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幾人回王宮交令,將事情的經過向樓蘭王詳細稟告,此時,聖女已經甦醒,聞聽柯亞王子已經安危逃走,神情中也流露出一絲欣喜。樓蘭王也長嘆一聲,說道:“既已逃走,也就隨他去吧!”說話間,轉眼望着衆人,言語中心存無限的感激:“這次宮內生變,多虧你們幾位全力相救,我才能躲過此劫,讓我如何封賞你們呢?有什麼條件你們儘可以提出。”
聖女向前施禮,說道:“這次事件全由我所引起,陛下不怪罪我都已經心滿意足了,何敢奢求封賞。”樓蘭蘭聞聽微微點頭,手捻鬚髯,轉眼望着克里木說道:“你才智過人,謀略超羣,我有意封你爲丞相,不知意下如何?”
克里木趕緊上前施禮說道:“我自知才疏學淺,萬難擔當此重任,望陛下收回成命。”
樓蘭王微微一笑,又轉頭望着托木爾和博騰二人,說道:“你二人武藝高強,我想封你二人爲將軍,你們認爲如何?”
托木爾一笑答道:“國王陛下不必客氣,我認爲當強盜比當將軍過癮,不要讓我爲難。”
博騰也說道:“我只想雲遊四海,行俠仗義,並不想作什麼將軍。”
樓蘭王點點頭說道:“你們都是難得的人才,卻不願意爲官,真是可惜啊!我早聽聞托木爾雖爲強盜,但卻劫富濟貧,除強扶弱,深得窮人愛戴,如果你今後不再爲非作歹,以往之事,官府概不追究。”
托木爾一聽也甚是高興,說道:“想不到今天我強盜也要從良了。”
正在說話間,一名侍衛匆匆跪倒來報:“陛下,大事不好,西山火勢迅速蔓延,無法控制,家畜死傷無數,百姓也有多人傷亡,眼看都要燒到樓蘭城了。”樓蘭王一聽大驚,轉而怒火中燒,咬牙說道:“都是這個畜生惹的禍,危及城中百姓,作孽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克里木聞言說道:“陛下,我認爲應該動員一切力量前去救火,並在未着火的地方砍伐百步寬的樹木,形成一個走廊,以防止火勢進一步蔓延。”樓蘭王一聽立刻應允,馬上吩咐人去辦。
克里木和聖女從王宮中出來,天早已大亮,只見西山的烈火遠遠地清晰可見,伴隨烈火的滾滾濃煙,藉助着火勢,已經蔓延到樓蘭城的上空,遮天蔽日,整個城中都瀰漫着嗆人的煙味,人們紛紛以布掩鼻,怨聲載道。聖女一見,悲從心起,說道:“王子哥哥真是造孽啊!禍及到這麼多的無辜百姓,這怎能讓我安心呢?”
克里木想歸勸幾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正在此時,一位僧人匆匆跑了過來,衝着聖女合什施禮說道:“主持吩咐,請聖女馬上去見他。”聖女聽完點點頭,回首目光注意着克里木,柔聲說道:“這些天因爲我的牽連,使先生受了很多委屈,特在此道歉,請先生保重!”說完盈盈一禮,跟在那僧人身後轉身離去,克里木還想說些什麼,忽然望見火刑臺上那深褐色如血般的石板,心中陣陣刺痛,黯然傷心。
聖女隨那僧人走入寺中,一直來到主持的寢室,才止住腳步,聖女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推開房門,見主持正在屋內誦經,見聖女進來,面沉似水,冷冷地說道:“跪下!”
聖女依言在佛像前跪下,輕聲說道:“昨天夜裡因爲情勢緊迫,不得已才違抗父命離開,請父親恕罪。”
主持冷然答道:“並非因爲此事,昨夜我見事態嚴重,也正欲放你離去,誰知你竟本領通天,引來雲楓山強盜,連傷兩人,自行脫身,真讓爲父佩服啊!”
聖女一聽頓時淚水盈盈,說道:“女兒知錯,請父親饒恕!”
“你貴爲聖女,身份何等尊貴,竟與強盜來往,你有何面目面對神佛。”
“女兒定誦經千遍,求神佛饒恕。”
“還有,你有何種手段,竟能在密室之中引來強盜,還不從實招來。”
“女兒不敢隱瞞,其實那托木爾雖爲強盜,卻也不是壞人,他劫富濟貧,行俠仗義,深受百姓愛戴,有一次女兒設計將其擒獲,爲報不殺之恩,他交給女兒一件信物,答應見信物即供女兒調遣。”
“笑話,一個強盜還要什麼信物,拿來爲父看看。”
聖女聞言從懷中掏出絹帕,交與弘法主持。主持將那絹帕展在手中,頓時被驚呆了,神情如雕像般肅然不動,雙手卻如觸電般顫抖不停。聖女不知何故,驚問道:“父親,您是否不舒服?”
一言將主持從夢中驚醒,他收起絹帕,額頭汗水淋漓,低聲問道:“此畫原爲我二十幾年前所畫,這托木爾也不過二十出頭,他怎會見過此畫?”
聖女答道:“女兒也不知,只不過能將此畫作爲信物,可見此畫與托木爾必有很深的淵源,下次再見到他,女兒一定替父親問個清楚。”
“好吧!”主持說着,彷彿瞬間疲勞無比,頹然坐在木椅上,機械地將手中絹帕交於聖女,並擺手示意讓她離去。聖女心中詫異,原以爲因此一定會受到重責,沒想到如此輕易躲過,心裡存着僥倖和欣喜輕輕退了出來。
從月神寺出來,聖女見金蘭手牽着“白雲”正在那裡等候,而克里木依然站在佛塔之下,面對着火刑臺,神色呆滯,聖女一見,心中悲切,走過去低聲說道:“逝者已矣,宿命安排,先生莫要過於傷悲。”
一語既出,克里木好似從夢中驚醒,嘆了口氣說道:“我來樓蘭國短短几月,竟發生瞭如此多的事情,還害得孔雀妹妹爲我而死,心中怎能不悲傷?”聖女一聽心中更爲傷感,低頭沉默不語。金蘭在一旁說道:“小姐,如今煙霧瀰漫,還是早些回府,以免了傷了身體。”
“不妨事,我還想陪先生走走。”聖女說道。幾人一邊說着,一邊走過聖德橋,忽然見橋頭之上端坐着一人,衣穿黑衣,頭上一頂大斗笠遮住了面孔,手中持一把長劍。一見他這幅打拌,聖女感到十分地眼熟,脫口就要喊托木爾的名字,可仔細一看,此人雖然扮像似托木爾,但身材稍顯消瘦,而且神情之中多了一些孤傲,卻少了一些自信與沉着。即是如此,聖女心中還是十分好奇,不由多看了那人幾眼。
正在這時,那人忽然伸手中長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聖女好奇,於是問道:“你是何人?爲什麼攔住我的去路。”那人站起身,仰頭看着聖女,只見他面色瘦俏,神情傲然,但目光中全無托木爾的那種刀鋒般的銳氣,卻是一種輕佻的神情。只見他淡淡地說道:“我就是雲楓山的強盜頭托木爾。”
此言一出,三人皆十分驚訝,那人並不知他們和托木爾的淵源,只當他們害怕,於是又得意地說道:“你們不必害怕,我托木爾身爲大俠,從不爛殺無辜。”
聖女心中好笑,心想還有人冒殺頭的危險冒充強盜,索性假戲真做,說道:“我與好漢素不相識,你爲何攔我去路?”
那人一笑,目不轉睛地望着聖女,神色更爲輕佻:“我久聞聖女貌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前日我得到一批財寶,想娶你作個壓寨夫人,共享富貴。”
聖女心中惱怒,還未及發作,只聽身旁的金蘭大聲怒斥道:“你這狂徒,敢對聖女出言羞辱,小心掉了腦袋。”
那人並不惱怒,斜眼望着金蘭,說道:“看你也有幾分姿色,乾脆我一併收你作二夫人,你看如何?”金蘭大怒,粉面漲得通紅,揮手中的馬鞭向那人劈頭打去,那人毫無防備,見馬鞭打來,匆忙躲閃,手腕被打了個正着,頓時出現一條血紅的印跡。
那人大怒,伸手就要拔劍,手卻被人緊緊抓住,劍怎麼也拔不出來,擡頭見克里木不知何時穩穩站在他的面前,心中十分震驚,只見克里木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你既是雲楓山好漢,何必跟小女子一般見識,豈不毀了你的名聲?”那人目光閃爍,忽兒換上一幅笑臉說道:“言之有理,我不和她一般見識。先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又望了聖女一眼,揚長而去。
聖女望着那人的背影,問克里木:“以先生之見,此人是什麼來頭?”
克里木沉思片刻說道:“此人敢冒充托木爾,還敢對聖女無禮,想必定有權勢,我看此人神色傲慢,而且膚色白析,定是官宦人家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
“整個樓蘭城,王宮貴族,達官貴人,乃至部族首領,我無不熟識。可我並未見過此人。”聖女說道。
金蘭在一旁插嘴道:“你管他是誰,下次讓我見到,一陣皮鞭,管叫他從實招來。”
幾人哈哈一笑,聖女對金蘭說道:“你且先回府去,將馬匹交給先生,我還有事想邀先生同往。”金蘭答應一聲,將馬匹交於克里木,獨自一人離去。克里木飛身上馬,問道:“聖女想去何處?”
“我心中有很多疑團,想去請教智者凡提老爹。先生可願和我一同前往?”克里木點頭應允,兩人撥轉馬頭,信馬由繮,向東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