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份人丁減少的趨勢似乎根本無法遏制,哪怕他們舉族上下都減少了對預言術的使用,卻依舊沒有任何作用。
當到了黃粱這一代的時候,終於就只剩下他與太祖父黃夢兩個人相顧無言了,可以說是分外淒涼了。
這份命運的坎坷,任誰都受不了。很難說黃粱以前性格中所表現出的放浪不羈跟這些沒有關係。
而我也終於有些明白黃粱平素喜歡吹噓拍馬的表現了,換成誰誕生在這樣一個家族中,求生欲都會非常強烈的。
言至此處,我已經對黃粱家族的過往有了非常詳盡的瞭解。
而他,似乎還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中無法自拔。
雖然已經不再繼續言語,可整個人卻依舊沒有轉醒的意思,表現出來的就是忽略了包括我在內的周遭一切,直接不理人。
看他如此,我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希望他能夠自己走出這份困惑。
同時,我也希望自己先前的預感不要成真,畢竟都是些沒來由的妄念而已。
然而,就在我的神念從魂戒中退出的剎那,卻察覺到洞府外似乎有人拜訪,還是一位熟人。
當我打開洞府大門時,赫然發現杜威正扶着門檻站在那裡。
一日不見,他變得更加奔放了。
昨天的他,還只是拎着個酒葫蘆,時不時喝上一口。
今天的杜威則直接背了一個半人高的酒葫蘆在背上,很是嚇人。
從葫蘆的紋路上可以看出,這個大了不知多少號的葫蘆與他先前拿在手裡的那隻大概率是同一個。
畢竟作爲一件仙寶,改變自身尺寸大小實在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弟子杜威拜見太師叔祖!”看到我開門,杜威勉強站直,拜了又拜。
雖說我現在是齊天書院名義上的第二號人物,但是也明白自己的根底實在是淺,自然不會託大。
在他拜來的剎那,我不着痕跡地往邊上側了側身,避開了他的正拜。
同時趕緊回禮,並扶起他說道:“杜威師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什麼太師叔祖不師叔祖的,繼續喊我東方天就行。”
畢竟他也算是我來到齊天書院後正式認識的第一個人,而且我對他的感覺也不差,不希望兩人的關係走向尷尬。
杜威不愧是杜威,聽到我的話後也不客氣,大聲應了一聲好後,順手就將自己背後的大葫蘆給解了下來。
而後兩隻手一起抱着葫蘆高高舉起,往嘴巴里猛灌了很大一口,豪邁非常。
看着他誇張的動作,我不由得苦笑道:“杜威師兄,你這個葫蘆……是可以變小的吧?我記得昨天你可是直接拿在手裡的啊。”
“哈哈哈……東方天你有所不知,昨天那是酒快喝完了,葫蘆自然就變小了。”
“今天這葫蘆啊……我來時才往裡面灌滿了酒,這纔是它的本來面目啊!”
“酒滿了,葫蘆才穩,不晃!”他嘿嘿笑道:“這樣我揹着,纔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聽到這種若有所指的話,我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陪着他一笑,順勢將他請到了洞府裡面。
對於杜威這種性格的人,真熟悉起來有時候還是挺讓人頭疼的。
只見他一點都不客氣,單手拖着大葫蘆邁步就往裡面走,在地上留下了長長的一道痕跡。
“嘖——嘖——不愧是太上長老齊天峰下的洞府,這裡面靈氣濃郁得,簡直難以想象。”他帶着幾分醉意說道。
經過杜威的提醒,我才恍然發覺這洞府的不同,裡面的天地靈氣果然濃郁非常。
雖然不如太上長老那,可也相差不遠了。
杜威進來後只是稍微看了眼,就徑直走到了我那簡單的石桌前,自己找了張石椅坐下。
只不過眼睛有幾分迷離,整個人呈現出一副似醉非醉的樣子。
“不知杜威師兄大駕光臨,所謂何事?”我問道。
對於他的這些舉動,我也並沒有覺得不妥,畢竟自己以前在東方堡的時候,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來你這裡一趟,是真的很難。還距離齊天峰很遠,我就開始被人盤查了,差點連酒葫蘆都被收了去……”
他似沒聽到我的問題般,自顧地說着。
“這裡實在是太隱蔽、太安全了,更別說還能時不時捕捉到太上長老修行時散發出的道韻,簡直是我齊天書院一等一的修行福地!”
“我杜威很少服一個人,尤其是剛見面,甚至還談不上認識的人。但是對於對於東方天你,我是服氣的!”他大咧咧地說着。
“你一晚上走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走完的路……”他說道,臉上的醉意越來越濃。
很難想象,一位真實實力難以估量的修士,會像凡人一樣,把自己灌醉到如此程度。
“這地方杜威師兄若是喜歡,以後記得常來轉轉。”我說道,完全發自真心。
畢竟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遇到過如此真性情的人了。
或者說,在這可以修仙的夢中世界,我連一次都沒遇到過!
誰讓我曾經生活過的東方堡也就那麼大呢?裡面的鄉親們都很熟,完全不存在這個問題。
先不說夢裡,就連在現實世界中,我也只有不多的幾位朋友喜歡酗酒。
而能在第一次見面,還不相熟的情況下,就能將自己喝到如此程度的,我也只遇到過一位而已。
此時兩者留在我心目中的影像有些疊加,更加堅定了我與杜威好好相交的決心。
所謂酒不如陳,人不如舊,大抵如此。
生活中我們很多時候在做某個決定的時候,其實絕大部分的情況都是根據自己過往的經驗做的判斷。
那些第一次接觸就讓我們生出好感的,必然是在過往的經歷中存在着一個讓我們感到愉悅的參照物。
而兩者,又在某一方面,或者多個方面具備極大的相似性。
使得我們幾乎在潛意識裡將對過往的好感,部分或者全部轉移到新事物中,形成一種類似替代品的效應。
不得不說,此刻發生在我和杜威身上的事情,正是這種效應的一種真實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