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克茲爾少爺正在城東的小酒館,坐在小木桌旁,手握陶碗,大口大口地喝着血紅的葡萄酒。他已經喝了很多,可他的心裡卻比往常更爲清楚。他想起了香寧,那紅撲撲的小臉不正象這杯中美酒那樣讓他陶醉嗎?
這些天他從來沒有出來喝過酒,他感覺自己已經沉醉在幸福之中,他好象已經贏得了香寧的心。她肯坐下來聽他訴說衷腸,雖然她的臉依然無比嬌羞,甚至肯讓他握住她那柔軟無骨的小手,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幸福得好象要融化了一樣,渾身飄飄欲仙,那感覺就和喝醉了酒一模一樣。而誰想到,那個什麼狗屁小王爺敢調戲香寧,真是不知死活。
當那一刻他用小弩瞄準了玉龍的大腿,生怕自己射歪了,錯過好機會,因爲他從來都不善射,曾經連射幾箭,結果連靶子的邊都沒有摸到,讓同伴們前仰後合嘲笑一翻。而那一刻,神的光芒照耀到他的身上,那一箭又準又狠射在玉龍的大腿上,真讓他心花怒放。
可阿爹卻一點也不理解他,反而把他趕出了家門,讓他無家可歸。如今,他只能大碗地喝酒,去尋找那種讓人陶醉的感覺。
這時,進來幾個青年人,說說笑着坐在他旁邊的桌邊,只聽其中一人說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城南這幾天死了很多人。”
“是聽說了,好象還是得的同一種病,不會是爆發瘟疫吧。”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死了誰。大家還是痛快地喝上幾杯再說。”正說話間,那人一扭頭,看見了克茲爾,略有驚奇地說道:“那不是克茲爾少爺嗎?他已經好久不來這喝酒了。”克茲爾聽見他們在議論自己,也懶得答話,依舊在自斛自飲。
“人家是少爺,命好,肯定是有了什麼心愛的女人了,誰還出來喝酒呢?”
“他那事誰不知道,喜歡阿爹的小妾,父子倆同吃一碗飯,真是千古奇事。”幾個人說着偷笑了起來。
一聽他們言語侮辱香寧,克茲爾的怒火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他猛地站起身,一手拿起一個盛酒的陶罐,照着剛纔說話的那人的頭上砸下去,那幾人毫無反映,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起,就聽“啪啪”兩聲,接着一聲慘叫,鮮血飛濺。
幾個人驚呆了,接着都怒吼着向克茲爾撲了過來,克茲爾先覺得臉上重重捱了一拳,仰面摔倒在地上,緊接着,惡狠狠的幾腳踢在他的小肚子上,疼得他喘不過氣來。那被砸之人滿臉是血,怒氣衝衝地拿起一把木凳,嘴裡說着:“你這個惡少爺,看我不廢了你。”說着,那木凳劈頭蓋臉向克茲爾砸了下去。
忽然,他感覺手中一輕,木凳沒有砸到克茲爾的身上,而是忽然到了另一個手裡,這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神色威風凜凜,只見那木凳在他的手中如同木片一樣,“啪啪”幾下就折成幾段。幾人心驚膽寒,認出對面之人,“大力士博騰”,幾人呼喊了一聲,不約而同奪門而逃。
博騰將克茲爾少爺從地上扶起來,克茲爾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看見托木爾不知何時坐在自己的對面,依然是那身打拌,巨大的斗笠遮住了半邊臉。“看來你打架已經學會了心狠手辣,真是難得呀!只可惜身體單薄,力不從心。”托木爾說道。
克茲爾少不理他,一手抄起酒碗狠狠喝了一氣,這才穩住了心神,剛纔的驚懼也已經消散了。於是說道:“聽聖女姐姐說你們兩人連大將軍都不當,說要去雲遊四海、行俠仗義,怎麼會跑回樓蘭城了。”
“非是我們想回來,而聽聽聞近日裡有人冒充我的名號在樓蘭城招搖撞騙,所以特來調查此事。”托木爾說道。
克茲爾一聽眼睛一亮,說道:“你們向我打聽這事是聽對了,我聽聖女姐姐說過此事,而且那個冒充你的人現在正住在我家裡。”
“那他叫什麼名字?”托木爾問道。
“他叫玉龍,是南王的長子。”
“南王的長子?”托木爾聽完沉思片刻,說道:“我並不認識此人,你可知他爲何冒充於我。”
“這個我到不知,不管怎樣你們要是能幫我教訓他一頓,那就太好了。”
“他既是你府中的客人,你爲何有如此想法?”托木爾迷惑地問道。
於是克茲爾將那是打獵之事及自己如何被趕出家門說了一遍,兩人一聽都哈哈大笑,博騰說道:“看你這人單薄怕事,沒想到竟出此損招,真是痛快。讓我們倆晚上去將他一刀殺了,給你出氣。”
“不可,你怎麼還如此莽撞?”托木爾聽完搖頭說道:“此人雖然調皮好色,但也並非大惡,你動不動就要痛下殺手,怎麼做得了俠客。”
“你看,我開個玩笑你竟然當真了,看來你這強盜真是從良了。”博騰說着哈哈笑道。正在這時,金蘭忽然從外面闖了進來,看見托木爾和博騰先是一愣,面色微紅,給兩人施禮:“二位好漢近來可好?”兩人趕緊躬身還禮。
托木爾問道:“小姐來此可是聖女有事差遣。”
“我和二位只是巧遇,並非小姐有事。只是城南爆發瘟疫,小姐擔心少爺安危,讓我找他忙回家。”
“瘟疫?”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問。
“是的,剛纔我一路過來,看見又有幾戶死了人,而且聽人說,城南有一戶人家,三天閉門未出,鄰居發現屋中有怪味,開門一看,那一家四口已全部死去多時,屍體都已經發臭了,真是殘不忍睹。”
“那官府可有救急的方法?”
“官府之人個個自危,生怕傳染上了瘟疫,躲都躲不及,誰還敢管這等棘手之事。”
“那難道老百姓在那裡受苦,就沒有人管了嗎?”
“這到不是,聽說月神寺在城東正在修一座大型的太陽墓,供那些窮得無錢下葬的人集體埋葬,弘法主持已經在那日夜誦經超渡。還有聖女,已經回去和我家老爺商量,準備捐些錢出來買藥材,贈與窮人救命。”
“阿爹如此小器,會捐錢纔怪呢?”克茲爾在一旁插嘴道。
幾人聞聽沉默不語。正在這時,小酒館老闆忽然匆匆闖了進來,向幾人施禮說道:“幾位客官,對不起,我們要打烊了,最近城南瘟疫蔓延,人人自危,請各位敢緊回家,我也要沐浴焚香,求神保佑躲過此大難。”幾人聞言,更敢事態嚴重,出了小酒館,克茲爾和金蘭向兩人告了別。
金蘭眼望着托木爾,臉色微紅,輕聲說道:“瘟疫蔓延,好漢還是趕緊離開樓蘭城爲上策!”托木爾向她抱拳說道:“小姐好意我心領了,也請小姐珍重!”
托木爾和博騰默默地站在街道上,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一陣秋風吹來,捲起地上的沙塵,同時又飄落幾片枯葉,襯托着冷冷清清的街道,顯得格外蕭條悽慘。
博騰忽然問道:“爲什麼她只讓你離開樓蘭城,卻來理會我?”
托木爾望着金蘭的背影,笑而不答,他自然能感到金蘭關心的話語和炙熱的眼神後隱藏着什麼,心裡也不由想入非非。
“你不說我也知道,”博騰說道:“因爲她喜歡你,乾脆晚上將她劫來做個壓寨夫人如何?”
托木爾知道他在說笑,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就光知道貧嘴,我們還有正事要作呢!”
“什麼正事?”博騰問道。
“那還用說,百姓有難,這正是我們作大俠的出手的時候了。”
“你別忘了,你已經答應國王陛下不再作強盜了。”
“我是答應不作強盜了,可是作一兩回小偷倒也無妨吧。”說完兩人哈哈笑着,並肩消失在街道深處。
再說克里木,和聖女一別,他忽然十分擔心小艾克爾的病情,那症狀和瘟疫的症狀是一模一樣。孔雀剛剛去世,如果小艾克兒再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不敢想象阿孃會怎樣活下去,他心急如焚,一路拍打着老驢的屁股,催它快些趕路。
一直來到家門前,他聽到裡面傳來小艾克兒劇烈的咳嗽聲,不由微微寬心。徑直推門進去,見小艾克爾正躺在牀上,劇烈的咳嗽已經使他的小臉漲得通紅。
阿孃正坐在牀邊,滿臉愁容,見克里木回來,眼睛一亮,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說道:“孩子,你可回來了,你看艾克爾老是這樣咳下去可怎麼得了啊!你快想想法子,你不是會用針治病嗎?那還等什麼?”
“阿孃,你有所不知,鍼灸之術並非萬能,我怕沒有效果反而耽誤了阿弟的病情。”克里木說道。
“孩子,顧不了那麼多了,娘相信你,你就試吧。”
聖女此刻已經回到了府中,直接就去找阿爹,等說完捐款之事,葉爾羌連連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樂善好施,可是你有沒有爲爲父想過,這麼大個宅子,上百口人要吃要喝要花錢,你還要定期去作善事,我的口袋早已入不付出了,那裡還有錢拿出來給窮人看病?”
“阿爹,我知道這不是真的,我們家號稱樓蘭首富,家中金銀無數,還有那麼多的買賣,怎能拿不出銀子去救濟窮人?阿爹你就發發善心救救那些窮人吧!”
“女兒你不要再多說了,不要說現在沒有錢,就是有錢爲父也不敢亂花,別忘了家裡還躺着一個瘟神,到時候萬一獅子大張口,你讓我父如何應付?”
“這麼說阿爹是分文不出,不管那些窮人的死活了。”
“這事我確實無能爲力,女兒還是另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