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家,蘇婕妤是失望的。
從秦錚重返菊城開始,蘇家就在節節敗退,除了滿家和之死外,蘇家沒有一次交鋒是贏了的。而滿家和之死也只能算平局,甚至劣勢還更多些,因爲蘇晉已經消失十幾天了,對於一個世家大少來說,基本就可以判定爲死亡。
滿家和死了,滿成器卻在崛起,而那場爭鬥也導致源修竹投向秦錚一方,竟開始幫着秦錚收攏起源家散落的勢力來。
更重要的是,在這麼多年的明爭暗鬥中,蘇家幾乎可以確定源家也有一臺機器!也正是因爲這臺機器,蘇何兩家纔會率先挑動衝突,纔有了丘陵混戰、滿家和身死的結局。
但連滿家和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死給秦錚換來了怎樣恐怖的利器。
蘇何兩家的那臺機器,蘇婕妤是接觸過的,對於那臺機器所顯示出的實力,她只覺神乎其神,一部即便只探索出很少功能的機器就能託着原本是中級豪門的蘇何兩家平步青雲,躋身爲菊城一等一的世家望族,如果真能開發出全部功能,蘇家必然能青雲直上,實力絕不輸於燕京、夜歌那些根深蒂固的政要世家!
從那時起,他們就通過機器的運算,鎖定過可能存在其他機器的家族。
滿家並沒有,他們的強大依舊來自於賴以起家的地下勢力。
白家也沒有,如果有這種利器,菊城的破案率不可能連年保持低落。
只有源家,和蘇家一樣忽然崛起的源家,這是機器給出唯一存在50%以上可能性的家族。
可惜,這臺機器被毀掉了,自從秦錚接觸之後,這臺機器就再也得不到運轉。當蘇家的技工卸開外殼查看時,才發現裡面的線路已經焦糊一片,原本密集排布的芯片更是燒熔成一整塊。
這時候蘇家才意識到,這臺機器居然有自毀程序!
可是秦錚,他怎麼會對這部機器如此瞭解?蘇婕妤就此上了心,仔細觀察着秦錚,發現他與機器似乎存在更爲詭秘的聯繫,可當年秦家破敗時,秦錚不過是個半大孩子,他怎麼會對機器瞭如指掌呢?會不會是那消失的三年中,秦錚一直和這些機器緊密相連,並非只是避難而已?
蘇婕妤爲此動用了許多資源去查找秦錚那三年中的行蹤,可是一無所獲。
也正是隨着機器的自毀,蘇家開始了步步昏招的落敗之旅。
現在,他們居然又想用聯姻來壯大自己,贏得與秦錚一戰的機會。
除了有意許配李家的蘇婕妤之外,她的許多姐妹也被鎖定了人家,無不是菊城中上層的豪門,依託於這些豪門的力量,蘇家以爲自己依然能壓過秦錚一頭。
“愚蠢。”蘇婕妤搖搖頭,從她這個大美人只能被李家這種沒落世家接受就可以看出,菊城豪門早就產生戒心了。若在以往,蘇婕妤必然是頂級豪門的搶手貨,可現在大廈將傾,所有人都害怕蘇家用女公子的智慧把他們攪入戰局,紛紛把蘇婕妤拒之門外。
依靠一些沒落的世家,真的能戰勝秦錚麼?蘇婕妤對蘇家的前途一點都不看好。
不過,這些對她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從她沾染上秦錚的那一刻起,退出蘇家核心、拒絕聯姻的結果就被註定了,她的心裡只能裝得下秦錚的影子,沒有一點空隙留給旁人。
這是蘇家的原罪,也是蘇婕妤的原罪。
“冤家……”蘇婕妤默默地說,忽然洇紅了眼眶。
就在蘇家緊鑼密鼓開始聯姻計劃時,秦錚和李思萌已經帶着八兩地和暗花的精銳再一次來到了菊城北部的丘陵地帶。
隨着搜索的失利,白家最終只能認定那是一場單純的勢力鬥爭,這裡並沒什麼好搶奪的東西,撤離了這裡的力量。始終注意着動向的暗花立刻傳訊給秦錚,他纔再一次開始了尋找源家機器的活動。
正如源修竹所說,他們之前去的那個地道,並不是隱藏機器的所在。現在他已經完全臣服於秦錚,不需要用機器換取生機了,於是沒有再參與到隊伍中來,而是畫出地圖交給了秦錚。
在地圖的指引下,秦錚很快找到了那個地方,然後啞口無言了。
這裡……難怪權傾菊城的白家都找不到……因爲它實在太不符合藏寶地的常理了。
就和蘇何兩家把東西藏在鬧市區小酒吧下面一樣,源家的機器藏在了丘陵地帶的一個小村莊裡。當秦錚他們看到這個小屁孩滿街跑的地方時,瞬間無言以對。
究竟是源家太狡猾,還是我們太愚蠢?
走進村莊後,秦錚按圖索驥,找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盤子怕出意外,擋下了秦錚,自己上去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答。
盤子喊了兩聲。
沒有人應答。
盤子惱怒地威脅起來。
沒有人應答。
盤子軟聲軟氣地說着好話。
沒有人應答……
秦錚拍拍他的肩膀,指指他們在地上留下的腳印,說:“積了這麼多灰,要是有人回答你,你敢進去麼?”
“……”
盤子一腳踹開了屋門,搶先躥了進去。
他已經帶着暗花背叛蘇家了,即便打心眼裡還效忠着蘇婕妤,那也只能暫時是打心眼裡。可眼前的秦錚是實打實的,在小十七的允諾下,暗花全部成了秦錚的專屬,爲了保護秦錚,多加小心是絕對沒有錯的。
因爲小十七說了一句話:“只有保住秦錚,才能救出小六兒。”
暗花敢不上心?
等盤子確認房中無人後,秦錚才走進房中。這裡確實很久沒人住了,無論什麼物件上都鋪上了一層灰塵。原本的住客明顯是逃走了,因爲房中一片混亂,顯然曾經歷過慌亂裝行李的過程。
“唉……”秦錚發現最近自己常常嘆氣,現在是在慶幸源修竹沒來,又有點覺得源修竹可憐。
不管源家如何標榜書禮傳家,如何標榜豪門聲譽,能夠近距離接觸機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源家背後的齷齪。當源家一夜傾覆時,他們甚至連營救都沒有,直接捲鋪蓋走人,可見他們對自己主子的印象也着實不佳。
正思索間,秦錚忽然被人踹了一腳,不用說,他回過頭去看看李思萌。
李思萌悶着臉說:“快找東西,哪兒那麼多傷春悲秋?”
秦錚立馬就招呼大家四處搜索起來,按照源修竹的指導,這間房子裡一定存在密道。
暗花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高手,立刻有兩個人取出小小的石工錘,趴在牆上開始邊敲邊聽起來。
敲遍了四面牆和整個地板,他們站起身搖頭道:“沒有。”
“四下搜搜。”秦錚見識過蘇何兩家對機器的守備程度,對此並不意外。
現在的源修竹沒有欺騙秦錚的理由。
盤子一聲令下,暗花就四散開去,將搜索範圍擴大到院子裡,重點是那口井。山裡人家沒有通自來水,用水依然靠打井,爲了防止密道入口藏在井裡,他招呼幾名暗花用繩子墜着他正往下爬。
“這是你們的標準搜索程序麼?”秦錚問一個暗花。
“不是。”那個暗花搖搖頭,“丘陵地帶地質構造主要是土,能打出井水的地方比較疏鬆,一般不會存在密道,容易塌。”
秦錚好奇起來:“那你們統領那是幹嘛?”
暗花眨眨眼,說:“有兩個答案。一個是爲了事無鉅細以防遺漏,一個是統領最近在看盜墓小說,您選哪一個?”
秦錚無語,揮揮手讓他忙活去了。
對了,李思萌呢?秦錚忽然意識到,聽到盤子不務正業,李思萌一般都會跳過去連打帶罵的,這會兒怎麼沒聽到動靜?他四下一找,發現李思萌正盯着天花板出神。
“怎麼了?”秦錚走過去和她一起看。
李思萌說:“我總覺得這個天花板有問題,你看那裡。”她伸手指向一處。
秦錚順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那裡的天花板有點沉降,好像上面堆放着重物似的。
難道是機器?這麼大的機器,怎麼放上去的?秦錚趕緊拉過一個板凳,站上去,推開了天花板的蓋,向裡面探索着。
李思萌則在下面扶着椅子,以免他摔下來。
秦錚四下看了看,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對下面的李思萌說:“給我找個電筒。”
李思萌沒有,就轉頭問暗花們要。
暗花們齊齊搖搖頭,作爲執行不可告人的任務的人,燈光素來是他們的大忌,不在標準配置中。
李思萌的火氣立刻上來了,急吼吼地說:“你們是來探索密道的,燈都不帶探索個屁!”
一個暗花怯生生地說:“我們帶了些裝備,但都在統領身上。”儘管他們都打得過李思萌,但不知爲何,氣勢上總是被李思萌克得死死的。
李思萌迅速奔出屋子,跑到井邊,衝井裡的盤子大吼道:“給我燈!”
正撐着井壁往下爬,享受着盜墓快感的盤子被嚇了一哆嗦,差點失手掉下去,趕緊從腰間取下裝備帶丟了上去,問道:“怎麼了?”
“發現密道了!”李思萌接過燈就跑,周圍的暗花也跟了上去,密道說不定兇險至極,不能讓“姑爺”冒險!
在他們心裡,秦錚已經是大小姐的姑爺了。
盤子也很振奮,衝上面大聲喊道:“給根繩子,拉我上去!”
沒有人應答。
“都死哪兒去了?”
沒有人應答。
“喂?喂?喂……”
沒有人應答。
“靠!”
在大家都往天花板裡鑽的時候,都沒有注意院子裡的井中傳來的悲憤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