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人如果太純粹了吧,就和動物毫無差異。馮家和張家是受到洪濤恩惠最多的兩家人,幾年來已經賺得鉢滿盆滿了。
可是一談起買賣依舊是認理不認人,只要妨礙了她們掙錢天王老子也得推翻,更別說洪濤這麼一個所謂的半仙。
和她們的表現相反,白家和齊家實際上並沒得到太多利益,吉達乾脆就是第一次和洪濤合作,但是她們卻選擇了相信洪濤這個人而不是去分析市場數據。
也正是因爲她們的堅持,另外四家人才勉強同意繼續團結在洪濤周圍,但不是永遠,而是給了一個期限,只到六月份。如果到時候洪濤還沒找到那個所謂的合適時機,對不起了,人家該怎麼玩就怎麼玩,不奉陪了。
對於她們的選擇洪濤並沒感到一點點寒心,反倒特別輕鬆。這樣就對了嘛,生意就是生意,別摻雜太多個人感情,可變參數越多結果就越不可控。
而且這幾家人也確實有難處,除了跟着哄的歐陽家之外,馮家、張家和楊家都是家大業大的正經生意人。
資金量大沒錯,可是負擔也大,不可能總空倉等着所謂的預言。資金不流轉起來每天都要有很大損失,就和身上劃了一個小口子正在不斷流血一樣,你還不允許人家包紮止血嗎?
要問爲什麼非得空倉觀望,就不能一邊炒買炒賣一邊等候時機嗎?說到這個事兒洪濤就不由自主的臉紅,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原本他也是這麼設計的,大家把資金籌集起來,按照各自的習慣和條件、組合成若干個私募股權基金、私募證券投資基金。
然後就按照事先劃分好的不同範圍蓄勢待發,愛幹嘛幹嘛,只要別讓主力資金被長期佔用就啥問題都沒有。
正是這個看上去萬無一失的計劃差點讓洪濤信譽掃地,也就是黛安先發現了計劃中的大漏洞,並做出了及時調整,才挽救了洪濤的臉面。
要是把原本的計劃向各家和盤托出,估計她們能把高跟鞋全扔在洪濤腦袋上,然後再啐一口:連最基本的做空規則都不懂,就敢忽悠一大堆人跟着你燒錢玩,這不是坑人嘛!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簡單聊幾句中國股市和歐美股市的區別。在中國證劵市場裡想做空相對容易,你甚至可以拿着某個公司的股票還去做空這個公司的股值,還能反覆做空,理論上是沒有次數限制的,業內稱作裸賣空。
做空需要交納的手續費和做多一樣。比如說多方想把股指從1000點推到1200點,需要交1200的手續費。但是空方把股指從1200點拉回到1000點,只需要1000的手續費就夠了。
歐美股市在這方面限制的就相對比較嚴格。你想做空可以,必須賣掉手中相應公司的股票,這麼做並不是誰一拍腦袋搞出來的,而是有理論依據:既然你看空市場走向,那就不應該再持有股票。如果還持有股票就不該看空市場,很符合邏輯。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防止有人惡意炒作,對中小投資者提供最大限度的保護,也就是避免裸賣空行爲。防止大機構、大資本勾結在一起坑散戶,一遍又一遍的收割韭菜。
而且在歐美證卷市場中,做空的手續費普遍要比做多高出20%左右。也就是說你想做空可以,但成本比多方先高了20%,增加了搗亂的難度,儘可能的保護市場向牛市發展。
在這一點上和他們的法律基本思想很一致,不考慮完全杜絕某種違法行爲,但會盡可能的增加違法成本,減少人爲干預的環節。
洪濤這個計劃裡犯的大錯誤就是根本不知道做空還要先出售掉股票,按說他前幾輩子也在美國證卷市場裡折騰過,還掀起了血雨腥風,應該知道基本規則吧。
這還真冤枉洪濤了,歐美法律體系用一句俗話形容,就是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太繁瑣、太細緻,乃至沒有一個人敢說能熟知某個行業的全部規則,通常都是由好幾位專業律師各負責其中的某一塊,就這樣都免不了出現考慮不周的情況。
當年洪濤和別人打的是企業間的收購戰,並沒涉及到做空股指的業務,具體操作人也不是他。他頂多算個在前臺搖旗吶喊吸引敵人注意力的角色,根本就沒怎麼了解過那些繁瑣的操作規則。
古人這時候又說話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除了黛安知道洪濤在投資領域裡是個棒槌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內情。所以新世紀金融公司一出事兒,她們立馬就想起了洪濤的計劃。
確實是高人啊!怪不得不讓早出手呢,合算洪半仙早就算準了最佳出手時機。爲啥這麼說呢?因爲買看跌期權是有時限的,還得交高額手續費,買早了、買晚了都影響收益。
這也就是規則的重要性,要是做空和國內那麼容易,歐美股市還不得天天暴跌。那地方的資本量可比中國這些利益集團多多了,歐美老百姓天天都得被割得血本無歸。然後他們的政府也就快完蛋了,別忘了,老百姓手裡不光有菜刀和石頭,旁邊還有N個在野黨躍躍欲試呢。
也正是因爲這些威脅的存在,才迫使執政黨不得不努力完善規則,幹好幹壞另說,至少別讓人家把咱推翻吧。
從理論上講,威脅就等於動力。不是他們的政府自覺自願維護基本公平,而是被逼的不得不去做,不做最先死的就是政府自己。
“一月期限的暫時不要買了,二個月的少買一些,重點是三個月的看跌期權,多入手。”既然又成了洪半仙,那洪濤也就不客氣了,趕緊下命令吧。
這種吆五喝六的機會真不多,雖然一分錢也看不見,可一張嘴真的有上億美元在跟着自己舌頭流動。這種感覺爽透了,很有點老天爺第一,老子第二的意思。
“洪師傅,我發現兩個國內機構正在做多,數量還很可觀。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出面找他們的代理人談一談,該止損的時候就止損,這樣應該可以改善一下您在國內的地位。”現在馮女士又成了聽話的小貓咪,不光言聽計從,還處處爲洪濤着想,心那個細啊,說是親媽都不爲過。
“……還是算了吧,他們的錢也不是好來的,雖然拿人民的血汗錢送給外國人很虧,可畢竟有一部分還是還給了人民,總比拿在他們手裡強。”
“我這也算是國際主義精神,已經超越了國家和民族的範疇,昇華了。而且這羣人是屬白眼狼的,咱們幫了他們,說不定以後就黑上咱們了,但凡有一次虧了,屎盆子還得扣在我腦袋上,何必呢。”
剛開始洪濤還真動心了,馮女士這個建議不是不可行,也確實能幫助自己擺脫某些困境。但是馮女士顯然對國內瞭解的還不那麼透徹,只看到了其一,沒想到其二、其三。
從長遠算,自己離這些機構越遠越安全,在身份不對等的情況下雙方是沒有合作可談的,人家動一動小手指頭就能讓自己灰飛煙滅。
“也對,您也犯不着幫他們,賠死活該!”
“前幾天康莉和托馬斯去歐洲的時候我們見面聊了聊,想給您在巴拿馬羣島買塊地再弄個離岸公司。還是找機會出來吧,家裡的房子讓睿睿家幫着照顧,過幾年換個身份,還不是照樣出入自由。”第一個建議被洪濤否了,馮女士還有第二個,她好像越來越關心洪濤的個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