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10:00,被夾在光與暗之間的天空終於開始了悲鳴與嗚咽——雙方決鬥所濺出的鮮血已經將它徹底污染成了暗紅色,狼狽不堪的天空像個正痛哭流涕的孩子一般,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直至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轟隆!”宛如天空被壓抑已久的悲憤噴薄而出,一聲驚雷炸響在K市的上空。
剎那間,狂風驟雨頃刻而至,鋪天蓋地的暴雨以傾盆之勢向城市席捲而來,天空因爲人類不擇手段地爭權奪利而悲泣。大失所望的它揮舞着那用冰冷的雨水所澆鑄而成的鐵鞭,向那些令它心如刀割的人類劈頭蓋臉地抽了下去。
兩手都提滿了東西的傑克根本無暇顧及這場突如齊來的暴雨,爲了不讓兩手的東西被打溼,騰不出手來打傘的他只得冒着大雨一邊將蛋糕盒與裝着毛絨金熊玩偶和紫色西服的紙袋抱在懷裡,一邊馬不停蹄地飛速趕往被暗紅的夜色所吞沒的弗萊迪餐廳。
輕輕地關上餐廳的玻璃大門之後,傑克才感受到餐廳裡極其悶熱的環境。
“呼……還好及時趕到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檢查了一下懷裡的東西,便迅速地走進了監控室中。
“我竟然爲了那對我毫無益處的真相回到這裡,我肯定是瘋了吧……我是說,這該死的四個晚上已經夠讓人難受的了!”傑克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着,一邊把蛋糕盒和疊得整整齊齊的紫色西服在桌上分開擺好,然後又將毛絨金熊玩具和桌子上的四個機器人手辦放在了一起。
準備妥當的傑克用雙手撐着桌子,擡起頭望了望牆壁上貼着的機器人海報。他輕輕地哀嘆了一聲,向後退了一小步,將七支顏色各異的蠟燭依次插在了蛋糕上,直至圍成了一個小圓圈。
“敬愛的上帝,”傑克凝視了已經插好的七支蠟燭一眼,然後緩緩地擡起了腳上沉重的皮鞋,走向了監控室內吸頂燈的開關位置,“如果我尚且保留着神智而這個地方確實真的有鬼魂存在的話,我想向您許一個願望:請讓他們回家吧……”心事想到這裡,傑克用顫抖的手指按下了開關。霎時間,隨着“啪”的一聲脆響,整個監控室便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傑克用他那明亮的藍色眼睛望了望還殘存了點微光的吸頂燈,掏出了放在褲兜裡的Zippo打火機。他輕輕地用拇指劃開了打火機的上蓋之後,打火機機身便在他手中靈活地倒立了過來,而倒立的銅質機身在被食指和拇指夾住的一瞬間,無名指便輕叩上了打火輪。伴隨着火輪的轉動,夾住打火機機身的兩根手指用力一對捏,機身便又靈巧地轉了回去。
在傑克拇指滑回機身底部的一瞬間,隨着周圍空氣的向上流動,小火苗便從打火機上跳躍而出,如同又一個才降生於黑暗中的小生命一般,那麼耀眼,那麼溫暖。
彷彿那裡真的有一羣睡着了的孩子一樣,傑克舉着冒着微光的打火機,輕輕地走向了桌上的生日蛋糕。“而如若您要問我許這個願望的原因的話……”傑克小心翼翼地依次點燃了蠟燭,不一會兒,香甜可口的生日蛋糕上便亮起了一圈跳動着的小燭焰,它們就像一羣可愛的小人一般,手拉着手,圍着幸福美好的事物開心地跳起了舞蹈。他用黯然失神的眼神注視着這美麗的小火圈,喉結蠕動了一下,將在心底的話語悄悄地說了出來:“因爲無論如何在我看來,他們都只是幾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啊……他們並不應此受到這樣的懲罰……”
想到這裡,傑克又一次想起了變成彈簧兔的漢姆和那個自殺的母親,心裡不禁又再次感覺到一陣難忍的酸楚。
“比起深陷於夢魘之中,更令人恐怖的是在人們心中製造夢魘的心魔啊……”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嘴角稍稍喏動了幾下,似乎是因爲難過而想要哭泣,又似乎是因爲堆積了過於繁雜的心事卻找不到訴說對象而發起了牢騷,但最終,唯一從他包含了太多情感的嘴角里溜出來的只有溫熱的生日歌旋律而已。
一句句緩慢而溫情的歌詞裡包含了對人生中那些最幸福快樂的日日夜夜的憧憬,它們沒有搶奪紛爭,沒有爾虞我詐,它們所擁有的,只是酣睡在善良懷抱之中的平靜與祥和。
外面冷冽的風雨雷電還在叫囂着要將這微不足道的美麗從那弱不禁風的破玻璃後面揪出來撕成碎片。但似乎是上帝聽見了傑克的心聲,窗外那些咆哮着的怪物根本就沒法進入溫暖的室內。
“我……記得……”一個孩童的聲音從安全屋的方向傳進了傑克的耳中,微小而空靈。
“誰?”傑克心中一驚,立即停下心中的祈禱,打開監控畫面顯示器查看畫面的來源。
“案情已經查清,我本來今日也不打算多留,就是來以自己的方式去爲他們祈求一個完美的結局……”一邊注視着顯示器屏幕的傑克一邊沉思着:“但是今天自打我進入餐廳後便沒看見過任何的幻象,也許是因爲它已經告訴我所有的一切了吧……”
就在傑克陷入沉思的時候,剛纔孩童的聲音又再一次迴盪在了右邊走廊裡。
“誰在那兒?”傑克一邊慌慌張張地向左門的方向半蹲着退了兩步,一邊將右手放在腰邊扣緊了的手槍皮袋上。
不過那個神秘聲音的主人並沒有回答傑克的問題,餐廳又無奈地重新迴歸到了深夜的寂靜之中。
“你……能出來嗎?我不會傷害你的……”儘管右門是被封死了的,但傑克仍有些害怕。可是他卻忽地想起神秘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像是個可憐巴巴的孩子,於是他放鬆了戒備的姿態,緩緩地站起身來,試探性地朝黑暗深處的走廊裡問了一句。
沒過多久,一個灰黑色的小身影便出現在了被封死的右門邊上,他朝監控室裡探出了個腦袋——那個灰黑色的小腦袋上戴了一個小型的弗萊迪頭套,兩行淚水不斷地從弗萊迪那黑洞洞的眼眶裡流下來。可是令人驚訝的是,掉在地上的淚水並沒有打溼它身下的地板。
而這個哭泣不止的小傢伙似乎正在打量着剛纔朝他說話的傑克。
“真的是……是那些幽靈在作祟?!”傑克儘管先前有猜測到是鬧鬼的原因,但仍然在真正見到它們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我好像記得你……你是前幾晚來的那個傢伙?”那個躲藏在門邊的小幽靈擡起了它那戴着弗萊迪頭套的臉,怯生生地朝着傑克自言自語了一句。
“呃……是的,”傑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好蹲到跟那個小幽靈差不多的高度,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說道,“我的名字是傑克,小傢伙,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不記得了……我只是模模糊糊記得那些機器人玩偶,披薩店,一個送禮物給我們的小丑。還有……還有……”那個小幽靈低下了套着棕色弗萊迪頭套的小腦袋,似乎正在費力地思考着事情。忽地,他擡起了低垂着的頭,在他望見那件紫色西服的一瞬間,傑克清清楚楚地從那驚恐的聲音中聽出了無盡的恐懼與憤怒“還有穿着那件紫色西服的惡魔!”
“我……可以進來嗎?”沒等被嚇得大驚失色的傑克開口,那個小幽靈忽然話鋒一轉,望向了桌上的蛋糕。
“當然可以。”傑克一邊用嘴角上的微笑掩飾住內心的恐懼和緊張,一邊站起身來向旁邊退去。
“謝謝……”那個小幽靈答應了一聲,緩緩地飄了進來,朝桌子上的蛋糕飄去。
“好美的蛋糕……”小幽靈看清了蛋糕之後,驚喜得連那黑洞洞的眼眶都瞪大了不少。
“我記得……”小幽靈一邊自言自語地又唸叨了一句,一邊用那雙如同薄霧一般的小手緩緩地摘下了頭上的弗萊迪頭套。他緩緩地擡起了頭,望向了牆壁上的機器人海報,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也許,他是回憶起了以前陪伴着人們唱歌的弗萊迪了吧。
“果然是他!那個叫約翰•埃裡克的小孩!”傑克望了望頭套下的臉,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就在他正準備要說什麼的時候,他又看到了另一個戴着兔子頭套的幽靈從監控畫面顯示器正北方的牆裡顯現了出來。
“我記得……”戴着邦尼頭套的小幽靈也被蛋糕給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一邊唸叨着跟約翰同樣的話語,一邊在桌子旁找了個空位置棲身,他沒有多說其他的話,只是摘下了印着兩條淚痕的紫色兔子頭套,靜靜地望着那陣陣跳動的燭焰流淚發呆。
也許,他是回憶起了以前邦尼教他彈奏電子吉他時的快樂了吧。
但是他們兩個都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就像是餐桌上在等着誰一樣。
果不其然,戴着奇卡頭套和霍斯頭套的小幽靈在不大一會兒後也相繼出現在了蛋糕桌子旁,他們手拉着手,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圈。他們繞着燃着燭光的蛋糕不斷地轉着圓圈,就像他們四個都是在同一天慶祝生日一樣。
“我記得……”
“我記得……”
“我記得……”
“我們記得!”
那些幽靈一邊轉着圈,一邊用那空靈的聲音不停地念叨着相同的話語。
傑克黯然神傷地默默地注視着這羣圍着蛋糕起舞的小幽靈。儘管現在圍繞在他們腦海裡的是昔日的幸福和美好,但在傑克看來總覺得有種令人心碎的感覺。
“也許,在他們的記憶裡除了復仇之外便是這些昔日裡美好的事物了吧。”
就在傑克因陷入瑣碎的心事而感慨萬分時,一陣陣沉重而熟悉的腳步聲從派對區慢慢地向監控室蔓延而來。
“該死!彈簧兔動起來了?”聽到腳步聲的傑克立即緊張了起來,“肯定是被這些幽靈的聲音給引過來了!我必須要快點躲起來!”想到這裡,他幾個大步便邁到了顯示器面前。
“啊!!!”
正當傑克慌慌張張地打算尋找彈簧兔的身影時,處於他身旁的幽靈們突然像見了鬼似的驚叫起來,這可把他頓時嚇得汗毛倒豎。
傑克像觸電了一般向後跳了一個身位,繼而轉身循着幽靈們的視線向左門口望去——傑克不知道彈簧兔怎麼只用了短短地幾秒鐘便從派對區飛了過來,但當他轉身看見彈簧兔時,它已經出現在門口有好一會兒了。
“呃……這下完蛋了……”傑克一邊嘟囔着,一邊拔出了手槍向後退去。他轉頭注意了一下小幽靈們的狀況——四個小幽靈紛紛泣不成聲地抱成一團,似乎比他還要懼怕這個金綠色的怪物。
傑克望了望哭成一團的幽靈們,嚥了口唾沫,遂而雙手舉起泛着銀光的手槍對準了彈簧兔。“漢姆!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到,但只要你在往前一步我就要開槍了!”傑克用那微閉着的眼睛瞄準,透過手槍準星口的目光裡有着前所未有的堅定。
“吼……”彈簧兔並沒有理會傑克的警告,而是轉頭將那“微笑”着的破爛兔子頭看向了縮成一團的小幽靈們。
看樣子它的注意力似乎也沒有放在傑克的身上。
“哈哈!”彈簧兔陰森地笑了笑,眨了眨那泛着白光的眼睛,接着說道:“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不……不……別……別過來!”抱在一起的小幽靈們開始恐懼萬分地哭泣起來,他們的就像是被人們踐踏在腳下的無名小花一般,絕望而無助。
“砰!”隨着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彈簧兔腦袋旁的牆磚上已經應聲多出了一個冒着白煙的彈孔。
彈簧兔惱怒地朝着傑克低吼了一聲,仍然繼續向着幽靈們的方向緩緩前進。
“你這傢伙!”傑克用顫抖着的手指將撞針“啪!”的一聲按下,激動地說道,“沒聽到嗎?我再說一聲,退後!否則我的下一槍肯定開在你的身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現在了傑克的視線中——那個神秘的小丑突然現身在監控室內,伸出雙手擋在了彈簧兔與那些小幽靈中間,就像是保護着那些花兒的屏障一樣。不過,這次她並不是孤單一人——依偎在她身後的還有另一個幽靈,但相比其他的幽靈來說,他的體型要小得多。
原本肆無忌憚的彈簧兔在看到小丑的一瞬間停了下來,瞪起它那雙發着白光的眼睛疑惑地凝視着這個攪和了它“好事”的不速之客。
“你這個惡魔!離他們遠點!”小丑用沙啞的聲音對着一臉驚訝的彈簧兔咆哮了一嗓子之後,轉身看向了靜靜躺在桌上蛋糕。她毫不猶豫地拔掉了黑色和紫色的蠟燭,然後迅速地將其均勻地分成了五塊帶有不同顏色蠟燭的蛋糕,接着,她的懷中突然又多出了一個用紅綵帶裝飾的白色大禮盒。
在她緩緩地打開了手裡的白色禮盒之後,從裡面飛出了五個顏色各異的氣球,每一個氣球都像是有靈魂一般,各自飛到了與之顏色相對應的蛋糕旁邊。
“我曾經爲了復仇,自私地給予了你們只有仇恨的生命……”小丑沙啞着嗓音,抽抽搭搭地說道“但是如今,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說到這裡,她轉頭看了看一臉驚愕的彈簧兔,接着說道“而這件事情的真相也被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所得知了,我想,我也沒有理由再爲了私心而囚禁你們了……”
說道這裡,小丑將蛋糕和與之配對的彩色氣球依次分發給了四個小孩的靈魂。
“拿去吧……這是給你們的……”每發一個放完一個禮物,小丑臉上的紫色淚痕便越發的清晰可見,而相反的是,她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透明。
當只剩最後一個金色的禮物時,小丑蹲下身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小幽靈的頭,輕聲說道“孩子,拿去吧……這是……給你……”最後一個“的”字還沒說出口,小丑便已經抱着小幽靈泣不成聲地痛哭起來。恰時,另外四個幽靈分別一手牽着氣球,一手拉着臨近的幽靈。他們四個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將中間可憐的母子倆包圍了起來,隨後,五個氣球開始綻放出了令人溫暖的各色光芒,六個靈魂也在光芒的照耀下一起隨着五彩斑斕的氣球緩緩上升。
“不!你們怎能……離開!回來!……可……可惡!”彈簧兔眼見那些靈魂越升越高,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它瘋狂地上躥下跳起來,殫精竭慮地想要將那六個靈魂給拖下來,可是一切根本就是徒勞的。
眼睜睜地望着越飛越高的它們,不甘心就這樣失敗的彈簧兔嘶聲力竭地咆哮了一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奮力一跳,可依然仍是望塵莫及,根本碰不到一點,反而使它“咚!”的一聲狠狠地撞在了監控室的天花板上,然後又“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望着逐漸變成六個小光點的靈魂們,坐在地上的彈簧兔悵然地向天空伸出了那殘缺不全的手掌。
“我……我爲何不能像你們……一樣離開……”彈簧兔哆嗦着聲音,發呆似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纔將頭低下。
“天啊……”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傑克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變成這副模樣後還能用殘存着的理智來悲傷自己的命運。”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就可以離開……而我卻必須留下……?”彈簧兔一邊反覆嘀咕着同一句話,一邊身體也開始越來越激動地抖動起來。
“他們難道沒有錯嗎?!”彈簧兔壓抑在心底的悲憤與嫉妒在那一刻如同活火山裡滾燙的熔岩,隨着那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一起噴薄而出。
“哦……該死,它好像又一次情緒失控了……”傑克一邊盯着極度憤怒的彈簧兔,一邊開始向左門口挪去。
“你……都是你的錯!”彈簧兔緩緩站了起來,它那破碎的軀體也開始因爲激動而顫抖不已。“我只想要一些……心靈上的平靜而已!而你……卻害我仍然被困在這該死的地獄裡!”
“漢姆!停手吧!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傑克將槍又一次舉了起來,瞄向了彈簧兔的頭部。
“別……叫我這個名字!”彈簧兔低吼一聲,瞬間移動到了傑克的身前。
“好快!”傑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彈簧兔便一把掐住了傑克的脖子,將他舉在了空中。
“咳咳……這不是本來的你,漢姆……咳咳,你只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吞噬了……”傑克一邊用雙手抓扯着彈簧兔鐵鉗一般的手指,一邊艱難地從嘴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去死吧……騙子!”彈簧兔將那口金屬的牙齒咬得咔咔作響,似乎要咬碎了一般。
說完,彈簧兔便將傑克一把扔向了辦公桌的方向。
“咔嚓!”傑克重重地砸在了監控畫面顯示器上,玻璃屏幕也因爲這劇烈的撞擊而碎了一地。
傑克只感到眼前有股又熱又溼的東西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他一隻手捂住額頭,一隻手撐着地面艱難地爬了起來,無數的碎玻璃在他的腳底被踩得一陣噼裡啪啦地亂響。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他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正好撞到了桌檐上。
約莫過了兩三秒,傑克眼前的東西才從一片血紅中恢復了過來,可是,映入眼簾的便是彈簧兔那近在咫尺的金綠色身影。
“我要把你……剝皮拆骨!”彈簧兔一邊用它那模糊不清的聲音朝着傑克陰森森地說道,一邊又再次用它那隻強而有力的無情鐵手掐住了傑克的脖子。那發着紅光的眼睛就像是死神那血紅的鬼鐮一般,足以將任何人都嚇得肝膽俱裂。
“咳咳……”脖子再次被掐住的傑克痛苦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漲紅着臉,將手不停地伸向了身後桌上的毛絨金熊玩具。
“怎麼……被將至的死亡嚇得……無法動彈了?”彈簧兔見傑克並沒有搬開它手指的打算,哈哈大笑起來。
終於,就在彈簧兔笑起來的一瞬間,傑克抓住了那個金色的毛絨玩具,並用另一隻手順勢掏出了放在褲兜裡的Zippo打火機。
“咔!”打火機上蓋被劃開的清脆聲響徹在了那個靜止的瞬間。
狂笑中的彈簧兔從眼前突然閃現出的火光中回過了神來,等它看見傑克那高舉在手中的火焰掉在地上的時候,它纔看清在地上劇烈燃燒起來的是那個金熊毛絨玩具。
“不!!!”彈簧兔尖嘯一聲,鬆開了掐住傑克脖子的機械手,然後跪倒在地上捧起了仍在燃燒的金熊毛絨玩偶。
望着金熊脖子上的字條在火光中逐漸化爲灰燼,隨風消逝。彈簧兔嘶聲力竭地怪嚎了一聲,將那個被燒的漆黑的玩偶殘骸抱在了懷中。
“呼……咳咳……”滿臉血污的傑克大喘着粗氣,倚着桌子腳坐了下來。
望着蜷縮成一團的彈簧兔,儘管他的呼吸仍然沒有調整過來,但仍然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漢姆?”
彈簧兔顫抖了幾下蜷縮着的破碎軀體,將耷拉在地上的兔子耳朵緩緩擡了起來。
“傑克……”
認清了眼神中再無仇恨的漢姆,傑克艱難地爬了過去,一把將恢復了理智的朋友一把抱住。儘管他感受到漢姆的軀體是如此的冰冷,但是那種名叫“友情”的溫暖再一次流回心田時的感覺還是讓傑克激動得熱淚盈眶。
“歡迎回來……朋友!”傑克輕輕地拍了拍彈簧兔黴爛的皮套,兩行熱淚終究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