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他忽然被一陣嘈雜聲驚醒,他趕緊爬起身點亮了燈籠,看見不遠處有幾個人影晃動,還傳來幾個人的對話聲,其中一人說道:“你誰說剛纔看見小偷了?”這是管家的聲間。
有一人回答道:“管家,我剛纔起來尿尿,看見花中人影一閃就不見了!”
庫勒又問道:“你真的看清楚是個人影嗎?不會是你花了眼,把樹影看成人影了吧?”
“這我也不敢肯定,把看夜的叫來,問問他看見什麼了?”那人說道。
葉爾羌見提到了自己,趕緊提着燈籠走過去,說道:“我一直在這裡轉來轉去,根本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看到,哪裡來的賊啊!”
那人申辯道:“會不會是你睡覺了沒看見啊?”
“你胡說,我哪裡睡覺了?”葉爾羌也大聲辯解道。
“好了,你們別吵了!”管家說道:“既然沒有賊,就趕緊散了,別吵醒了王子殿下,要是驚嚇着了小公子,你們誰擔待得起?”衆人一聽都默默地散去了。
葉爾羌被人吵醒了酣夢,十分氣惱,見大家都散去了,一刻也不耽誤,又重新熄了燈籠,倚在大樹上,心裡想:“這些人真是多事!哪有毛賊敢來王子府鬧事,那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忽然他覺得脖子涼嗖嗖的,他不知何物,扭頭一看,見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地說:“好漢饒命,我只是個僕人,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不要找錯人了?”
那持劍人一笑,說道:“不錯,冤有頭債有主,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葉爾羌一聽聲音十分地耳熟,扭頭一看,原來是李廣。葉爾羌經剛纔一嚇,心中氣惱,沒好氣地說:“原來是李公子,你不在家裡做你的美夢,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誰知李廣也沒好氣地迴應道:“你這人好沒義氣,就這樣無端地消失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害得我到處打聽你的下落,後來才聽人說你在這裡!”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爭了,你快告訴我,你來這裡有什麼事情?”葉爾羌問道。
“那還能有什麼事情?自然是找你來玩的了?”
葉爾羌一聽此言一驚,說道:“我的公子啊?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王子府,能是玩的地方嗎?你要是被人當成刺客抓起來,你還能有命在?”
李廣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管他是什麼地方?只要我李廣高興,天下還沒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行了行了,別那麼大聲,你趕緊走吧!要是讓人看見那可就麻煩大了?”葉爾羌哀求着說道。
“我纔不怕呢?你要是再趕我走,我可要大喊了,我知道你來這裡肯定不是當僕人那樣簡單,到時候讓人把你也抓起來,將我們倆捆到一起,看你還趕不趕我?”說着李廣站起身,作勢要喊。
嚇得葉爾羌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小聲哀求道:“我的公子,我的少爺,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廣掰開他的手,順便在他的臉上輕輕賞了一記耳光,說道:“你問我想幹什麼?我就想打你一巴掌,誰讓你走也不告訴我一聲!”
葉爾羌捂着臉,全然無可奈何,小聲說道:“現在打完了,那就趕緊走吧!”
“那我下次怎麼再找你?”李廣問道。
葉爾羌只求快快脫身,只得敷衍道:“二更時分,你在那牆下,以哇鳴爲信號,如果我在,自然會去應你?”
“你別騙我啊!要不下次見面可有你好受的?”李廣說着,把臉湊到他的跟前,做了個鬼臉,然後一溜煙消失在夜色之中。
又過了幾天,事情依然沒有一點眉目,葉爾羌漸漸地習慣了這種辛苦的生活,日子過得倒也安靜,最重要的是這幾天李廣沒有出現,讓他的心寬慰了許多。這一日黃昏,他又抽空溜到後花園,遠遠望見怡心園,四周圍靜悄悄的,沒有看見那個丫環克里雅的影子,葉爾羌橫了橫心,悄悄地向着那院子靠近,來到那個圓圓的月亮門,他手扶着門框,伸頭往裡張望。裡面也是空無一人,從月亮門處有一條迴廊,一直穿過泉水和假山,通到三十步以外的臥房,他正思索着是否還往裡面走,忽然頭頂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疼得他呲牙裂嘴。回頭一看,那個丫環克里雅正橫眉立目,雙手叉腰站在他的身後,葉爾羌着實吃了一驚,知道事情已經被人發覺,心中盤算着如何應對。只聽那克里雅尖着嗓子罵道:“我一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鬼鬼祟祟地跑來禁地,偷偷摸摸地向裡張望,我看你不是小偷就是強盜!”說着,上前抓住葉爾羌的衣袖:“跟我去見管家,保準打你100棍,然後送交官府查辦!”
葉爾羌見事已至此,腦子飛轉,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他不曾掙脫克里雅的手,而是反手抓住了她粗噪的小手,用眼睛直盯着克里雅的臉,神色很肅然的樣子:“妹妹,你聽我說!”
克里雅大怒,斥責道:“你這狂徒死到臨頭還口不擇言,你說誰是你妹妹?”
葉爾羌依然抓着她的手不鬆開,口中說道:“事已至此,我就說實話了,其實我對妹妹已經愛慕已久了!”他的話間未落,克里雅被驚得目瞪口呆,微黑的臉上頓時升起了一團紅雲,怔了許久,才怯怯說道:“你,你胡說八道!”葉爾羌見她語氣已經溫和下來,知道這方法奏效了,於是假裝動情地接着說道:“我一到府中就對妹妹十分迷戀,以前在後花園偷偷地看着妹妹的模樣,總是讓人心馳神往,寢神不安。我知道這樣偷窺是多麼地不知廉恥,可我那顆愛慕之心已經長了翅,我無法管住自己。今天我又到後花園來看妹妹,誰知妹妹不在,我見你心切,就顧不了那麼多,跑到了禁地。”
說道這裡,葉爾羌假裝嘆了口氣說道:“唉!我已經見到了妹妹,也說出了我心中藏了許久的真心話,就是死我也了無遺憾了。如果妹妹覺得愛慕一個人也有罪的話,那就把我送交官府查辦,判我個火刑處死,我也毫無怨言!”說完偷眼望了克里雅一眼,只見她面色更紅,神情嬌羞,與平日的冷漠截然不同,她的手被葉爾羌握着,此刻抖得十分厲害。葉爾羌心中暗暗竊喜,可還裝作神情沮喪地低着頭,一幅任憑發落的樣子。兩人如此默默站立了良久,克里雅這才摔開他的手,一溜煙地逃走了。葉爾羌不知自己是否能逃過大劫,心中惴惴不安,不敢在此停留,趕緊快步離開了怡心園。
這樣平靜地過了一天,並沒有人問起葉爾羌到怡心園禁地的事情,他知道此事被克里雅隱瞞下來,也就放了心。晚上看夜時,他還象以往那樣,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去找一個地方大睡一覺,經過後花園的木桌,他卻聞到一陣誘人的香味,走近一看,原來桌上放着一隻又肥又嫩的烤雞,還冒着熱氣呢!他看了看左右沒人,就慢慢伸出手,可轉念一想,自己進府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要爲一些小事多生事端,想着又縮回手。扭頭走出了好幾步,他實在禁不住那香味的誘惑,轉身又拐了回來,眼盯着那隻烤雞,思考着它的主人到底是誰,是管家庫勒的?他總是愛喝幾杯酒。要不是克里雅的,這裡她經常來。或者是李廣的,是不是他又來找自己了。想到李廣,他四處找尋,並沒有看到他的影子,想想二更未到,應該不是來的時候。想着想着,索性不去管他,於是在木桌旁坐下,將燈籠放在一邊,伸手撕下一隻雞腿,大嚼起來。
吃得正香時,忽然聽到旁邊花叢中有人一聲輕笑,隨即人影一閃來到他眼前,藉着燈籠的微弱的光線,他看清這個人原來正是克里雅。葉爾羌頓時一切,忽然覺得自己象一隻掉進陷阱的獵物,手裡拿着那隻未啃完的雞腿不知所措。只聽克里雅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晚上看夜一定肚子餓,所以準備了這隻烤雞,怎麼還合你的口味嗎?”
葉爾羌知道她將昨日自己所說的話當真了,心中倒升起一絲內疚,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了,於是裝作十分高興地說:“真是太好吃了!我一猜就是妹妹放的,要不然還有誰會對我那麼好呢?”
克里雅一聽心裡十分高興,也不再感到羞澀,一屁股坐在葉爾羌身旁的木凳上,說道:“那就好,只要你愛吃,以後每天晚上我都給你弄好吃的。”
“那你從哪兒搞來這麼多好吃的呢?”
“你放心,我會有辦法的,別忘了我是夫人的貼身丫環,我只要說是夫人想吃,再晚廚房也得趕緊去做!”
葉爾羌一聽那提起夫人,頓時有了興趣,於是假意溫存,向克里雅身邊挪了挪,問道:“你天天伺候夫人,還要帶小少爺是不是很辛苦啊?”
“你放心,我一點也不累,夫人一天屋門也不出,伺候她可清閒了。至於小少爺,夫人總抱着他門也不出,我也只是有時抱他出來曬曬太陽。”
“那夫人是不是很醜啊?要不她怎麼總是不出門呢?”
克里雅一聽他問這個問題十分驚訝,說道:“這可不是我們下人打聽的事,你問這些幹什麼?”
“好妹妹,我只是好奇,你不告訴我也就算了!”葉爾羌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
克里雅想了想說道:“這事我和誰也沒有說,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夫人平日裡總蒙着面紗,我也一直以爲她是個很醜的人,直到有一回,我不小心闖了進去,當時夫人正在沐浴,我一下子看見她的臉,我幾乎都呆了……”克里雅說到此,葉爾羌忍不住急急追問道:“怎樣啊?是很嚇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