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和三妹的愛情之路陷入了僵局,我試圖幫忙打破這種僵局,沒想到一切都是徒勞。我曾經找三妹談,三妹說:“如果換作大哥你,我會毫不猶豫。因爲,年齡和心智較近。可是,大鵬呢,還是一個毛頭小子,我如果草率地應了他,那是對大鵬的褻瀆和玩弄。我原來就是因爲把愛情當兒戲,吃過苦頭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三妹的話,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就去勸大鵬,我對大鵬一直很遷就,我總是想當他們認可的大哥,在他們需要慰藉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盡力呵護他們。因此,不得不爲他們操心。這些天,我見大鵬日漸消瘦,吃飯也沒有胃口,出去採訪總是心不在焉,這些我都看在心裡記在心頭,我得以大哥的身份與大鵬好好聊聊。
草兒說,“勸說三哥放下的事,沒有這麼簡單。因爲他是初戀,初戀的癡情是固執的,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我說:“我們倆一起去,記得在旁邊敲邊鼓,不要和我唱反調啊。”
“那要看大哥的魅力和智慧。”草兒說。
我們買了一些水果、滷菜和涼菜,啤酒、花生米,一人一包提着。草兒笑稱:“這是釣魚的魚餌。”我說:“你三哥未必是願意上鉤的魚,這頭魚,看上去很憨,其實有別人無法理解的精神。”
“大哥對三哥的看法有了立體的認識,對吧。”
我沒有直接回答草兒,因爲這是一個僞命題。本來認識一個人不需要立體化的感受,一兩件事就可以判斷一個人的心性。大鵬在我心裡是可以交心的兄弟,他對我的恭敬和服從,足以說明他需要這種大小之序的公正。他一直很享受我們每天的團聚之樂,很願意我和草兒使喚他,因爲他把我們當做最親的人,我們上樓敲門,依然還是咚咚咚、咚咚咚,這是大鵬教我的西北鼓點,用來敲他的門成了心領神會的信號。他開門時,沒有說話,也沒有笑容,沒精打采的。看見我們把兩包東西和啤酒放在茶几上時,他苦笑着對草兒說:“何必呢,又讓大哥破費。我一點胃口都沒有。”說這話時,眼睛紅紅的,有氣無力的。
草兒說:“大哥這幾天看你像丟了魂似的,很擔心你,約我來看看你。”
我說:“爲了愛情,忍受如此的痛苦,四弟,我不忍啊。”說這話時,我眼淚出來了,控制不住,說話有點噎住的感覺,不停地抹眼淚。我說:“我真愛草兒,跟你一樣,也忍受着痛苦。我是有家室之人,是沒有什麼理由再有愛了。偏偏遇上草兒了,如果換作她人,絕不會有此想法。你這種感受,我真能理解。”草兒說:“大哥你,你一直壓在心裡,爲什麼沒告訴我?是沒有勇氣呀,還是有意迴避。其實,你不說我也感受得到。”大鵬說:“大哥是性情中人,對草兒,我早就看出來了。”
“告訴你有什麼用呢?愛情這東西是傷人的,有時候不能爲所以爲啊。”我對草兒說。
草兒說:“我知道大哥一想到千里之外的嫂子和兒子,想起離開家鄉時嫂子的叮囑,想起他幼小的兒子,不管有多大的誘惑,他都會剋制自己,所以,我也在尋求解脫,可是越是這麼想,反而陷得越深。”
我拿出啤酒,一人一瓶,這是草兒的最愛,也是我們最初的記憶。輕輕呷一口啤酒,酸中帶苦。大鵬說:“我原以爲三姐不會拒絕,沒想到她的自尊心這麼強。”
“你說錯了,不是她的自尊心有多強,是她有前車之鑑,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就是她爲你想得太多,她怕傷到你。”我說。
“要是傷到你,你會恨她嗎?”草兒問。
“現在才真的傷到了我。”大鵬從沙發上撕開一盒香菸,想用笨重的手指彈出一支,彈了幾下沒有成功。草兒說:“三哥完全墮落了,這樣子,會要你的命。你要向大哥一樣,生活規律照樣有序,吃穿用度步入正規。”草兒邊說邊搶煙盒,搶到手後,順手一揚,丟到窗外去了。大鵬沒有憤怒,草兒甩的,他也只是搖頭不語。
“要不,我再找三妹說說。”看到大鵬這個頹廢樣子,我確實有些不忍。
正說着,三妹來電話了。三妹問我在哪兒,我說我和草兒都在大鵬這兒。三妹說你們都在就好,省得她挨個兒打電話。我問她有啥事兒啊,她說她老爹帶着女兒來廣州了,晚上到她那裡一起吃飯。
一聽說晚上有豪華晚宴,草兒說:“不吃了,肚子空着,晚上多裝點兒。”大鵬說:“打開的啤酒要喝完。”三個人咕嘟咕嘟把啤酒整下去了,大鵬說:“三姐老爹和女兒來了,我們不能空着手去吃飯。要買點水果啊什麼禮品吧。”
我覺得有道理,買什麼呢,一老一少的。老人吧,買點補品,那小孩兒呢,買什麼呀,我徵詢意見。
大鵬說:“給小孩買衣服。”
草兒說:“孩子有多高,是胖還是瘦,你怎麼買?買了穿不成,白買了。”
大鵬說:“這個好辦,問問三姐不就解決了。”
“要問你問。”草兒說。
“好,我問。”
大鵬好像有點精神頭了,剛纔還一臉愁容,這會兒有了一點兒笑容。他把電話打過去,說想給小孩兒買衣服。三妹說:“你是想當孩子的舅舅呢,還是想當爸爸。如果是舅舅的話,給她買個布娃娃哄哄就行了,如果想當爸爸,晚上帶她去逛街,啥都不用買。”
我的天啊,大鵬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連跳三下。
我和草兒也如釋重負。這真是——
心病終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
還等什麼,我們三人飛奔下樓,去超市買東西,上車後,大鵬打開音響,楊坤那沙啞的嗓子,震耳欲聾——
遠離了人羣感覺有點冷清,
滿街地遊走想讓心情平靜。
我們到底爲了什麼去奔命,
是不是那未來虛構的夢境。
我承認有時也會厭舊喜新,
可世上哪有看不夠的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