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仙鳴和竇文場看完紙條,兩人交換一個眼色,他們都有點狐疑,紙條上就一個名字能說明什麼問題?
“俱老弟,除了紙條,你就沒有其他線索了嗎?”竇文場問道。
俱文珍恨恨道:“那幫侍衛下手太狠,把送信的小宦官打死了,許士奇又上吊自盡,唯一的兩個線索都被掐斷了。”
“那太后呢?”
霍仙鳴陰陰問道:“她知道什麼?”
“我問過她了,她什麼都不知道,許士奇死了,她當然不會承認,我總不能把她也重打五十大板吧!”
“這倒沒有必要,我估計她覺得李萬榮是效忠她的。”
“可這張紙條是給誰?”
竇文場目光似冷箭一般射向俱文珍,“俱老弟,你的判斷呢?”
“我覺得....我懷疑這張紙條是給郭宋的,郭宋公開宣佈他接到太后旨意勤王,很可能就是許士奇遞出去的密旨,我們把他給忽略了。”
霍仙鳴點點頭,“很有可能是給郭宋的,不過李萬榮會忠於太后嗎?我倒不覺得,他如果忠於太后,我們幾個的小命早就沒了,這不過是太后的一廂情願罷了。”
竇文場想了想道:“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還要當心一點。”
俱文珍拳掌一擊道““竇翁說得對,與其信其無,不如信其有,我們應該先下手爲強,把李萬榮幹掉。”
“不行!”
霍仙鳴反對道:“不能動李萬榮,他爪牙太多,動了他,會引起軍隊譁變,我們必須要穩妥一點處理此事。”
霍仙鳴負手走了幾步道:“安排他爲後軍,負責阻擊郭宋的追兵,如果他肯跟來,那麼可以再用他,如果他不來,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俱文珍有點急道:“他手下有一萬軍隊,一萬軍隊不跟來,我們損失太大了。”
“你不用擔心,後軍只有五千軍隊,而且都是西川本地人,他們本來就無心跟我們走,索性就扔給李萬榮,而且荊南節度使劉闢還有一萬五千軍隊,糧草也足夠,我們到了荊南,郭宋也追不過來了。”
竇文場也贊成霍仙鳴的處置辦法,李萬榮資歷太深,確實不能輕舉妄動,把他任命爲總督後軍,等到了秭歸,再殺他的手下奪取另外五千軍的軍權。
竇文場又補充道:“不過有一點,我們不能再等到明天了,今晚就連夜起兵出發!”
.........
張雲負手在客棧房內不安地來回踱步,楊秀英已經去找許士奇,但沒有任何迴應,張雲感到自己很被動,這是他出任斥候統領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張雲有一種莫名的焦慮,儘管他不管提醒自己冷靜下來,但這種焦慮感還是不斷地萌生。
這種焦慮感來自於他剛剛得到的一條消息,閹黨今晚就要動身出發了,他還沒有任何頭緒。
這時,張雲若有所感,他猛地一回頭,只見一道寒光向自己飛來,他大吃一驚,不假思索地一個側翻,躲過了寒光的襲擊。
他不及看襲擊之物,拔出劍向堂外追去,當堂外空蕩蕩,沒有一個人,正面牆外有一株大樹,枝葉在微微晃動,人已經消失了。
張雲注視良久,這纔回頭細看,原來是一柄飛刀,釘在大堂木柱上,上面還插有一封信。
張雲連忙取下信,只見信中只有一句話,‘許士奇已死,去找李萬榮。’
張雲默默點頭,他知道這封信是誰送給自己了。
.........
軍營在忙碌地收拾物品,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昨晚一夜只見,神策軍各營都出現了士兵逃亡事件,逃亡的士兵已經超過四千人。
霍仙鳴和竇文場今天爲此大發雷霆,將李萬榮調爲後軍主將,他手下的五個營減爲三個營,另外兩個營劃給另一個節度使沈銓,這樣調整下來,李萬榮兵力實際上縮減爲五千人,而沈銓的兵力增到一萬五千人。
霍仙鳴也意識到這樣不行,又任命心腹鄧惟恭接替朱曜的節度使一職,也統領五千軍隊爲前軍,勉強平衡了三個節度使之間的關係。
儘管宦官們找各種理由削弱李萬榮的軍權,做得小心翼翼,唯恐李萬榮察覺,但李萬榮還是感覺到了宦官集團對他的不信任,很顯然,自己幾個月前對太后說的一番話,可能開始發酵了。
這幾天李萬榮很謹慎,不敢出營門一步,宦官手段的陰毒狠辣他是很瞭解的,自己出了營門,很容易被對方暗算。
李萬榮心中也很焦慮,他當然想給郭宋遞一個投名狀,爲了自己和子孫後代擠上郭宋這條大船,但他一直聯繫不到郭宋的人,他相信郭宋的人就在渝州,可他們在哪裡?
就在李萬榮在大帳內來回焦慮踱步之時,帳外有親兵稟報道:“啓稟大將軍,營外有人來找,說是大將軍的長兄派來送信的。”
李萬榮一怔,他的大哥去世十幾年了,派什麼人送信?
他忽然若有所悟,連忙問道:“送信的人是什麼樣子?”
“啓稟大將軍,是個三十餘歲的男子,身材高大,感覺是個軍人。”
“請他進來!”
李萬榮隱隱意識到,恐怕來人就是自己要等的人了,但他也害怕對方是宦官派來的刺客,他也稍稍做了準備,又命人把兩個兒子一併找來。
不多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被帶進大帳,親兵稟報道:“我們來確認過,對方沒有帶兵器!”
“你們都下去吧!”
親兵紛紛退下,大帳內只剩下李萬榮父子三人和拜訪者一人。
來人正是張雲,他已經沒有時間轉彎抹角,索性直接來拜訪李萬榮,他見李萬榮全副武裝,桌上、手邊都有兵器,身後兩個年輕人更是手執寶劍,一臉戒備地望着自己。
“李將軍以爲我是閹黨的刺客?”張雲微微笑道。
“你究竟是何人?”李萬榮喝問道。
“在下晉軍大將張雲,李將軍聽說過嗎?”
“你就是.....斥候統領張雲?”李萬榮驚愕道。
張雲點了點頭,“正是!”
“你有何證明?”李萬榮很謹慎地問道。
張雲看了一眼他身後二人,李萬榮立刻解釋道:“他們是犬子,沒有問題!”
張雲從懷中取出一塊金牌放在桌上,又把金牌翻過身,李萬榮瞥一眼金牌,正面是斥候營統領張,背面是二級車騎將軍。
金牌厚實,製作得非常精美,可不是臨時做出來唬人的那種。
“請張將軍收起來吧!”
張雲收起了金牌,李萬榮又給他介紹兩個兒子,“這位是長子李乃,目前出任神策軍判官,那邊是次子李炎,現任神策軍第三營虎賁郎將。”
兩人一起上前給張雲見禮,張雲心裡有數,一見面就給自己介紹他的兩個兒子,可見李萬榮對自己的期待。
兩人分賓客落座,張雲道:“晉王殿下研究過將軍的履歷,他說將軍應該是一個很有作爲的將領,爲何甘願受閹黨的鉗制?”
李萬榮很驚訝,“晉王殿下研究過我嗎?”
“李將軍是神策軍的關鍵人物,晉王殿下怎麼可能不關心?”
李萬榮心中又是高興,又很擔心,晉王殿下關注自己當然是好事,可自己這些年也做了不少違心之事,恐怕晉王殿下也知道,比如殺老將軍渾瑊,就是他麾下軍隊乾的。
李萬榮沉吟一下道:“現在宦官集團對我很防備,削減了我一半的軍隊,還把我調爲後軍統領,實際上就是防止我接觸到帝后,如果時間再多一點,我還可以部署,但現在時間太緊張了,他們今晚就要動身出發,留給我們機會不太多了。”
張雲問道:“他們打算怎麼走?”
“當然是水陸並行,各種財物和主要人員坐船,軍隊則在岸上行走,宦官集團、帝后百官都是坐船,目前他們籌集到了三百多艘千石大船,就停泊在江邊,所有錢財都搬上船了,只等人上船就出發。”
張雲想了想又問道:“難道將士和百官都願意跟隨閹黨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