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地過了兩天,李草兒突然對我們說,釣到一條大魚,這個人早年寫詩、當編輯,現在是身價達千億的生意人,他要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儒商的形象。
我們籌劃着,決定先電話聯繫,說出我們的創意或想法,再約見詳談,最後決定策劃稿的形式和內容。
電話聯繫相當順利,草兒答應在一天之內將策劃稿傳真過去。這個承諾令我非常緊張:第一,我不瞭解對方的發跡史;第二,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包裝意圖。怎麼寫,寫什麼?一概不知。於是,就在網上搜索他的公司,順藤摸瓜,總算找到了這個人的一些零碎記錄片段——
CYH,詩人。1985年畢業於清華大學文學系。出版有詩集和散文集,美學論文集。畢業後在南方某出版社供職,當過策劃、校對、編輯、經理。後下海經商,不到10年,把一個只有60多平米的小書攤做成了一個在南方擁有70多家的連鎖書店,並經營平面廣告、影視廣告、報刊傳媒廣告的集約化企業。CYH,一個時代弄潮兒的形象躍然紙上。於是,我們理順他的經營理念和擴張策略,從營銷手段上找到了突破口,策劃稿始終貫穿一個宗旨:創新改革、永不懈怠。早上九點鐘接任務,下午四點鐘策劃稿的雛形就出來了,把這個策劃稿傳真過去不到一個小時,C經理就要求與我們見面詳談,並說:你們真神了,事前沒有采訪,還知道這麼多,並且與我本人的創意算是不謀而合。
與C經理見面的地點在市長大廈。在市長大廈租一層樓辦公可想而知每月租金是多麼昂貴。走進市長大廈,一種空前的壓抑向我襲來。我是一個沒有見過大場面的農村孩子,大學畢業後由一名小報記者幹到現在,全憑自己的熱情和闖勁,俺爹不是李剛或王剛,俺爹是一個地道的地球修理工,一輩子沒有走出過小山村。輪到我,在小城市闖闖還湊合,但來到國際大都市,還是有些怯場、有些不自信。
在市長大廈門口,被保安攔住了,我們出示證件之後,要求我們
與被採訪對象聯繫。草兒撥通了C經理的電話,C經理要我們進去,草兒把電話交給保安,但C經理沒問我們採訪組有多少人,草兒也忘記說了多少人,然後C經理就把電話掛了。我進去了,但大鵬和草兒被門口兩個保安卡在外面不讓進去。我站在門內與保安理論,我說:“我們是一個節目組的同事,我是搞策劃的,他們兩個一個是主持,一個是攝影師。他們倆不進來,我們無法正常工作,因爲我們是一個整體。”一個保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門外的草兒和大鵬。李草兒湊過去往保安面前一站,嗲聲嗲氣地說:“保安哥哥,讓我進去吧。”這一撩撥不打緊,保安衝着李草兒挑逗說:“你們說你們是一個整體,對吧?”
“對呀對呀。”李草兒雞啄米似地點頭。
“那你說小鳥和兩個蛋,是不是一個整體?”
“是啊是啊。”李草兒也雞啄米似地點頭。
“那小姐我問你,爲什麼做那事時,小鳥能進去,兩個蛋放在外面呢?”保安得意地嬉笑說,以爲會把草兒噎住。
“保安哥哥,你是說那兩個‘搗蛋’,是吧?那兩個‘搗蛋’卡在門口,是因爲要在門口守門房,當保安唄!”
草兒始終不笑,故作鎮定,把兩個保安搞得哭笑不得,一個傻笑,一個抓耳撓腮。就在保安雲裡霧裡的時候,李草兒已經將門打開,大鵬扛着攝像機進來了,草兒進門後,朝保安做了一個屁精屁精的怪臉modelling,進門後,我們好像得勝的戰將,興高采烈地去找電梯。
當電梯爬升到32層,我們推門而入,見到一箇中年男子穩坐在老闆椅上,待我走近時,發現那個男子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俊美而剛健的臉上此時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羣的英姿。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王者氣勢,英俊無匹,五官彷彿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棱角分明,線條清晰,銳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覺的給人一種壓迫感!儘管他看見我們,面帶微笑,但給人仍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在我們採訪的兩個小時左右時間裡,他臉上始終流露出和藹友善的笑容。這個男人首先在氣質上徹底征服了我,我相信也征服了草兒,要不,草兒水靈靈的眼珠子像掃描儀,不停地在他身上來回打轉,彷彿要在這個男人身上全面開花,整體掃描。而此後採訪中,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酷愛讓我着實佩服了很久。
我們的採訪就從這裡開始了。
他酷愛中國傳統文化。他對中國的傳統文化情有獨鍾,四大名著、資治通鑑等書籍是他最喜歡的讀物之一。此外,他還喜愛閱讀財經理論的書籍,財經書籍佔據了他辦公室書籍中的大部分地方。他還對儒家之道頗有研究,很多客人更是稱其爲“儒商”。
CYH,白手起家的商業傳奇——
作爲中國市場經濟領頭羊的東南沿海歷來就是商人的搖籃。因此,儘管出生在印尼,但祖籍在廣東梅州的CYH還是頗具商業天賦的。從第一桶金到目前還在成長中的金融“帝國”,他始終與“金”結緣。CYH的第一份職業是在書店做兼職銷售,而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他發現了蘊藏其中的商機。幾年後,他自立門戶,並通過批發積累了自己的第一桶金。1986年,CYH對金融業產生了興趣,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從黃金期貨到外匯期貨,CYH開始逐漸成爲南方金融業裡的風雲人物。八十年代中期一直到末期,他日賺千萬,財源滾滾如長江之水濤濤不絕,生意興隆似東昇之日蒸蒸日上。
我邊採訪邊寫策劃稿,草兒採訪完,我的策劃稿幾乎同時出爐,讓這個商業巨星吃驚了。他微笑說:“我看看你策劃稿的內容和形式,我們再定。”我雙手呈上策劃稿,然後就在辦公樓內打轉。在樓內轉悠,給人的感覺更是驚喜連連,內部的裝飾風格屬於非主流的時尚範兒,簡約但不簡單。五彩斑斕的色彩給人一種彷彿置身於幻境的感覺。屋內空間兩端向外延伸的部分顯得十分突兀,頂部的一個大型燈飾彷彿從天而降,給人以華麗的感覺。寬敞的大廳,顯得空蕩蕩的。我注視着一幅挨着一幅的牆上壁畫,似乎讀懂了所有的故事。
“水老師,C經理叫你。”聽見草兒的叫喚,知道C經理把策劃稿看完了,於是從壁畫故事中走出來,徑直走到C經理的辦公桌前站定,畢恭畢敬地等候訓示。
“你是個人才,我們剛談完你就把策劃稿寫完,我以爲匆匆忙忙稿子難免有瑕疵,沒想到有點有面,重點、深度和廣度都拿捏得很好。不過,還有兩個地方需要補充。”我一聽,只有兩個地方需要補充,我頓時如釋重負,問道:“哪兩個地方,請C經理明示,我一定補充。”C經理找出策劃稿上的兩個點,加了一些內容,然後把筆往桌上一甩,好了,就按這個方案拍攝。
“好啊,我回臺裡把策劃稿再認真捋一捋,然後擬定拍攝時間。”我說。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這裡有空餘辦公室,你們三個這幾天就在我這兒,晚上也不用回去了,這裡吃住都方便,這樣我們在一起溝通也方便。”C經理說。
草兒說:“好是好,只是我們換洗的衣服都沒帶,一住就是好幾天,不換衣服怎麼行啊?”
“這個好辦,你們倆把門鑰匙給我,我去拿。”大鵬一向在後勤方面是相當主動的,主動提出回去拿衣物。
C經理望着草兒,我望着大鵬。四人目光一對視,齊聲說:“妥了。”剛說完,草兒又反悔了,說:“二哥給我收衣服沒問題,只是我那些化妝品,五花八門的,他怎麼知道哪些我用,哪些我不用啊?”
“這個好辦,市長大廈有超市,也有化妝品專櫃,你自己去買,拿我們公司的單,出門時你簽名就行了,我按月結帳。我們公司的公關小姐,所用的化妝品,都是公司買單的。”C經理說。
“有這等好事?那我就不客氣了。”草兒說。
“你別想着打劫似的,一次最多一萬塊,這也是我們公司的規矩。這裡的化妝品都是高檔奢侈化妝品,價格昂貴,一萬塊,你拿不了多少的,不過夠用。”C經理說。大鵬站在旁邊,我撞了一下大鵬的胳膊,大鵬知道我心裡想說啥了,礙於面子,不好開口。大鵬說:“我和水老師沒有衣服,能不能給一個門牌牌,我好進出,回去拿衣服。”
“哎呀,拿什麼衣服啊,下面超市多的是衣服,給你們每個人五千的單,去買吧。”還猶豫啥,我就說:“那行,我們先去買衣服購物,中午在一起吃飯討論,這樣安排合適不?”
“有啥不合適的?”C經理按響辦公桌的臺鈴,有個小女生模樣的年輕人敲門進來了,進來後謙恭地站在C經理對面,等候吩咐。
“我給幾張購物單,你拿到財務室蓋章,然後帶他們到超市購物,還有,帶這個漂亮小姐去買化妝品。這幾天他們要在這裡辦公,知道嗎?”C經理說。
我和草兒繼續與C經理閒聊,聊了一會兒,“小女生”進來了,C經理說:“購物後,帶他們住酒店,開兩間房,先開一個星期吧。”
我們先陪草兒去買化妝品,到了化妝品專櫃,草兒說看有沒有竹寶堂(chikuhodo)系列,這是日本的頂級化妝品。大鵬說:“你怎麼不買國貨,要買日貨呢。”草兒說:“機會難得,這種牌子的化妝品自己去買還捨不得,今天是個機會,大哥二哥幫忙找找,看有沒有竹寶堂。”
“找什麼找啊,問問就行了,多簡單的事啊!”我說。
“不用問,我知道在哪兒。”“小女生”開口說話了,扭着跨走在我們前頭,好像輕車熟路的樣子。她走在竹寶堂專櫃站定了,說:“就這裡,我們東方人的皮膚最適合用這種品牌了。西方人的皮膚與我們黃種人不一樣,他們的化妝品再好,也不適合我們用。”
“看來,你經常來。是吧?”草兒問。
“算是吧,幾乎每週要來逛一趟,看看有啥新鮮貨。”“小女生”說。
“小妹妹,你多大了?”大鵬問。
“三哥,不要隨便問女孩子的年齡,知道嗎?”大鵬知道問錯了,縮回頭不做聲了。“小女生”倒沒在意,歪着頭反問大鵬:“你猜呢?”
大鵬一樂,說:“十八歲。”
草兒說:“十七歲。”
我說:“十九歲。”
“小女生”兒一個勁地搖頭,然後告訴我們她小孩兒已經在讀小學二年級了。
“啊,沒騙人吧?”草兒吃驚地說。
“我騙你們幹啥子嘛,我身份證帶着呢。”她拿出身份證,我們好奇地湊過去一看,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已經三十二歲了。
“這就是竹寶堂的活廣告啊。”我說。
“我出門,好多人以爲我是小女生呢。送孩子到學校,學校還以爲我是孩子他姐姐,還有把我當保姆的。”我們也爲化妝品的神奇效果感到驚喜,草兒在她的指導下買了好幾個同款產品的化妝組合,什麼補水的,抗皺的、眼霜、粉底應有盡有。買完後又擔心了,用完了誰再幫我買呢。我說:“別擔心,有大哥三哥在,以後的化妝品我們包了。”
我們三個人買了好幾套衣服,去開酒店。開酒店時又遇到一點小麻煩,大鵬沒有帶身份證。還是剛纔那個“小女生”解圍了,把身份證拿出來代他登記,那時候酒店管得鬆,若現在是萬萬不行的。
我們在市長大廈整整住了十二天,每天都找C經理聊天,聊着聊着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出爐了。我們要分不同時段、不同地域,全方位再現C經理的求學、成長、生活、愛情、經商軌跡,算了算成本,至少要60萬,再加上勞務、交通、廣告時段費,起碼要120萬。拍攝方案形成後,我和草兒去找C經理,C經理看後輕鬆一笑,說:“我的預計是200萬,你們給我節約出80萬,我簽字了,你們放心做吧。”說完,大筆一揮,簽字了。
我們到印度尼西亞追尋C經理的童年和少年,到香港和澳門追尋C經理的青年,到深圳回憶他的中年,在市長大廈記錄他的現在。這一期節目,歷時一個半月,提前完成了全年任務。我們的工資到手了,發獎金的時候我們又相約湘中情,五姊妹在一起慶祝豐收和成功。
老二大海說:“今天要吃魚,年年有魚嘛。”
老四大鵬說:“今天你們想吃啥,儘管點。”
草兒問三妹:“四姐,有沒有海鮮?”
三妹李凰芹說:“剛到的貨,新鮮得很,自己到外面魚缸裡去選。”大鵬帶着草兒去選海鮮去了。老二說:“你們賺了錢,千萬不要伸張,臺裡得‘紅眼病’的人很多,尤其是行政人員,他們見不得你們炫富。”我說:“廣告單已經交到財務室了,想捂是捂不住的。”果然,第二天就有人說風涼話,說:“你們一個半月就完成了全年的任務,這任務定得太低了,與我們幾百萬的廣告任務相比,就是小孩子過家家,鬧着玩兒的。”說就說吧,嘴長在別人的下巴上面,沒辦法去堵別人的嘴。還是魯迅說的那句話可以寬慰人心: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三個人合計着,先玩幾天,養精蓄銳,再找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