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氣甚好,雖看不見太陽,卻少了陰風,暖和了許多。
蘇青柚跟着鴉在忘川上做了擺渡人,一日接着一日,已過去很多個日夜。
蘇青柚厚着臉皮住進了鴉的木屋,兩人相伴,空了便一起在柳下酒館裡喝酒。偶爾酒館老闆雲端經過,會坐下寒暄幾句。蘇青柚發現雖然雲端每次都是主動搭訕,卻並不是什麼熱情的角色,對誰都客客氣氣的,總用一些客套的話,好似與誰都不親近。
這一日,蘇青柚和鴉剛喝了些小酒,悠哉悠哉地把船撐去了對岸,等着趕來投胎的新鬼。
鴉坐在船艙裡歇息,蘇青柚蹲在甲板上無所事事,看着身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又開始發起了呆。果真是做人有心事,做鬼也逃不了有心事。
就在蘇青柚悵然若失時,突然一個身影竄到了渡船上,小小的渡船猛的一晃,害得蘇青柚險些跌倒。心裡不禁暗暗咒罵——哪個不長眼的小鬼!
慢悠悠起身,蘇青柚回過頭去看向那惹事的人,擡眼便是一愣。
那身着紅衣的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她,竟美的不可方物。美如冠玉,明眸善睞,一身的慵懶風流。
像月亮,眼裡似裝滿了星辰;像陽光,滿臉堆笑,溫暖無比。
就一眼,蘇青柚便懂了那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這大概便是她這一生,從人到鬼遇見的最讓人移不了眼的妙人了。
鴉從艙裡出來,只盯了一眼便是一揖身,恭敬地行禮:“見過秦樂大人。”
秦樂,字無憂,陰間鬼神,爲這世間所有的鬼魂引路。無論是這名字還是這字,都應證了這位少年鬼神的脾性,無憂無憂,知足行樂。聽聞他是這陰間最美的存在,是鬼,卻通身的仙氣,便被人取了花名——“鬼仙”。
“喲!小子,金屋藏嬌啊。”秦樂瞥了蘇青柚一眼,對着鴉陰陽怪氣地說。蘇青柚好似還未從這神仙般的鬼神身上回過神來,聽着秦樂調侃,只是一愣。
“秦樂大人玩笑了,請——”鴉看了蘇青柚一眼,便將秦樂請進了船艙內。
蘇青柚在船頭搖船,秦樂與鴉在艙內對飲。風楫輕舟,緩緩流去。
不一會,秦樂從船艙裡走出來,手中端着兩杯酒,隨手遞給蘇青柚一杯,蘇青柚接過,一飲而盡。秦樂看着她,滿臉的笑意:“從前,白鷺也如此這般與我痛飲,往後我倒是要換個酒友了。”
沒了初見時的風流不羈,此時的秦樂變得有些肅然起來,對着這滔滔忘川,碧江盈盈,輕聲念道:“但去莫復問, 白雲無盡時。”
故人去了,只願一切如願吧。猛然擡頭,飲盡杯中酒。
看着秦樂波光流轉的眼睛,便是蘇青柚也有些爲之心動。
聽聞鬼神秦樂不知愁苦不知寂寞,一生無憂,生生自樂。今日一見,方纔發現,秦樂的苦只流轉在那裝滿星辰的眼裡。
只是此時的青柚還不曾知曉秦樂又是爲了誰人苦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