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陰影出現得是如此突兀,彷彿它一直矗立在那,但是偏偏就在這一步邁出前,我們中沒有任何人提前感知到它的存在!
沒有任何人,包括曾經來過的杜威!
這裡的一切對我們來說變得同樣陌生。
亦或者,一步之差,我們意外邁入了另一重秘境,秘境中的秘境!
當時我下意識的就要後退,但是恍然發現自己的腳底好似生了根一樣,遲遲難以移動分毫。
非但如此,反而憑空生出一股無形的力在推動着我不由自主地前行!
這股力同樣來的莫名,來的怪異,它並不像是一種外力,反而更像是自己內心深處突然迸發出的某種衝動,某種向前的執念!
最讓人感到擔憂的是,這種衝動也好,執念也罷的內動力,來得是那樣的悄無聲息,以至於作爲這具身體主人的我都沒能察覺到丁點變化。
人嘛,在突如其來的惶恐中,往往會下意識地找尋助力,獲得安全感。
我就是這樣,惶惶然目中餘光往兩邊一瞥,卻發現杜威和申屠野同樣陷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中來。
大家前行的步伐出奇地一致,而脖頸則是同樣僵硬地保持着向前看的姿態,這也是我只能用餘光來看他們的原因所在。
然而,這一看中,最讓我感到詫異的卻是實力最高、修爲最深的杜威!
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申屠野尚能用目光跟我交流,雖然其中明顯可見惶恐和不安的成分在跳躍。
但是杜威卻是陷入了徹底的失神狀態,只是腳步僵硬宛若機械地邁步,目光彷彿失卻了焦距一樣,只曉得怔怔地看着前方。
作爲與他性命交修的葫蘆,不知何時已經縮變到兩個拳頭大小,正穩穩地矗立在他的頭頂。
想必這種造型我不說大家也能猜到,除了身上沒有包裹、裝點若干葉子做衣服外,此時的杜威渾然就是一個葫蘆娃!
這一幕不由得讓我眼神一跳,而當我的目光重新迴歸,漸漸看清眼前陰影的大概輪廓時,這種跳動變得愈發劇烈起來。
你能想到麼?出現在我們眼前的陰影真身竟然是一座高高聳立的葫蘆山!
我的天,這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的瞳孔都因爲驚訝而放大,劇烈起伏的心跳聲幾乎讓我從夢境中醒來。
多少年了?現實中小時候看過的葫蘆娃,竟然在若干年後的夢中以另一種形式呈現。
意識到這一切,使我在初始的驚駭中掙扎出來,轉而變作莫名的狂喜涌上心頭。
既然是葫蘆娃那就好辦了,現實世界中作爲正義代表的他們,想必也不會在夢中爲非作歹吧?
更關鍵的是,我竟然能跟一個葫蘆娃一起同行,哪怕杜威長得跟我記憶中的並不一樣。
“那麼他是哪個葫蘆娃呢?力大無窮的大娃?千里眼順風耳的二娃?鋼筋鐵骨的三娃?還是……”
我心中帶着幾許興奮,目光在杜威身上游離不斷,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尤其是他頭上的葫蘆,更是我關注中的重點。
而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明明已經認識了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杜威的這隻葫蘆,然而我卻始終想不起來它到底是什麼顏色!
哪怕它現在就在眼前,我正眼睜睜地盯着它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種情況不僅使我憑藉葫蘆顏色來對標杜威具體葫蘆娃的身份化作不可能,更是給我帶來了莫大困擾。
看來,夢中所見的很多事情,哪怕讓你感覺再熟悉,終究也只能算是現實中某些見聞和想法的投影罷了。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抵如此。
而它們彼此間固然有些相似,卻萬萬當不得真,因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事物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呈現,根本沒有絲毫可比性。
我臉上的精彩變化看在申屠野眼中,則變成了濃濃的不解和擔憂。
他的內心固然也對杜威的奇特造型產生了幾分詫異,但是更多的注意力則放在了我的身上,就像是我突然中邪了一樣。
好在這一過程極其短暫,而當我意識到這畢竟是夢中世界的時候,關注點也很快從杜威身上轉移到前方的葫蘆山。
既然除了輕微的親切感外再無任何可比性,那就讓我好好看一看這仙道世界中的葫蘆娃和葫蘆山到底有何不同吧!
於是乎,我們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繼續趕路,過程中誰也沒有說任何話。
當然了,就算是想說也說不出來,因爲在這個過程中那股不知是外力還是內力的強制驅動一直在,我們也只能靜默前行。
都說望山跑死馬,這句話果然不假,就算是在秘境中依然如此。
或者說,這句話在這個仙道世界中得到了更加淋漓盡致的演繹。
或許是這個世界中修仙人士比較多,大家往往擁有飛天遁地的大能力、大神通,因爲種種原因,使得這裡的空間規則也變得更加奇特,呈現出更多匪夷所思的特性。
空間摺疊那是純粹的小兒科,空間阻斷和跳躍更是標配,很多時候你不親自走上一遭,根本不會明白自己到底面對了什麼!
一如此刻!
我們就這樣被動地走着,在最初的惶恐過後,心中再也感覺不到絲毫不安。
在這個過程中,時間近乎永恆,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流逝的跡象。
而空間更似早已凍結,任憑我們走了許久,前方的葫蘆山依舊是那麼大,靜靜地矗立着。
漸漸地、漸漸地,我們的心緒也開始變得平淡起來,就像是一個活了無盡歲月的老人,早已看淡世間所有,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擾動我們的心緒。
這是滾滾時間長河的沖刷使然,這是凜凜歲月刻刀的雕琢使然,這也是近乎無窮無盡的空間捆縛使然!
突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着我們的腳步再一次邁出,周圍的環境再次發生變化。
深不見底的懸崖不見了,望不到邊的濃霧消失了,壓在心頭的葫蘆山陰影也不知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