拿下!”
白菟半信半疑,“是麼?你還記得大二的時候美術系的那個男生麼?當時你可是也像是現在這樣,跟我信誓旦旦的宣告的,說什麼你要是一個月內不把他給收入囊中,就無顏見江東父老了什麼的,之後呢,一個星期後,我們說起這個人的名字,你姚大小姐已經不認識是誰了。”
“哎呀,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今時不同往日了,我此生都不會忘記江簡書這三個字。”
“行吧,我就姑且相信你,順便也給你支個招。”白菟朝姚露露眨了眨眼睛。
姚露露連忙坐直了身子,“您說,菟大小姐,小的我洗耳恭聽。”
“別鬧,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你就是你,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不需要去模仿或者說成爲其他人,一個男人,,如果一開始不是被你最真實的樣子所吸引的話,這樣的感情是不會長久的。”
白菟說的什麼意思姚露露當然清楚,她頓了頓開口,“行,我明白了,承你莫太太一言,日後一定要祝我趕緊找到如意郎君,踏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白菟去廚房端來水果出來,看見姚露露終於發完了癲兒,“恢復正常了?”
姚露露一骨碌從柔軟的沙發上直起了身子,“話說我找個男人怎麼就這麼難呢?你這個已經貴爲已婚婦女的過來人跟我說說,你都有些什麼經驗呀?”
白菟往嘴裡扔了顆葡萄,“我能有什麼經驗?不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麼?”
“好一個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那你說,一開始,你們兩個是誰先對誰有意思的?”姚露露的眼睛裡燃起了八卦之火。
白菟就差點兒要翻白眼了,只是如果不是姚露露的八卦之魂,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兩個人當初是誰先動了心。
提起莫司寒,白菟的臉色都變的溫柔了起來,“這個好像說不清楚,我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開始我去當他的私人助理的時候,感覺每天都被他虐,每天在工作的壓力下精神緊繃,根本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
“哦?是麼?那當時你是不是被他認真工作的樣子給深深的吸引了?”姚露露湊的極近的問。
“認真工作的樣子有什麼吸引人的?”白菟不解。
“沒有麼?電視劇裡面都這麼演的呀,說這麼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就…還行吧。不過他工作起來確實一絲不苟。”
“這就是了,看你那幸福的小樣,是不是還挺自豪的?”姚露露問。
“還…有點兒吧,覺得自己的男人還挺優秀的。”白菟說着說着,臉上起了紅雲。
“喲,你這還不好意思起來了?都有孩子了,老夫老妻的,怎麼還這麼羞澀呀?”
白菟娓娓道來她跟莫司寒之間的事情,回憶來這些過往的事情,她的眼角帶着微笑,脣瓣不由自主地上揚,“也就是這樣了。”她莞爾一笑說道。
姚露露看到白菟這副甜蜜的樣子,忍不住打趣着,“哎呦,你看看這副樣子,還沒有結婚呢,魂就被勾走一半了。”她羨慕地看着白菟,心底裡面由衷地祝福着。
“哪有。”白菟害羞地紅着臉,她不好意思地說着,臉上卻寫滿了幸福,她跟莫司寒之間經歷了這麼久,如今終於快要修成成果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姚露露看到白菟如今幸福的樣子,也由衷地替她感到開心,她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這麼幸福。
門口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白菟蹙了一下眉頭,心裡狐疑地想着,現在這個時間會是誰過來啊,“我去看看。”她安頓好姚露露,下樓去開門。
“你怎麼來了啊?”白菟在看到江柔柔過來的時候,也有一點驚訝,她臉色微微變動,迎上一抹笑容,“快請進。”
江柔柔提起手裡的水果,“過來看看你,最近還好嗎?”她淡淡地開口。
最近江柔柔跟白菟走得越來越近,白菟心裡有一點狐疑,卻又沒有表現出來,她把江柔柔迎了進門,“挺好的,來來來,進來吧,正好露露也在。”
白菟心底裡面不願意相信江柔柔,但是她想起來了姚露露,爲了好朋友,她還是打算請求江柔柔幫忙了,“柔柔,你最近怎麼樣啊?”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挺好的,你最近一個人呆在這裡無聊嗎,我可以經常過來陪你。”江柔柔好心地說着。
白菟淺淺一笑,兩個人聊天中都帶着一些尷尬,“柔柔,有一件事情,我也挺不好意思說的,但還是希望你幫幫我。”她爲了姚露露開口說着。
“你說,我盡力。”江柔柔溫柔地說着。
白菟往樓上看了一眼,緩緩地開口道,“是這樣的,你哥哥有女朋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請你做個媒。”她尷尬地開口。
雖說拜託江柔柔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爲了姚露露,白菟還是做了。
聽到白菟這句話的時候,江柔柔有點懵圈,“沒有啊,我哥哥還是單身。”她思考了幾秒鐘,雖然內心很不情願,但她還是如實回覆了白菟。
“那你覺得這個女生有機會嗎,她喜歡你哥哥很久了。”白菟慢慢地說着,她沒有說出姚露露是她好朋友的身份,只是說是一個喜歡江簡書。
江柔柔皺了一下眉頭,心想,他們江家是什麼人啊,什麼樣的人隨隨便便都想進他們家的門,礙於面子,她還是禮貌性地問道,“是什麼樣的女生啊,我看看會不會是我哥喜歡的類型。”
“這裡有照片,你看一下。”白菟找出手機裡面姚露露的照片給江柔柔看。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江柔柔心裡就嗤之以鼻了,她還以爲是多麼貌美的女生,沒想到長相這麼一般,她心裡萬般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