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眼前的這位姑娘,粉紅色的長裙,頭上髮髻挽起,長髮飄揚,粉面嬌嫩,略施水粉,雙脣豔若桃花,笑裡含春,整個人站在那裡尤如一朵春雨後的桃花,純淨、嬌美,豔麗,讓人疑似仙子一般。葉爾羌的心裡怦怦直跳,不住地問自己,這是自己夢中的李廣,還是傳說中桃花仙子。
李廣見他人都癡了,心裡也十分地甜美,用手掌輕輕地拍拍了他的額頭說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葉爾羌這才如夢初醒,長噓了一口氣,說道:“我還以爲在夢中見到了仙女!”
李廣嬌笑一聲,小聲問道:“我美麼?”
“美!簡直跟我夢裡的一模一樣!”葉爾羌口裡讚道,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李廣也沒有拒絕,只是神態更加嬌羞可人。
“你阿爹同意你穿女裝了?”
李廣聽完點點頭說道:“開始我阿爹也不同意,後來拗不過我,也只能答應了。”
“那你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不來找我?”
李廣聽完輕輕低下頭,咬了咬嘴脣,偷眼望了望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我沒有來找你,是因爲我始終在考慮你說的話,現在我也想通了,既然我喜歡你,也沒有什麼可隱藏的,爲了你我願意作回女人,也寧願打扮成這樣彆彆扭扭的樣子。”
葉爾羌聽完簡直心花怒放,激動說話都有些結巴:“這,這樣子不彆扭,我喜歡!”
李廣嫣然一笑,臉兒更紅了,“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我以後跟定你了,到時你可別煩啊?”
葉爾羌興奮地抓住李廣的手,幸福的心象要飛起來一樣,他情不自禁,伸嘴就要親吻李廣的雙脣,李廣很靈活地躲開了,說:“這可不行,這兒這麼多人!”
葉爾羌衍着臉肯求道:“那讓我抱一抱總可以吧?”李廣想了想只得點頭同意。葉爾羌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攬住她的雙腿,將她平地抱了起來,然後順勢旋轉起來,四周的人羣都驚異地駐足張望,腳下的小木橋也發出歡快的吱紐聲,四周的人羣和景物在飛快地旋轉着,兩個人轉着笑着,直到氣力不支跌坐在橋面上。
“神靈啊,請饒恕我吧!”葉爾羌口中念念道。
李廣十分納悶,問道:“你怎麼又得罪神靈了?”
“我從來都不拜神,也不祈禱,可神靈卻這樣保佑我,讓我得到心愛的美人,你說我是不是有罪啊?”
李廣見他拐着彎讚美自己,也十分高興,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去拜神吧?”說着兩人站起身,下了孔雀河橋,手拉手向月神寺走去。
李廣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這個人心眼又小,又愛吃醋,因此我要給你約法三章,第一,不許再到妓院裡花天酒地,讓我抓到那後果就嚴重了,你今生今世別想再見到我;第二不允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不許對別的女人動心,因爲誰也休想分享我的愛;第三,……”李廣說話間卻發現葉爾羌停下了腳步,目光徵徵地望着前方。只見幾匹正緩緩地從眼前走過,前面的一男一女,男的跨下一匹黑色的健馬,束髮金冠,一身紫衣,氣宇軒昂,儀表堂堂,一看便知是富貴之人,這人李廣也認識,正是二王子殿下吉拉克。他身旁的女子,正值豆寇年華,身穿白色裘皮大衣,髮髻輕挽,頭上並沒有多少飾物,她神情有些憔悴,面色蒼白,俊美的臉龐象白玉石雕琢的一般。幾縷亂髮飄散在額前,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舉手間蒼白倦怠,更添風情萬種,讓人心神顫動,忍不住憐愛頓生。
葉爾羌和李廣都沒有見過迪娜,一時間兩人心裡生出不同的感覺。葉爾羌知道大哥爲情所困,曾經還暗笑他的癡情,今天一見迪娜,果然美貌如天人一般,而且神情高雅,舉指溫柔,這樣的女人怎能不讓人心動呢?而李廣一見這個美麗的女人,自然就和自己相比,人家高雅溫柔的女人味,自己也相形見絀,再見葉爾羌如此呆呆地注視,簡直如癡了一般,心中醋意頓生,伸手擰住葉爾羌的耳朵,俏目圓睜,嘴裡恨然說道:“你這人真是花心難改,剛剛給你約法三章,話音未落,你就被那騷狐狸勾去了魂,這樣下去讓我怎麼和你相處?”說着心中更是氣惱,手也不住地使勁,疼得葉爾羌彎着腰連連求饒。
且不說葉爾羌如何去哄李廣,再說吉拉克,一路陪着迪娜慢慢行來,並沒有注意到李廣和葉爾羌,一行人徑直來到月神寺。英蘇跳下馬去和守門的僧人交待,那僧人見是二王子殿下和迪娜小姐,趕緊撒腿進去稟告,不多時無名主持率僧衆出來迎接,一行人一直來到寺院的側廳,分別坐下,有僧人獻上香茶。迪娜只淺淺酌了口茶,就站起身說道:“二哥哥你且坐着,我到廳房去誦經!”
“我陪妹妹一起去吧?”吉拉克站起身說道。迪娜淺淺一笑,搖頭表示回絕,然後在英蘇的攙扶下出了側廳。吉拉克一直目送着迪娜的身影消失,才收回了目光。無名主持見此情景低誦了聲佛號說道:“二殿下對迪娜小姐關懷之情溢於言表,神靈保佑,一定會成就你們的美事!”
吉拉克一聽心裡十分高興,隨即道了聲謝,擡眼卻見無名主持持茶杯之手微微有些顫抖,於是問道:“主持可是身體不適?”
無名放下茶杯,笑着答道:“老僧今年七十有二了,近日尤感身體不適,行走如騰雲駕霧,持物如手擎泰山,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恐不久就要去見佛祖了!”
“主持何出此言,你德高望重,天亦垂憐,何況你衣鉢尚無傳人,神靈怎忍心讓你離去?”
“二殿下擡愛老僧,不過說到我的衣鉢傳人,到是有了人選,此時老僧正着力渡化與他!”
“不知是何人有此資質,有此福緣受到主持的垂青?”
“此人名叫和靜,是寺內的畫師,這幾年一直陪伴我的左右,此人天資聰明,悟性極高,一定能將我樓蘭佛法發揚光大!”吉拉克一聽是和靜,心中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只聽主持繼續說道:“可惜他塵緣未了,不願歸依我佛門。但我相信精誠報至,金石爲開,他終會被佛法所感動,繼承我的衣鉢的!”
吉拉克和主持聊了一炷香的時間,見迪娜妹妹還沒有回來,心中牽掛,就向主持告了別,隨一個小沙彌去找尋迪娜妹妹,他們出了側廳,繞上一個迴廊,一直是向後院走去,來到一間廳房前面,小沙彌停下腳步,向吉拉克施禮說道:“迪娜小姐就在裡面誦經祈禱,她不喜歡外人打擾,請二殿下單獨前往!”
吉拉克點了點頭,擺手讓小沙彌退下,然後輕輕挑簾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寬闊的廳房,分爲裡外間,外間是用一個綢簾隔開的,供祈禱者休息所用,擺放着木製的桌椅,桌上的香茶還溫熱着。吉拉克悄悄向裡屋望去,只見正面供奉着一尊木雕佛像,有一人多高,全身繪彩,栩栩如生,神態肅穆安詳。前面的供桌上擺着香燭和供品,嫋嫋的煙霧瀰漫升騰,使得佛像更顯得**神秘。迪娜靜靜地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手拿念珠,眼瞼低垂,聲音低低地在誦經。英蘇則垂手站在一旁,神情倦怠得象要睡着了一樣。吉拉克也不懂什麼經文,所以也不感興趣,他見迪娜誦經還沒有結束,也不好打擾,就坐在外屋的木椅上等候。片刻時間,誦經聲停止了,只聽迪娜說道:“我還要向佛懺悔禱告,你且到屋外面等候!”英蘇答應一聲,走出了裡屋,一眼正看見吉拉克坐在那裡,吃了一驚,吉拉克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做聲,英蘇就遠遠施了一禮,走了出去。
廳房裡的靜靜的,只傳來迪娜低聲的禱告聲,聲音雖然低,卻一字一名傳進吉拉克的耳朵裡。“佛祖啊!請您饒恕我吧,我隨無名主持修行佛法時日已久,卻始終擺脫不了這紅塵煩惱,被情所困,不能自拔,請佛祖念弟子真心向佛,保佑喬格里峰大哥能夠早日回心轉意,與弟子結成良緣。”聽到這裡,吉拉克的腦袋轟然作響,象是被人當頭擊了一棒,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裡面又傳來迪娜的聲音,已不像往日那樣美妙動聽,如今卻象鋼針一樣字字紮在他的心頭。
“只要能與喬格里峰大哥結成夫婦,就是作婢作妾我也心甘情願。只要能完成心願,弟子願一生吃齋唸佛,積德行善,以報佛祖之恩……”後面的吉拉克再也沒有聽到,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一片天昏地暗,他想使自己的憤怒與哀傷爆發出來,可卻渾身沒有力氣,他扶着桌子掙扎着站起身,失魂落魄般走到門外,英蘇見他的情形,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呼喚了幾聲,他渾然不覺,徑直穿過長廊,下意識向寺門走去。小沙彌見他要離去,趕緊去稟告主持,片刻,無名主持匆匆跑來送行。
“二殿下爲何不等迪娜小姐一起走呢?”無名主持問道。吉拉克不語,只搖了搖頭,無名見他神情呆滯,問道:“殿下可是身體不適?”吉拉克仍不語,只點了點頭,無名見狀不好多問,就陪他一起出了寺門,擡頭一望,東面天空黑如墨染,而西面卻是青天白日,無名也感怪異,於是說道:“天生異狀,恐邪魔滋生,災難將至啊!”
吉拉克經冷風一吹,心智也清醒了許多,於是張口問道:“主持何出此言呢?”
無名答道:“這幾日老僧夜不能寐,心緒不寧,每一閤眼,總有妖魔鬼怪出現,形容可怖之極,想必是佛祖示警,我樓蘭有難啊!”
吉拉克聽完點點頭,心中卻幸災樂禍,盼着這災難來得更猛烈一些。這時寺門外的臺階下有幾個百姓打拌的人正在指着天空竊竊私語,一看見無名主持,就一起圍了過來,跪伏在地問道:“主持,天空如此怪異,難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無名聽完一捻鬚髯,嘆了口氣說道:“邪魔滋生,災難將至啊!”
一句話使幾人驚恐萬分,不住地磕頭問道:“請問主持,怎樣才能避過這場災難呢?”無名雙手合什,高聲誦了聲佛號,說道:“凡事因果循環,一切自有定數,積德行善,一心向佛的人自能奉兇化吉,遇難成祥!”說完向吉拉克施了一禮,轉身回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