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小潔!”他一進門就大聲喊道,“她出去了,還沒有回來耶!”老父親摘下眼鏡看了他一眼,以恆立刻穩定了一下情緒,坐在沙發上,壓了一口水,耐心地等待着小潔的歸來。
“李小姐,你媽媽的情況,初步鑑定是自己失足掉進江裡而發生的意外,據附近的商店老闆講,當時沒有聽見呼喊聲和打鬥聲,當時是午休的時間,過路的人很少,所以先做出初步判斷,等有了新的線索再通知你吧!”周副局長嚴肅地說。
“我媽媽手裡有一顆鈕釦,不是她自己的,不知這算不算線索?”以欣急切地問。
“當然算,拿來我看看,”局長連忙說。
“我沒有帶,”以欣說。
“沒關係,明天帶來也可以,今天,就到這裡,你也很累了,早點回去休息,還望你節哀順變吧!”局長溫和地說。
砰地一聲,小潔闖了進來,一見以恆坐在那裡,便假裝鎮靜,“上哪裡去了?”以恆直勾勾地盯着她,“出去,出去逛了逛,”她躲開他的眼神,“上樓去了,今天外面有點涼,我,我去穿件衣服,”她立刻轉身,此時,以恆已經注意到了她那慌張的眼神,和她那衣衫不整的模樣,他心裡似乎已經明白了幾分。
他猛地推開門,“你,你幹嘛?嚇我一跳!”小潔瞪着他,“是嗎?大白天的,害怕什麼?”以恆仔細瞅瞅她,順便撿起那件她剛剛換下來的衣服,定睛一看,果然和這顆鈕釦一模一樣,再一瞧,最後那一顆剛好不見了,他從衣袋裡掏出那顆!仔細瞧了瞧,沒錯!一定沒錯!此刻,以恆痛不欲生,一下癱軟在牀上。
“你,你這是怎麼啦?”小潔望了他一眼,“你,你,你還問我怎麼啦?你自己看看這顆鈕釦,”以恆的眼睛裡路出一道逼人的光芒,小潔顫抖着伸出手準備搶過那顆鈕釦,“你怎麼這麼狠心!紫欣什麼都給了你,你爲什麼還這樣咄咄逼人,置她於死地,爲什麼?”以恆朝她吼道,眼淚一滴滴往下掉,“她,她怎麼啦?”小潔閃着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她死啦!你開心啦!”以恆撕心裂肺地喊道。
小潔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不,不會的,我沒有,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她搖搖頭,“你還狡辯,這顆鈕釦怎麼解釋,是紫欣死死拽在手裡的,這可是罪證呀!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以恆瞥了她一眼,“我們,我們只是推拉了幾下,是,是她沒有站穩,掉下去的,”小潔繼續爭辯,“好,不承認,對吧!那你只好去公安局說了,”以恆甩出狠話。
這可嚇壞了小潔,“不,以恆,我錯了,真錯了,你不要這樣對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而博,而博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能讓他失去我呀!”小潔苦苦哀求着。
“而博,你還好意思說,紫欣和以欣一片苦心,毫不猶豫地爲而博捐腎,你卻這樣對她,你良心去哪裡了?”以恆狠狠地瞪着她。
“都是你啦!這麼多年,你還和她糾纏不休,還生下一個女兒,你還好意思責備我!”小潔毫不示弱。
“你太沒有人性了,當年,紫欣爲了讓我爲你負起責任,選擇了離開,你知不知道,當時她也懷着以欣,她爲什麼那麼無私,你又爲什麼這麼自私,從那以後,我們失去了聯繫,直到以欣和而博相戀,我們一起阻止了這段戀情,後來,而博就生病了,這一切你都知道嗎?”以恆一一述說着,此時的他,就像一針一針扎自己的心窩一樣,萬念俱灰的他快要崩潰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個人造成的,是自己親手葬送了紫欣的生命。他好懊悔,好恨自己的懦弱,可是,已是悔之晚矣。
聽了以恆的述說,小潔恍然大悟,看來,這一次,真的是自己錯了,她越想越害怕,好怕以恆寒氣逼人的眼神,害怕紫欣那張溫柔的笑臉無時無刻地看着自己。她提着包,慌張地離開家,回到了孃家。
“小潔,怎麼啦?魂不守舍的樣子,”周靜關切地問,“媽媽,我,我好害怕!”小潔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
“紫欣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互相拉扯了幾下,是她自己,不小心掉進涪江的,我,我……”小潔語無倫次地說着。突然,周靜起身,眼睛一愣,倒在了沙發邊,“媽媽,您怎麼啦?”劉明急忙跑過來扶起她。
微微睜眼的周靜一臉茫然,眼角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淌。“我要去,看看,我的女兒,看看我那可憐的女兒,”她堅持站起身來,“你在說什麼?小潔不是在這裡嗎?”劉明有些迷糊,“不,她不是!紫欣纔是,纔是我的親身女兒呀!”周靜用微弱的聲音喊道,“媽媽,您在說什麼?”小潔滿頭霧水,更是摸不着頭腦,“紫欣,紫欣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在你和她一起愛上以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爲了保持家庭的和睦,爲了給她們母女倆一份安寧,我沒有去認她,沒有想到,她就這麼離開了我,我好後悔!這到底是爲什麼?”周靜嚎天大哭起來。
一旁的劉明看看呆住的小潔,不知道該怎麼做,“爲什麼到處都有紫欣的影子?我,我真的被弄糊塗了,”小潔往後退了幾步,踉踉蹌蹌地上樓去了。
痛心疾首的以恆不想再保持沉默,他要去找自己的女兒,要去把小潔的事告訴她,還紫欣一個公道,也許這樣才能保護女兒,以恆按響了門鈴,“以欣,”他沒有勇氣看着女兒憂鬱的眼神,“你,你,進來吧!”以欣猶豫了一下。
“你去公安局,有什麼情況?”以恆神情有些緊張,“也沒什麼,沒有其他線索,初步確定是失足發生的意外,”以欣神情漠然,“哦!是,是嗎?”以恆緊緊地攥着那顆鈕釦,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您,您沒事吧!”以欣緊緊地盯着他,“沒,沒事兒,”他直起腰,假裝鎮靜。
以欣見他臉上略帶痛苦,便起身去倒了一杯熱開水,“來,先喝點水吧!”她遞了過來,以恆連忙伸手接住,突然,那顆鈕釦從指間滑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鈕釦!我正要問你呢!”以欣急忙彎身撿起來,以恆傻眼了,本打算坦言相告的,腦海裡卻想起奄奄一息的而博,想起小潔祈求的目光,心中有太多的不忍心,此時,面對以欣,他更是矛盾重重,這該如何是好?
“我今天提起了鈕釦的事,周局長叫我明天把鈕釦送去,他們要鑑定,也許,這是一條最重要的線索,我真的不相信媽媽是純屬意外,”以欣眼裡閃着怒火,以恆看着語氣堅定的她,心裡別有一番滋味,小潔雖然罪孽深重,但現在的而博需要她,如果真想被查出,以欣也不一定會捐腎給他,在他人生的盡頭,還要帶着遺憾離開,不行,必須阻止以欣,就讓自己最後自私一回吧!
“以欣,你,你不能把鈕釦送去公安局,真不能,”以恆直勾勾地盯着她,“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以欣有些不明白,“我,是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我,我……”以恆不停地懺悔,“您能說明白一些嗎?我,我不懂您的意思,”以欣心裡有些預感,“這,這鈕釦是而博他媽媽的,”以恆低下頭,低聲說着,“什麼?這,這,也就是說,我媽媽的死和她有關了,是這樣嗎?”以欣強壓怒火,“是,不過她不是故意的,是因爲,是因爲你的出現,她情緒太激動,和你媽媽發生爭執,拉扯之中,發生了意外,”以恆只好說出實情。
此時的以欣呆坐在沙發上,神情茫然,眼睛一動不動,“以欣,以欣,你沒事吧!”以恆輕輕地搖晃着她,“走開!你走呀!”突然,以欣大聲喊道,以恆見她情緒失控,心裡好痛,“我知道,你恨我!更不可能原涼我,但是,我還是要求你,看在而博的情分上,放過他母親,不要讓他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好嗎?”以恆眼裡閃着淚花,“而博!”以欣一怔,差點把他忘了,可憐的而博,可憐的媽媽,到底該如何選擇?她好糾結,好無助,淚水不停地滑落了下來。
“你走,走呀!”以欣衝他喊道,此時的她,心裡裝滿了怨恨,她癱坐在了椅子上,想起媽媽慈祥的模樣,還要那殷切的笑臉,她不能不恨,不能不哭。以恆覺得無顏再面對,想要逃走的他,心裡也有些割捨不下女兒,“以欣,不要太傷心了,我剛纔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怎麼選擇,你自己決定吧!”以恆知道,女兒和她媽媽一樣寬容大度,是不會那樣絕情的,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說,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下臺階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