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午後陽光靜謐,微風穿過敞開的窗戶淡淡拂過,暖融融的照在臉上。

暴雨已去,天邊掛着淡淡的彩虹,醫院病房之中,只有葉小天和馬寒凡。

葉小天如同刀削般的側臉雖有蒼白,但氣色好轉,已有絲絲紅潤。

他如同木頭人一般,呆坐在那裡,身體凍的發抖,雖然盛夏陽光暖和,但是葉小天依然很冷。

“你說說你這是何苦呢?本大病初癒,便淋着暴風雨跑了出去,要不是吳凡他們經過後海公園,你恐怕會凍死在那兒!”

馬寒凡給葉小天倒了一杯開水,將一旁治感冒發燒的藥遞給了他。

大雨剛過,葉小天便患上了風寒,發燒,腦袋暈乎乎的,只感覺天旋地轉。

他將馬寒凡遞過來的開水和藥喝下,也不覺得燙,他彷彿麻木了,渾身失去了知覺。

臉頰之上有着兩行淚痕,格外顯眼。

葉小天打開微信,只看到林藝辭發來的地址,開頭的幾個字,標註着法國巴黎。

葉小天嘆息一聲,他只能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經過一晚上的睡眠,醒來吃了些東西,他的氣色已經逐漸好轉。

“主任,我覺得我可以出院了,您放心吧,這次我絕對不會再亂跑了!”

葉小天坐下病牀之上,明眸之中浩瀚如宇宙大海,充滿希望之色。

“不行,必須留在醫院!”

馬寒凡淡淡冷笑,眼眸之中爆射而出一道寒光,駭人無比,彷彿能夠殺人誅心一般。

葉小天無奈的躺在病牀之上,他淡淡嘆息,穿着衣服,蓋着被子,卻依然覺得很冷,那種刺骨的冷。

腦袋會時不時傳出一陣眩暈,鼻子不通氣,只好大口喘氣。

他打開朋友圈,隨手編輯了幾個大字:發燒,生病,很難受。

將這一條消息發送到朋友圈之後,那些躺在他好友列表之中的人只是點贊,卻沒有說話。

葉小天將手機放到一旁,拿出胖子給他帶來的牛奶,打開一盒,含糊不清的對着馬寒凡說道:“主任,我想見見夢語老師,您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啊?”

馬寒凡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她眉頭緊鎖,似乎在深思什麼一般,一股恐怖的氣息籠罩病房。

牆壁上掛着鐘錶,氣氛凝固了很長時間,秒針走動的聲音格外刺耳,葉小天心裡打了個咯噔。

隨後,那恐怖的氛圍消失,撥開雲霧見光明,所有黑暗全都煙消雲散:“她已經不和我聯繫了,這樣,我現在就爲你辦理出院手續!”

馬寒凡似乎有意迴避夢語這件事情一樣,她臉上閃着不自然的光,眼神躲閃,站起身,甚至打了個踉蹌,隨後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病房。

眼鏡很貼心,將葉小天的電腦帶來的醫院,他們都已經出去實習了,畢竟都步入了大三。

出院手續辦理之後,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出院,還需留在醫院觀察一晚。

這一晚上,或許是葉小天最難熬的時光。

他打開自己的小說,曾經看到的那些差評已經消失在浩如煙海的評論之中。

那些評論,大多都是催更的,葉小天寫的書,雖然沒有真實的情感色彩,但是文筆俱佳,十分符合大衆口味。

他簡短了回覆了一些評論,告訴了讀者朋友們自己的更新時間,隨後打開了文檔,開始了自己苦逼的碼字之旅。

葉小天的小說《夢憶初夏》,是一本自述小說,他已經回想起和林藝辭高中時期的點點滴滴。

那些往事,就如同那年夏天一樣,錯過便不再回來。

曾經的一切都歷歷在目,葉小天不敢去回想這些往事,但又不得不去面對現實。

或許小說沒有感**彩,是因爲他丟失那一段最重要的記憶,現在重拾舊事,何不瀟灑回憶一回。

葉小天指間不斷在鍵盤之上游走,清脆悅耳的敲擊聲迴盪在病房之中。

微風不燥,淡淡的浮在葉小天的臉頰之上,他望着文檔之中的那些文字,全都是曾經和林藝辭的回憶,那條一起走過的林蔭路,放學時陪伴着她的男孩。

那個三年沒有換過的單車,男孩每天早上都會在樓下等着她,爲她做好早飯。

有什麼煩惱和憂愁,都會與彼此傾訴,月光下,面對浩瀚的星河,他們二人靜靜坐在草地之上,相互依偎。

微涼的傍晚,總有林藝辭陪伴着葉小天,晚霞再美,也不及那女孩眼眸的顏色,點點滴滴,曾經一起走過的美好時光,都被葉小天記載在小說之中。

葉小天望着自己的故事傻笑,高中時候的孤獨,小時候吃的苦,都隨風遠去,這些往事絲毫影響不到葉小天。

皓齒露出,那笑容甜的要死,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卻流出了兩行眼淚,凡濁之淚,曾經的故事戛然而止。

回憶似乎到那裡便結束了,分手的時候,沒有說再見,離別總是沉默。

那年盛夏,男孩女孩曾許下永遠一起,絕不分離的誓言,卻隨風遠去。

陪着她回家,陪着她長大,每晚都會在QQ之上膩歪,那些記錄是愛過的證據,時間不會讓葉小天淡化對她的愛,只會讓她,變成他的枷鎖,爲她畫地爲牢。

十六七歲時,愛上的那個人,或許是一生所愛吧,永遠也忘不掉。

那年盛夏,葉小天最後一次送她回家,最後一次陪她看晚霞,星空,那燦爛的繁星就是他們美好的點點滴滴,不會散去。

流星雨劃過天邊之時,他們又一同許下了永遠一起的願望,曾經說過要愛很久很久,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假話一般,誓言隨着時光遠去,或許只是兒時的戲言吧。

那天傍晚,晚霞依舊,紅滿天邊,男孩卻在燈火闌珊處站了許久,他就在冷風之中立着,不曾動過分毫。

那一切,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歷歷在目,每次閉上眼睛,葉小天的腦海之中總會出現曾經和她一起的時光,無法忘懷。

離別的時候,葉小天沒有說話,甚至一句再見都沒有留下,或許是怕眼淚落下吧,他不想讓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看到他落淚。

因爲他是她的全世界啊,他是她被欺負之際,站出來保護她的英雄啊,他是女孩在那年盛夏的依靠,若是重來一次,葉小天不會再希望林藝辭遇到他了。

因爲他這種人,不善言辭,不善挽留,不會察言觀色,時而膽小懦弱,他很暴躁,會胡思亂想,會因爲她的一句話而傷心或者開心很久,但是葉小天又希望再來一次,林藝辭能夠遇見他,因爲他這樣的人,真的好愛好愛她啊。

葉小天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明眸泛紅,眼角有着血漬,他心如刀絞,那種微妙的感覺讓他全身麻木,無法動彈。

將這一切寫完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回憶戛然而止,但是他卻未曾那段時光之中走出來,回憶和現在,一樣重要。

夜已深,夏蟬歡歌,鬱鬱蔥蔥的竹林,在醫院的花園之中,百花齊放,皓月當空,幽靜的月色朦朦朧朧,微涼晚風拂過他的面容,爲他增添了幾分時光的滄桑。

“風沒變,和回不去的夏天一樣!”

葉小天偷偷喝着咖啡,他不喜加糖,因爲那樣,會失去咖啡原有的香醇。

他一個人站在窗邊感嘆,一望無際的城市,浩瀚如海的公園,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那些大晚上在外飄着不回家的人,心中一定都這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吧。

“這個城市的風很大,孤獨的人總是晚回家。”

他喝下一杯咖啡,苦澀的滋味十分不錯,葉小天再次打開電腦,查詢了從北京飛往巴黎的機票。

一張機票,竟然需要兩千多塊錢,北京的物價超乎一般人能夠承受,葉小天嘆息一聲,回想起自己的微信錢包只剩下二百的時候,他不由得“望黎興嘆”了。

葉小天睏意涌上心頭,麻木眩暈的感覺再次傳來,匆匆喝下感冒藥之後,便睡去了。

……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大街之上便已經涌現出了晨練的人羣們,葉小天從甜夢之中驚醒,嘴角帶着笑意,如同盎然春風般和煦。

葉小天一個人坐在病房之中,打開微信,三十多條的消息,全都是列表好友的點贊。

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條評論,顯得孤獨而醒目:“吃藥,喝水,別熬夜!”

葉小天眉頭一挑,目光微凝,他的臉頰開始抽搐,眼淚再一次止不住的流淌。

他將電話打開,迅速的撥打了胖子的電話:“喂?胖子,給我轉五千塊錢,算借的,等我出去找到工作再還你,順便幫我訂一張飛巴黎的機票,越早越好,最好是今天的!”

葉小天急忙打了個的士,匆匆回到宿舍,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行李。

隨手將林藝辭的粉紅色日記本帶上,那本日記,彷彿成了葉小天最珍貴的東西。

“天哥,票訂好了,在下午兩點鐘起飛,你要飛巴黎幹嘛?”

胖子給葉小天打來了電話。

“回來告訴你!”

葉小天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打開飛行模式,再次坐上的士,一個人踏上了長途旅行。

微信朋友圈之中的那位發評論之人,是林藝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