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手裡的飯菜是做給白菟還有孩子吃的,莫司寒的臉上就洋溢着一種幸福感。
可是白菟發着呆,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離開了,莫司寒會怎麼樣,就這麼呆呆的望着七六這個男人的背影發起了呆。
半天沒有聽到白菟的回答,莫司寒轉過身看到她正在發呆。
一開始的疑惑又變成了得意的笑臉。
“是不是突然覺得你男人太帥了,就是安心的在家裡做一個家庭煮夫都是格外有魅力的啊。”說着還擺出來了一個造型。
帥容顏配上一個完全不搭,超級可愛的圍裙,看起來滑稽的不行。
白菟成功的被這個男人給逗笑了,捂着嘴巴極其配合的點着頭,眼睛像是月牙一般。
“對啊,我男人怎麼都帥,所以不然你就不要去公司了,安心的在家裡當一個家庭煮夫吧,以後我和寶寶的飯就算交給你來安排了。”
不知道是被莫司寒看出來有心事還是單純是別的原因,他總是極力的想要逗白菟開心。
“我就是那麼說說而已,還真的只做一個家庭煮夫可還行了啊,拿什麼養你和孩子啊?”莫司寒一把將白菟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你這個人不懂事,罰你一直在這裡看着我做菜。”
想了幾分鐘又露出來了一個鬼機靈的表情說:“不對這哪裡是懲罰,這應該是獎勵,畢竟別人想看也看不到。”
說不清是太自信還是真自戀,白菟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卻沒想到被莫司寒聽到了耳朵裡面。
正準備切菜的手突然放了下來,只有用了一秒鐘就把臉湊到了白菟的面前,瞪着大眼睛看着白菟,輕聲問道:“我剛纔好像聽到你說話了,你說什麼呢?”
就那麼一瞬間,這張帥氣的臉離自己大概只有一公分的距離,鼻尖因爲慣性已經碰撞在了一起。
差一點,就差一點點。
兩個人就要親到了。
雖然已經在一起了,可是每次距離很近的時候白菟總是能夠準確無誤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的跳動着。
被突然問道的她眼神開始閃躲起來,尷尬的咳了一聲,心虛到連自己都快要聽不清那個聲音了。
“我……我沒說什麼啊,是你的耳朵幻聽了吧,年紀輕輕別是得了什麼病。”
說完就心虛的跳到了一邊。
下一秒莫司寒也放下了自己手裡的東西追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沒有說我什麼好話,快點老實交代。”
一把抓住了白菟,直接霸道的攬在自己的懷裡,知道她怕癢就在她的耳邊吹着氣,看她想躲又躲不開在自己懷裡笑的花枝亂顫的樣子,莫司寒心裡像是吃了蜜一樣甜。
那天晚上的夢一直不斷的回放在白菟的腦海中,老人的話就像是和尚誦經一般的重複在她的腦海中。
“我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永遠不是真正的歸屬之地…我只是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這裡,有了這個世界裡百般疼愛我的父母,跟莫司寒相識,共同孕育了屬於兩個人的孩子…孩子…”
白菟腦子裡的聲音此起彼伏,她在噩夢中掙扎,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在這一刻,她深刻的感知到了,原來未知的恐懼纔是最能摧毀一個人心智的東西。
因爲未知的發展結果沒有定數,所以白菟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亂想,在她看來,既然自己能從另一個時空裡來到這個世界,那麼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如果…如果自己在某種力量的控制下在毫無準備的時候回到了原來的時空,那肚子裡的孩子該怎麼辦?關心自己真正愛自己的父母和哥哥怎麼辦?還有…那個全心呵護自己的男人又該怎麼辦?
白菟想到這些,心中劇烈的縮緊了,她一身冷汗的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剛醒來的白菟神情恍惚,好像靈魂仍舊陷在那個無比真實的夢境中出不來,古人說夢裡不知身是客,而她卻恰恰相反,在剛纔那個奇詭的夢中,她才深深的感受到了,也許她真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她也不會永遠的停留在這個世界。
自己對這個世界來說,也許真的只是一個客人而已。
任何一個人碰到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會崩潰,就更不要說是現在正懷着身孕的白菟了,人說孕婦的情緒本就敏感且容易波動,在這一點兒上,她比一般的普通人更要嚴重。
白菟坐在牀上緩了一會兒,她靜靜擡起眼睛看向了四周,這是一間裝潢的格外華貴精緻的臥室,空間寬敞,陳設講究,她的眼睛定在了巨大的落地窗旁。
落地窗旁有一張看上去極爲舒服的軟榻,白菟定定看着,意識到了那裡是自己平時休息時最愛呆的地方,她總喜歡臥在上面幹自己的事情,有時候是看一本喜歡的書,常常會看的忘我,知道夜色降臨都感受不到。
有時候是品一杯喜歡的茶,茶煙嫋嫋,升騰的熱氣好像可以將她籠在其中,閉上眼睛,在那一刻,她就像你來動了另一方美妙的天地般,可是忘掉心中許多縈繞不去的煩擾,可以靜靜的沉浸在心裡的一隅,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更多時候,她只是靜靜的呆在那裡,什麼事情也不做,就只是合起眼睛放鬆心身冥想,也覺得愜意無比。
現在那個自己最喜歡呆的角落裡鋪上了厚厚的毛毯,軟榻上也鋪上了看起來溫暖舒適的墊子,白菟還發現,邊邊角角的棱角處,都被人貼上了防滑的海綿。
有一股暖流順着白菟的心臟涌向了四肢百骸,她感到無比的幸福,能夠在這裡如此細心的事事爲自己着想,怕自己磕着碰着,深知自己的喜好的人,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是誰呢?
白菟在這個時候才稍稍從噩夢中回了神,她看向了牀的另一側,下意識的要找這個默默的爲自己事無鉅細仔細打點的男人。
只是沒想到卻看了個空,她的牀側此刻空空如也,本該在上面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已經不見人影,白菟將手伸了過去,感受了一下牀上的溫度,發現牀榻上的溫度早就消散,告訴她這個男人已經離開了好大一會兒了。
白菟的心裡驟然一緊,幾乎來不及思考,她掀開身上的被子就下了牀,連拖鞋都沒有來得及穿。
白菟先跑向了臥室裡的衛生間,只見裡面一切的陳設如舊,只是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她轉身處了門。
臥室左面的不遠處就是莫司寒辦公的書房,白菟心裡面自顧自的想着,莫司寒的掌管着那麼大的公司,自然事情是特別多的,也許在不久前,有助理通知了他臨時有些急事需要他來處理,於是這個男人爲了不打擾自己休息,放輕動靜來到了書房辦公。
白菟滿懷希望的站在了書房的門前,她記得這個男人工作的時候最不喜歡有人過來打擾,想當初自己在這個男人身邊做私人助理的時候,因爲還不清楚他的習慣,可沒少被他訓斥過,那些時候自己恨的牙癢癢的瞬間,在現在回想起來也變成了極爲甜蜜的回憶。
白菟擡起手敲響了書房的門,她的動作放的很輕,擔心打斷裡面正在埋頭工作的人的心緒。
只是三聲敲門聲過後,屋子裡面也依舊沒有任何迴應,白菟心裡開始慌了起來。
又等了一會兒,依舊是靜悄悄的沒有動靜,白菟忍不住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是虛掩着的,白菟走進去發現裡面並沒有莫司寒的身影。
白菟轉身朝門外跑去,她一間間推開樓上所有房間的門,每扇門後都沒有她想要找的人。
白菟的心理防線漸漸崩塌,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從沒有一刻,她這麼希望見到那個男人過。
樓上找不到,白菟衝向了樓下,下樓的時候有一段旋轉樓梯,此刻她的心中兵荒馬亂,根本顧及不了腳下,一不留神,踩空了臺階,滑倒在了地上。
白菟的腳腕上一陣刺痛,她卻也顧不了了,她咬緊牙根從地上站了起來,往大廳找去。
只是諾大的客廳空蕩蕩的,也依舊沒有莫司寒的身影,白菟的視線落在了男人常常坐的沙發上,那裡卻沒有他閒適的靠坐在上面的身影。
白菟強忍着眼中的熱淚,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去了廚房。
臨近廚房,白菟的腳步卻慢了下來,接二連三的失望讓她變的害怕,害怕推開門後依舊空無一人。
她緩緩走到門前正要開門,面前的玻璃門卻在她眼前自動打開了,玻璃門後出現了莫司寒的身影。
白菟在這一刻心裡鬆了一大口氣,緊繃的神經乍然鬆懈,眼中的熱淚卻也忍不住了。
莫司寒的手上端着剛剛做好的煎蛋,看到面前的女人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睛裡面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管不顧的往下掉,怔愣的同時第一反應先是把手上的東西放了下來,然後伸手去抹白菟臉上的眼淚。
“菟菟?你是在找我麼?我醒來的時候看你還在熟睡,就沒有叫醒你,想着讓你多睡一會兒,我先下來給你做早飯,等做好後再給你端上去,發生什麼事了麼?還是怪我起來沒有告訴你?”
男人手上的動作極盡溫柔,好像面前女人的臉是上好的白瓷一般,生怕動作重一點,一碰就要碎了。
男人的語氣也放的極輕,細心照顧着面前的白菟的情緒。顯而易見,此刻的莫司寒心裡有些慌,若是放在往常,他是斷然不會這樣子雜亂無章的解釋的,況且一說就是一大堆,要是讓公司的下屬瞧見了,恐怕會覺得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那個治下嚴謹,不苟言笑的上司了。
白菟自己也說不上來,好像現在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越來越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
看着莫司寒眼睛中盛滿的擔憂和愛憐,白菟的眼淚慢慢的止住了,只是還有些斷斷續續的抽噎,“我…我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你,我去書房,花房,還有客廳找,都沒有找到你,我…我害怕,害怕你就這樣不見了。”
莫司寒愛憐的把面前的女人收入了懷中,“真是個傻姑娘,我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難道我會魔法?”
白菟感受着籠在自己身上熟悉的溫度,慢慢的放下了心,心心念念找的人就在廚房裡面給自己準備着充滿愛意的早餐,她的心裡又涌上了幸福的喜悅。
面前的男人讓她安心,她忍不住嗔怪起來,“還說呢,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起牀的時候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害得人家滿屋子的找。”
這個時候的莫司寒哭笑不得,“這怎麼能怪到我的頭上來?那以後,不管你睡的多熟,我都直接把你叫醒,跟你報備一聲我去廚房給你還有肚子裡的孩子準備吃的,得到你的批准我再行動?”
“有什麼不行的麼?”白菟撅起了小嘴問。
“行行行,只是你突然之間這麼緊張,弄的我有些不習慣。”莫司寒說。
“我的心裡當然緊張,如果我的來去真的不由自己,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會無聲無息的離開這裡,那個時候如果我連你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那我來這個世界走這一遭,又有什麼意義呢?”白菟的心裡這樣想着,當然,她知道這些話不能告訴面前的男人。
莫司寒當然感受不到白菟激烈的心理活動,他突然之間想起爐子上熬的粥已經快好了,於是連忙放開了懷裡的女人,走到爐子旁,查看了一下鍋裡的情況,把火調的小了些。
“再等五分鐘就可以吃飯了,你先去坐…”莫司寒說着說着突然停頓了下來,頓了一下後,皺起了眉頭,“菟菟?你怎麼光着腳連拖鞋都不穿就跑下來了?”
白菟順着莫司寒的視線往下一看,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腳下的涼意。
“我,我這才發現…”
不等白菟說完,莫司寒已經一把抱起了她,放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接着轉身大步走出廚房上了樓。
白菟還沒有反應過來,沒過一會兒,莫司寒拿着白菟的拖鞋來到了廚房,蹲下身子親自幫她套上了拖鞋。
綿軟的拖鞋剛剛上腳,白菟就感受到了濃濃的暖意,就像是面前的男人給自己的一樣,她的心裡感到無比熨帖。
“以後一定要記住,下地就得穿上鞋子,寒從腳起,可不是鬧着玩的。”莫司寒擡起頭跟白菟說。
“知道了。”白菟輕輕的回覆。
莫司寒穿完鞋子正在直起身子,卻眼尖的發現白菟的腳腕紅腫了一片,“這是怎麼回事?”他復又蹲下身子仔細查看。
“這個是剛剛下樓的時候走的太急了,不小心踩空了一個臺階,沒關係的,等會用熱毛巾敷一敷就可以了。”白菟看莫司寒神色緊張還勸他不要擔心,“你也不要太緊張了。”
“菟菟,我怎麼能夠不緊張呢,你現在肚子裡面還懷着身孕,要是摔出個好歹怎麼辦?”莫司寒嘴上的話稍顯嚴厲,手上的動作卻輕柔無比,他仔細查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傷到骨頭後,輕輕舒了口氣,轉身拿來了熱毛巾。
白菟知道這個男人是真正的關心自己,她也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冒失了,於是默默低下了頭,配合着莫司寒的動作,緩解腳腕上的紅腫。
莫司寒看白菟這個樣子,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只是他感受到了不對勁,正常的情況下,白菟不應該着急到連拖鞋都忘記穿,下樓連臺階也不看的地步,所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莫司寒直起身子,柔聲開口,“菟菟,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會急到連拖鞋都忘記穿,摔了一跤也忘了就跑下樓來了呢?”
白菟聞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我做了一個噩夢,醒來後很害怕,又發現你不在,情急之下就顧不上其他的事了。”她對噩夢裡的情形閉口不言。
莫司寒鬆了口氣,“原來是做夢了,我還當是怎麼了呢,以後要是再發生了這種噩夢醒來後找不到我的情形,你就先給我打電話,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自己,也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這次的事情確實是自己衝動了,現在想想才知道後怕,要是真的把孩子摔出了問題,那她恐怕會自己罵死自己。
“我知道了,以後會多多注意的。”白菟說。
莫司寒把熬好的粥盛好端到了桌子上,接着又拿出來幾樣精緻開胃的小菜,還有煎蛋牛奶什麼的通通擺上了桌子。
白菟看的目瞪口呆,“就兩個人的早餐而已,這準備的也太豐盛了吧?”
“不知道你今天想吃什麼,就多準備了一些,也不費事兒。”莫司寒說。
白菟一時之間感動的一塌糊塗,這個男人之前何時下過廚房,現在卻爲了自己早早起牀,親自動手準備了種類繁多的早餐,這跟之前判若兩人的轉變讓她清楚了明白了自己確實是這個男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爲了心尖上的人,所有之前嗤之以鼻的事情都會變的甘之如飴。
然而在感動之後,一直潛在心底的恐慌也漫上了心頭,這個男人對自己越好,自己就會越來越難以割捨,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悄無聲息的離開這個世界,失去了在這個世界所有的痕跡,在莫司寒的心裡,將會留下多大的創傷,白菟不敢想。
白菟想起了不久前的噩夢,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無法控制的話,何不把真相直接告訴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呢,那樣的話,到時候的一切來臨的時候便都有了準備,就不會措手不及了,也許,也不會痛不欲生了。
兩種想法在白菟的腦中激烈的交戰,她左右爲難,嘴邊的話幾次就要脫口而出了,最後卻還是停了下來。
糾結過後,白菟決定還是把這個秘密深埋,她覺得至少現在並不是一個將它公佈的好機會,如果僅是自己,就已經爲未知的未來而心神不寧了,那爲什麼還要把在這件事上一片空白的莫司寒給拉進來呢?
到時候,不過是多了一個人陪自己煩惱罷了,畢竟這是天命,非人力所能及,她和莫司寒都對此無能爲力。
白菟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她因爲江柔柔的從中作梗,誤會了莫司寒,那個時候自己心如死灰,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帶給自己無限傷心的世界,回到原來屬於自己的地方。現在想起來,那種想法接近幻覺。
白菟從沒有一刻,這麼希望過,她希望跟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平凡的人一樣,生長於此,幾十年後,也會長眠於此,在短暫的生命中,可以平安快樂的和自己愛的人相守終生,不用擔心隨時可能會降臨的厄運。
她撫上了自己的肚子,這裡面有自己和莫司寒的結晶,她是如此的愛這個孩子,如此的希望他日後能夠生活在一個父母雙全,幸福美滿的家庭裡,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這些看起來尋常的願望,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像是一種奢望。
“菟菟,粥都要涼了,你怎麼不喝呀?一直攪它做什麼?”莫司寒關心的詢問正在出神的白菟,“怎麼了?是沒有胃口麼?還是不合口味?”
“哦…沒有,沒有。”白菟被莫司寒的聲音叫的一驚,不小心把手上的白瓷勺子掉到了地上。
勺子應聲而碎,莫司寒叫白菟不要亂動,自己去廚房重新拿了一把遞給了她。
“想什麼呢?菟菟?”
白菟擡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千千萬萬的話到了嘴邊又強行嚥了回去,最後她問莫司寒,“司寒,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