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崖塌 夢醒

今日的陰間陰雨連綿,華陰街裡撐滿了油紙傘,那裡到處都是往來的魂魄,他們買賣物件,每一日歡聲笑語,每一日擁有着重複的快樂。

華陰街的對街便是陰黎街,那裡有些落魄的孤魂飄蕩,他們以撿拾荒林中的屍骨爲生。他們性格孤僻,不會說話,很少出現在陰黎街以外的地界,那裡就是他們的溫柔鄉。

陰黎街裡有一座座孤寂的樓,街盡頭是一片長不出葉的柳樹林,林前一家酒館,只賣一種叫做“落葉香”的酒水,是集了忘川河畔抹安樹的落葉釀出的酒,那味道不大好,卻也將就能喝。

街中央有一座空蕩的竹樓,好似有道不盡的故事和憂愁。

街道口有一棵粗壯的槐樹,那樹至今也不發一葉,不開一花。

閻冥封此刻正站在閻王殿的院子裡越過高高的圍牆看那棵枯萎的樹,他穿着黑色的衣衫,身材修長,連衣的帽子蓋過了頭,臉上有些陰影,看不清臉。

牆外的樹很大,卻了無生趣。他看得出神,好像看着看着就能看出花來一般。

突然有鬼差毛毛躁躁推門進來,跑的匆忙。冥封轉身看他,鬼差忙道:“稟閻王,昨夜下了一場大雨,雙生崖塌了!”

冥封一驚,皺了眉跑了出去。

他跑到雙生崖時,鬼差們正在清理地面的石塊,將石塊一一運走,意圖還原它的模樣。

冥封匆忙趕來,站在不遠處,朝着雙生崖的地方,一擡手,滿地的石塊泥土就都聽了他的召喚一般騰空而起,地面一下子敞亮開來。

頭頂上空飄着石塊,泥土。鬼差們都驚恐地退到了一遍。

放眼望去,雙生崖邊飄着層層霧氣,上空透着光亮,那雲霧中,那光亮下,卻空無一物。

冥封的瞳孔慢慢鎖緊,卻仍舊沒有看見他想找的東西。他又匆忙的離開了雙生崖,一轉身,石塊落了一地,發出“砰砰”的聲響。

往生花不見了,就好像它從未開過一般,就好像是閻冥封做的一個夢,一個遙遠的關於愛的美夢。

他搖晃着走到陰黎街前的老槐樹下,那樹蕭瑟極了,好似在說:“梨花釀沒了,醉望舒沒了,豎琴坊沒了,陰黎街裡的夢也該醒了。”

他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這枝幹,說不出話來,那一切由他一人結束,又由他一人記得,如今是該醒了嗎?

蘇荷從遠處跑來,穿着一襲青衫,不知往哪裡來,腳下和衣襬全都敷着淤泥。他卻樂呵呵地笑着:“冥封,你在幹嘛?”

冥封看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蘇荷的情景。那時,他走到一家木屋下,那屋前種着桃樹,那樹卻不開桃花。

冥封看見了他,只道:“從前這兒住着幾個妙人。”

蘇荷回道:“也許我識得這幾位妙人,我總覺着熟悉的很。”

當時冥封看着他,總覺得他的眉眼也十分熟悉。後來他就留了下來,再未離去。

此刻,冥封又看着他,走過去,拉起他的手來。蘇荷似是一驚,卻也沒有說話。

“跟我去個地方可好。”

蘇荷看着他,癡癡的笑,愣愣的點頭。

於是他們從絕地峰上去,到了絕地裡,那裡滿目蕭條,住着一個與冥封眉眼一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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