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瀰漫,宛若湍急川流,初入眼,是聳立直入蒼天的孤峰,山上植被翠綠,生機盎然,往來多有飛鳥野獸。重重濃重的水汽之中,飄蕩着遵循特殊規律行動的清聖氣息,覆蓋整個高峰。
“乾坤法陣!”李師道低聲念道。
乾坤法陣,內藏乾坤,是玄宗用來佈置山門或者重要所在,防止敵人入侵的道陣。此陣易學難精,即便是六絃四奇界別的道子也無法將其盡數鑽研透徹,威力端的是頗爲不俗。
“納山巔水汽爲陣基,聚山間乾坤之氣,設想不錯,但是手段……嘖!”一步踏入陣中,李師道瞬間察覺此陣具體形勢,不由暗自咋舌一下。
玄宗六絃四奇十道子之中,九方墀與黃商子的根基最弱,雖然是先天道者,但卻只是僅比傳承不全的一般先天人強一點的程度,他兩人也知自己的天資不能與其他同修相比,故而除了專心修煉道法,就是專研一門護道之功,於陣法一道並無如何高深的研究。
就好比眼前這乾坤法陣,看似清聖道氣浩浩蕩蕩,連綿不絕,但其實陣法根基孱弱不牢,數道各異屬性的真氣連接也並不順暢,對付一般的魔將還倒罷了,若是碰上實力強的,分分鐘就能破了此陣。
李師道於陣法一道的修持時間不如兩人,但憑藉“萬字之源”和自身的智慧,陣道上的造詣已然不差,一眼就看出了陣法的薄弱點,補足之法更是已存心中。
“先找九方墀與黃商子,補足陣法一事稍後再說。”爲防止陣法對自己發動,李師道氣凝於指,顯出玄宗法印,四周滾滾流動之氣感應同源力量出現,頓時一凝,沉寂下去。
一路上去,沿途見到數位玄宗弟子正在山中修持,李師道也不打擾他們,徑直來到山巔碧濤雲海之中。
到了此處,他並未收斂行跡,正在療傷的黃商子與九方墀立即察覺到他,走出來迎接。
“道友,你總算是回來了。”
“這話頗有埋怨的意思喲!”
“你這罪魁禍首不再,累得我們被螣邪郎一頓猛攻,可不是該是怨言嗎?!”
“哦~,哈哈。”
李師道笑了,三人在院中坐下來。
依螣邪郎那個弟控的個性,解開封印之後,一定是恨不得立即來找李師道麻煩,當時他人正在遠方的笑蓬萊,找不到他報仇,就把怒火發泄在九方墀、乃至是黃商子身上。
坐下之後,李師道詢問兩人:“你兩人傷勢無礙吧?”
九方墀應道:“無礙,修養兩日即可痊癒!”
黃商子也開口道:“吾也無礙。吾玄宗道法清虛自然,此地生機盎然,頗爲適合我等修行。”
“那就好。”李師道點頭,轉向黃商子,“汝從道境而來,弦首可有特別吩咐。”
黃商子說道:“弦首隻是交代吾等小心應對異度魔界,並無其他說項。目前苦境局勢不利,需得儘快解封萬聖巖纔好。”
“此事武林正道也在籌劃,吾等只需靜待即可。黃商子,你與來援玄宗子弟尚未適應苦境氣候條件,還需特別小心。”
“吾曉得的。”
此時,碧濤雲海之外驟然傳來一道聲音。
“醒惡者求見玄宗門人。”
聲音在雲海山巒之中來回激盪,字字清澈,語調不高不低,卻能始終如一,傳至這邊,顯見其人功力非凡。
李師道聞言,頓時一皺眉頭:“醒惡者?翳流之人……他來這裡做什麼?”
“醒惡者?原來是他。”黃商子低喃道。
九方墀沉默片刻,揚聲說道:“玄宗敬候醒惡者大駕到來,請至山巔一敘。”
聲音傳播開去,緊接着,就見一道光影從下而上,迅猛衝破雲海迷霧,落至山巔院外,顯出身影。
九方墀與黃商子起身相迎,李師道跟上去看看情況:“醒惡者,當年一別,好久不見!”
“哼!當年吾與玄宗有交易,吾助玄宗設立三角封印,玄宗給吾道書《道源歸溯》。三角封印已成,卻不見道書送來,玄宗愧爲道門翹楚!”醒惡者氣色不善,頗有逼問的架勢。
九方墀一皺眉頭,溫言解釋道:“此事另有波折,吾玄宗也是始料未及……”
醒惡者打斷九方墀說話,毫不客氣地問道:“吾不問這其中出了什麼波折,吾現在只問一句,玄宗上下已然脫困而出,《道源歸溯》是否該給予吾了?”
“……當初交易已成,《道源歸溯》自當奉上。”九方墀微一猶豫,最終還是把臨走前帶出來的道書拿出,遞給醒惡者。
醒惡者打量一下書本,似是在分辨道書真僞,片刻之後,面露輕鬆喜色,“雖是遲了,玄宗與吾的交易仍是完成了。吾還有要事,告辭了。”
說罷,醒惡者轉身離開。
黃商子擔憂道:“此人看似道風仙骨,其實內裡頗有邪魅之氣,執意要吾玄宗道書《道源歸溯》,恐是別有所圖。”
九方墀微微嘆氣:“吾也知此人用意不善,非是善類,但當初吾玄宗與其用過約定,對方也盡力完成了三角封印一角,如果依約交出道書,玄宗名譽將會毀於一旦。”
……醒惡者索要《道源歸溯》,必是用於復活翳流黑派之主南宮神翳,也即是說,翳流也要盯上北隅皇朝的龍氣了。
李師道暗暗一嘆,又一方反派勢力即將登上臺面,苦境還真是多災多難呀!
“不管醒惡者用意爲何,吾方的首要目標仍是對抗異度魔界,兩位,還是抓緊時間恢復實力要緊。”李師道出言提醒兩位道者。
“道友,說的不錯。”
“此間之事,有勞道友了。”
“嗯。”
一番客套之後,九方墀與黃商子聯袂離開,抓緊時間恢復實力,李師道坐在人蔘果樹下乘涼片刻,開始着手完善乾坤陣法。
“此地畢竟是吾以後的據點,也該好好經營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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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安全護送談無慾與傲笑紅塵見到一代高人號崑崙,劍子仙蹟秘密離開北隅皇朝。
傲笑紅塵與談無慾功力盡失,劍子仙蹟重傷未復,三人也不敢大搖大擺的趕路,一路上是晝伏夜出,小心翼翼,雖是行動速度不快,但好在並無遇到危險,更沒有引起異度魔界的注意。
號崑崙乃一代宗派高人,門下弟子無數,無奈其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三人連連撲空,雖是不覺氣餒,但也難免一陣焦急。苦境行事岌岌可危,三人卻無法派上用場,實在倍覺漏氣。
這一日,三人正欲趕往下一個地點。
熟料,繁星點點星空,驀然羣星消失無蹤,紅月當空,粉櫻紛飛,荒林古道之中,四周殺氣騰騰,魔氣沖霄。
“不妙!是魔界之人!”劍子仙蹟忙將談無慾和傲笑紅塵掩在身後,謹慎對敵。
“魔界兩道先鋒齊至,汝等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呀!!”眼見當先兩大魔將,劍子仙蹟脣邊先現三分苦笑。
談無慾與傲笑紅塵功力盡失,儘管修習佛劍分說修改後的換日大法進境奇快,也只是將功力盡失的後遺症補全,對付尋常的魔兵還可依仗往日的智慧,對上別見狂華與元禍天荒,後果不言自明。
眼見別見狂華與元禍天荒擋路,道門頂峰頓知三人面臨亡命之境,萬鈞一發之際,仍是不免微覺奇怪:吾等一路小心,收斂蹤跡,異度魔界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心中疑惑誕生,卻自知不是詢問的時候,道門先天默運玄功,鼓氣做好展開硬戰的準備。
元禍天荒與別見狂華也不作言語解釋,天荒刀與神無劍同時出手,聯手騰身殺來。
“喝呀~,古塵?斬無私!”
自知來者非是易於,劍子仙蹟起手就是強招,意欲一擋兩大魔將,抽空破掉四周結界。然而元禍天荒與別見狂華乃是有備而來,怎會輕易讓劍子仙蹟得逞逃脫。
白衣飄蕩,劍光紛紛之際,魔氛驀地暴漲,頓將素色劍光粉碎,盡擋衝擊結界之劍。
“當!!”
雙劍初次交鋒,頓時對方沉重力道,別見狂華退後一步,氣息微微一滯,而劍子仙蹟體內傷勢卻被引動,勁力反震之下,之前埋下尚未恢復的暗傷頓時醒卻三分,口中溢出一絲鮮血。
“好厲害的魔將!”
吸收了談無慾畢生功力,別見狂華此時實力早已超過受傷的劍子仙蹟,只是由於別見狂華本身根基比不上談無慾,驟然間暴漲的功力使的其無法圓轉如意的發揮實力,之前表現纔有些不濟。如今熟悉這麼久的時間,別見狂華終於開始展現不凡的一面了。
就在劍子仙蹟心中暗驚之時,魔者不予其喘息之機,弓刀自旁邊迅猛殺來,直襲脖頸。
劍子仙蹟心憂傷勢在身,不欲硬接,身隨劍轉,施展卸力之法,紛紛劍影將弓刀之力層層化解,不想別見狂華早已瞅準時機,一劍橫空而來,直擊劍子仙蹟心口。
“嗯!?對吾窮追猛打,卻不動傲笑紅塵與談無慾一絲一毫……這是要吾命啊!”
面對兩大魔將夾攻,劍子仙蹟有心無力,勉力避開元禍天荒一刀之後,已無能力抵擋此劍,只能微微挪身,避開要害,霎時一劍臨身,白衣染紅。
“劍子仙蹟!!”
“前輩!!”
傲笑紅塵與談無慾頓時關切出聲,恨不能挺身相助,但此時功力不復,有心無力,只能待在旁邊暗自焦急。
索性劍子仙蹟不愧爲道門頂峰,內有內創加身,外有強敵索命,仍是不畏不懼,古塵劍揮灑方圓,拂塵配合一纏刀鋒,沛然道氣分化,一強一弱,勉力維持局面。
“刀舞天荒!!”
天荒道驀然震開拂塵糾纏,別見狂華見狀,配合默契,神無劍劍生黏勁,鎖住劍子仙蹟動作。元禍天荒趁隙,天荒道幻化無定,卻是極招上手了。
劍子仙蹟連忙化消別見狂華劍上內力,道門玄功猛然灌注古塵之內,但見劍光紛紛,劍身一化爲二,二化爲三,三化爲十,如輪劍影一擋荒古刀影。
“轟!!”
刀影劍輪碰觸,暴起一聲巨響,氣浪翻飛,塵土飛揚,魔將攻勢微微一頓,劍子仙蹟趁機抽身。
“前輩!”
“吾無事,你二人相機行事。”劍子仙蹟手握古塵劍柄,拄地而立,猩紅血液沾染白色衣袍,令人頓覺觸目驚心。
“吾知道你們真正欲殺的目標是吾。但,想要殺吾,你們也許付出相當的代價!”身處危境,劍子仙蹟仍是一派從容,意志堅定如鋼似鐵。
話音落定,劍子仙蹟拂塵一甩,搭在肩上,足下劃開道門罡步,古塵運轉道門劍法,天地之氣頓時響應,浩然之力灌注劍身,劍意相合,一道虛幻劍影頓時衝破雲霄。
“轟!!”
剎那間,困鎖四周的結界破碎,天地恢復正常。
“快走!”
劍子仙蹟一聲長喝,袖袍一股,朝後飛揚,一股柔和勁力分作兩股,分別擊中傲笑紅塵與談無慾,將兩者推離此處。同時,劍子仙蹟揮劍急衝,一擋兩大魔將。
不料元禍天荒與別見狂華根本不顧談無慾與傲笑紅塵離去,眼見劍子仙蹟衝來,立以強招應對。
劍子仙蹟身法如若飄羽,變幻無定,三尺秋水更有罕世之威,但終究重傷在身,一對一單挑在場任何一人都無勝算,更何況是以一敵二這種不利於自己的局勢。
不出數招,劍子仙蹟再添數處新傷,雪白衣衫幾乎盡成紅衣,周身冷汗遍流,已是瀕死之際!
心知此戰活命之機已然不在,劍子仙蹟心中一定,決意以此身消滅眼前之魔,不顧一切的一招逼退兩大魔將,不及喘息,已然強行將道門真元催運上極致之境,正是不顧身體負荷,以命換命的絕招上手了。
“萬引天殊劍歸宗!!”
困獸猶鬥,道門先天以命換命之招,又豈是等閒,剎那間沛然道氛陡然充斥天地,澎湃劍芒矗地而起。至強一擊正面兩大魔將,瞬息便至,威勢破山摧嶽,驚世無倫。
雖是猝不及防,別見狂華與元禍天荒仍是配合無間,眼見劍子仙蹟強招襲來,兩大魔將足下一轉,身形驀移,合流之招迅速轟出,一會萬引天殊之式。
“轟隆!!”
天地精華盡被雙方之招引動,強強交鋒,頓時引爆轟天巨聲,方圓數百里盡皆可聞。
無與倫比的恐怖氣勢橫掃當場,驚天裂地之威襲來,頓將元禍天荒與別見狂華重創,功力較淺的元禍天荒鮮血連吐,傷勢沉重,當場不支昏倒在地。
元禍天荒尚且如此,更加不堪的劍子仙蹟自然更加狼狽,巨力當空襲來,拼死發招的劍子仙蹟無力抵擋,頓被巨力衝擊在身,整個人打着旋兒飛了出去。
“嗯!?”
別見狂華眼見劍子仙蹟被巨力衝飛,下意識就欲追擊,但剛一動身,突然看向旁邊元禍天荒,微一猶豫,俯身將其背在背上,化光急追劍子仙蹟。
瞬息追出數裡,卻見劍子仙蹟雖是手握古塵,但卻已然無知無覺,一頭再進湍急河流之中,隨水而去。
別見狂華來到岸邊,凝目觀察,河水之中早已不見劍子仙蹟人影,連點滴血色都見不到了。
“未能確切殺死劍子仙蹟,魔君之命不算完成。不過如此恐怖巨力襲身,又有重傷在前,劍子仙蹟應無活命之理。”別見狂華沉吟片刻,轉身離開,“遵照魔君吩咐,先行前往北隅皇都外面埋伏,後續之事交給螣邪郎負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