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騎士們簡單收拾過現場,載着秦錚和何其狂揚長而去後,林凡帶領的暗衛才感到現場。看着滿地生死不知的暗衛和一片狼藉,林凡幾欲發狂,暗衛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他們老一輩耗費十幾二十年光陰一個個悉心教誨得來,原指望他們爲蘇家重新開闢繁盛大局,誰想到攤上了這沒落之時,剛一出手就不斷凋零下去。
當他把現場狀況帶回去稟告蘇婕妤時,整個蘇家都沉默了。他們可沒看到秦錚襲擊何其狂的一幕,只看到暗衛不斷潰退,秦錚慘遭圍殺,而何其狂……只是“裝模作樣”地對付了一個騎手而已!
如此以來,誰又不會懷疑何家動了手腳呢?
“何其狂!”蘇婕妤陰沉地說出這三個字。
蘇不經依然是那麼耐不住性子,大聲說道:“那還猶豫什麼?我們這就集合暗衛端了他們老巢算了!”
蘇婕妤斜了他一眼,連話都沒說,衝老祖宗打個招呼,就回房休息了。
蘇不經很鬱悶,但現在的蘇婕妤如日中天,他怎麼敢捋虎鬚?只得可憐巴巴看向老祖宗,問道:“爸?”
老祖宗陰鷙地搖搖頭,說:“小六兒做得對,就算知道是何家在搗鬼,你又能如何?真能和他們硬碰硬麼?便宜的只會是旁人!”
“難道就這麼認了?”蘇不經很不甘心,如果說他還有那麼點被老祖宗欣賞的地方,那就是對家族的不屑維護。爲了家族的名譽,蘇不經從來不會輕易放鬆。
老祖宗嘆了口氣,沒有再理兒子,揮揮手屏退了身邊的人,孤零零坐在監控室裡閉目養起神來。
還能怎麼辦呢?蘇家早就已經風雨飄搖了!秦錚失蹤,蘇家可以算在何家身上,可對附庸秦錚的那些勢力來說,蘇何兩家就是一體。前院驅虎,後門進狼,蘇家真的走進絕路了麼?
老天啊!你何以厚此薄彼!
不過一瞬間,從來硬朗的蘇家老祖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了,他再也不能如當年一樣揮斥方遒,談笑生風間翻雲覆雨了。
在蘇家對秦錚的行動受挫,無奈棄局而去時,這場對弈仍未結束。何家同樣收到了何其狂與秦錚遭受堵截,忽然失蹤的消息,對攝像頭的調動也可以做到,他們得到了與蘇家一樣的結論,那就是多年的同盟在背後狠狠插了一刀!
不過對比蘇家,何家的爭吵更爲激烈,想偌大家族以武立家,幾十年間都沒經歷過如此挫敗,那些年輕氣盛的小字輩怎能罷休?得知消息後,無數小輩勇敢地跳了出來,叫囂着要找蘇家要個說法。
只不過,何家被人陰了,只是他們藉機發揮的話題而已,失蹤的何其狂纔是他們死死盯着的重點。對於這個鋒芒畢露的繼承人,這些小字輩早就嫉恨不已了,可惜處於何家老爺子的保護之下,他們只能下些小絆子,耍些小陰謀,比如那日在校園裡挑動何其狂與秦錚情緒的伎倆……可是,現在到了堂而皇之下手時了!
且不論何其狂是生是死,能在此時挽救危局者,絕對能受到老爺子青睞,甚至蓋過何其狂的風頭。再說他們打着營救何其狂的幌子奔襲蘇家,等找到何其狂時,對方的生與死還不在他們自己手中隨意拿捏?
可惜何家老爺子何足問看透了他們的心思,像蘇家老祖宗那樣壓住了沸騰的羣情,想要將這件事壓下去,對他這種老人家來說,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遠比秦錚重要得多……
然而,就在何足問壓住這些小輩時,一個僕人走了進來,稟報說有位叫李光的警官來訪。
“什麼警官?不見!”何足問脾氣遠比老祖宗暴躁,不耐煩地揮手,就想讓僕人把來者打發了。
可那僕人囁嚅半晌,纔有些忐忑地說道:“老爺,他說他是今晚參與行動的人。”
參與行動的人?何足道眼前浮出個瘦瘦高高的警察形象,忽然想起了對方的身份。他來做什麼?何足道一邊吩咐着請他進來,一邊召集家人做好,不要讓對方看出來。
來的人,就是幫助蘇家軟禁秦錚的瘦警察,他叫李光,何家自然把他當做李家的幫手看待。
不一會兒,李光在僕人的引路下走了進來,剛邁進門,他就不卑不亢地衝何足問拱拱手,按照江湖規矩行了個禮,大喇喇說道:“李光拜見何老爺子!”
他的態度引起了何家人的疑慮。
就在昨晚,蘇何兩家在蘇婕妤倡導下進行了秘密會面,聽取了蘇婕妤的意見,方纔有了這一天一夜間的行動。也正是在那場會面中,李光被蘇家推了出來,成了爲兩家打開局面的過河尖兵……那個時候,他可不是現在的態度,作爲一個毫無存進,說不定一輩子渾噩過去的中層警官,李光對蘇何兩家唯唯諾諾,顯得卑微至極。
不過一天一夜,他的態度就發生瞭如此變化,難道蘇家覺得他們穩操勝券了?
“李警官,”何足問問道,“深夜到訪我何家,不知有何貴幹?”在他眼中,李光不是個小卒子,對他施壓的事何家不屑做,對他卑微的事何家更不可能做。
李光笑起來,他說:“也沒別的,只是聽說大少出了些事情,前來看一下。”
“李警官倒是消息靈通,”何其狂的父親何語明語氣不善地說,“我們前腳剛得到消息,李警官後腳就來了,能問問您是怎麼知道的麼?”父子連心,聽說愛子失蹤,他是無論如何都壓不住火氣的。
李光此時的表現和之前大有不同,他很含蓄地一笑,道:“何先生這話說得就不中聽了,菊城警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市區發生這麼大的交通事故,您當我們都是吃乾飯的?”
交通事故?何語明跳了起來,他對何其狂是知根知底的,能把何其狂帶走的人,現場怎麼可能被認定爲交通事故?就算蘇家做得再幹淨,他們何家能看到的監控錄像,警方會看不到?
還沒等他張嘴,何足問深深看了他一眼,將他逼得再次坐了回去。儘管憤憤不平,他也不敢在老爺子面前放肆。
何足問笑了笑,問道:“看來菊城警方還是有疏漏啊,也罷,去把那盤監控錄像取來,讓李警官好好看看。改天我也要去問問你們警局高層,菊城出現這麼窮兇極惡的搶劫集團,居然會被定性成事故,我們這些良善之家還有活路麼?”
在何足問看來,李光不過是蘇家丟出來的棋子罷了,對棋子,客氣需要,但同樣需要凌之以威。
不是說交通事故麼?證據在這兒,拿去看就是。
不是說警方渠道麼?找警方的大頭目,白家這點面子總是要賣給何家的。
僕人立刻走入後堂,一會兒就拿着個硬盤迴來,交到李光手裡。
看到李光接過硬盤,何足問笑道:“這回可拿穩了,如果再出問題,就算我何家有備份,李警官你還是要惹官司的。”這話他說得氣勢十足,在菊城配得上這等細心交代的人可不多。
李光點點頭,忽然舉起手來,將硬盤狠狠砸在了地上了。
“喀啦——”硬盤瞬間碎裂開來,零件崩得滿地都是,碎片不但飛濺可半個大廳,更像一道刺般深深扎進何家人驕傲的心裡!
何語明大喝道:“李警官,太過分了吧!”
連何足問都變了顏色,頗爲玩味地說道:“好啊,我十幾年沒出去行走,連個小輩兒的警察都敢在我面前耍橫?你就不怕我把你剝皮抽筋?”既然撕破了臉,他也沒有客氣的必要了,說出的話可不只是威脅,那是實打實的計劃!
李光傲然而立,原本帶着幾分猥瑣的臉竟洋溢着正義的神色,配合着他原本囂張跋扈的氣質,竟讓何家人心裡齊齊打了個突。他的目光挨個兒掃過在場衆人,輕輕撂下一句話:“你們不敢!”
轟——這就像在何家大廳裡丟了顆*一樣,引起了相當大的反彈,何家的小輩兒們紛紛怒罵出聲,在他們看來,李光這是自尋死路!
何語明一揮手,壓下了周圍的喧囂,陰測測問李光道:“李警官,看來你是來者不善了?”
“不敢,只是有些事兒,不是你何家說的算了。”李光越發不卑不亢起來,何足問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警察很不自然,似乎那些狂傲並不是他原來的氣質,可這東西,實在不應該是隨隨便便就演得出來的。
“李警官!”何語明臉色已經猙獰起來,“你不過是蘇家的一條狗,連蘇家人都不算,他們許了什麼條件給你,我何家可以兩倍還給你。你也該知道蘇家眼下局勢不妙,何必要依附他們?”
有何家的支持,就算要做菊城警督,也未必不可能。這話他沒有說,但他相信李光明白。
李光還沒開口,何足問卻開口了。他冷冷說道:“李警官,你是秦錚的人?”
大廳裡一片寂靜,接着一片鬨然!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何家人覺得他們完全迷糊了!
李光搖搖頭,牛氣哄哄地說:“對不起,我是警察,不屬於任何勢力!”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現在,我懷疑何足問、何語明等人合謀誣陷警局高層,培養黑惡勢力,影響社會安定,奉命對你們進行抓捕!”
“轟——”何家大廳的門被從外踹開,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涌進來,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大廳裡的人們!
何家人全都呆了,就算以武立家,也不代表他們敢反抗。
再說,就算真的扛住了這羣警察又如何?難道他們學梁山好漢落草爲寇麼?
何足問面色灰敗,癱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語道:“小刀剜心!好妙的一步棋啊!”
以一個小卒將死敵方將帥,是爲小刀剜心。
李光就是那個小卒,何家就是那個將帥!
就算秦錚把他們視爲“篡位之車”,但還是很客氣地給足了將帥級別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