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了吧,下輩子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本來洪濤要是不滿嘴胡言,金月還沒這麼大的反感。好嘛,上輩子、前世都來了,你咋不說是從火星來的呢?到了這個時候洪濤還在編瞎話,金月算是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了,起身拿起自己的提包,開門走了。
“……常在河邊走,真的溼鞋了……”洪濤一捂臉,連追的勇氣都沒有。
失敗,太失敗了,自己最相信的人卻拿自己的話當笑話,做人做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麼臉追啊。哀大莫過於心死,自己在她心中恐怕已經死了,以前的所有好現在都沒了。
金月走了,一連兩天都沒再回來,只是辛迪來過一次,眼鏡片後面閃動着寒光,把金月的衣物、私人物品都蒐羅進三個大皮箱,然後讓黃毅提着上了車,自始至終沒和自己說一個字。
洪濤也沒試圖去和她們倆解釋什麼,就算她拿錯了幾樣東西也沒去糾正。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以前最信任自己的金月都接受不了,她們倆本來就不待見自己,能接受纔怪。
至於她去哪兒了,問了也不會有答案的,說不定還會招來幾句罵。這件事兒只能先這麼拖着,讓時間去當癒合劑,等她心情穩定一些,願意和自己說話時再聊。
但洪濤自己並不對結果抱什麼希望,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能忍受這種屈辱的女人估計世界上還沒有,除非自己動用手段去逼迫。可那樣有什麼意思呢,自己要的不光是這個人,還有她的心,缺一樣都和沒有差不多。
說來也怪,金月離家出走了,本來最應該歡呼雀躍的就是歐陽凡凡、齊睿和黛安,可她們聽說這件事兒之後反倒成了最擔心的。
早上一次、晚上一次,天天和洪濤表示可以幫他去當說客把金月勸回來。而且誰也不半夜往洪濤院子裡鑽,更沒要求再去她們院子裡過夜。
“拜託,以後誰也別再提這件事兒了,我自己能處理,你們不用替我操心,我還死不了。”洪濤真是心領了她們的好意,但堅決不需要。本來沒人提自己還能暫時忘掉一段時間,讓自己不老難受。可她們倒好,一天兩遍,生怕自己忘了。
洪濤本來還想等着金叔叔衝過來再揍自己一頓,可是金月都走一週多了老頭兒也沒露面。按照自己對金叔叔瞭解,他肯定是不知道,否則就算躺在觀察室裡,也得爬起來和自己拼老命。
金月沒和金叔叔講,有怕他身體受不了的因素,也應該有其它考量。沒準她現在也在做思想鬥爭,那自己就再等等吧。
“洪總,聽我一句勸,還是和她們斷了吧,否則就算我說破嘴小月也不會回來的,哪個女人能忍得了這種事兒呢?”
八月底韓燕從海南島回來看望孩子,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後特意找到洪濤。她是結過婚的人,對這方面稍微明白點,雖然心裡很鄙視洪世美同志,但他又是自己和孩子的恩人,眼看着不管也不合適。
“你姐姐忍得了,她從來不會拋下我走人……我這麼說別人聽着感覺很自私,其實我不是在說她,而是在說我,有些人恐怕一輩子都不適合過正常人的生活。”
“你去和小月說一聲,我又一次失敗了,也不打算再去爭取什麼。她跟着我不會有幸福的日子可過,只會有無盡的煩惱,勸她也別抱有什麼幻想了,早早託生去吧。”
“我和她很熟了,沒必要再去計較誰幫誰多、誰對誰有恩,兩個人都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纔是重點。她手裡的股份我不能給她,那東西不光是我一個人的。但我也不白拿回來,就按照原價贖回。”
“這件事兒還得由你幫着齊睿她們去做,現在讓她們見面談不出什麼正事兒。具體有多少股份、怎麼贖回、如何辦理手續凡凡會和你說明白的。”
“你說如果我從小就認識你們姐妹倆,然後帶着你們一起創業,讓你和你姐姐都過上以前想都沒想過的生活,你們倆能容忍現在的我嗎?”
韓燕回來的時候韓雪的墓碑已經趴在小院的西南角了。爲啥是趴着呢?這是洪濤的意思。自己父母的墓碑都是趴着的,別人自然也不能站起來。
沒辦法,院子裡就這麼點地方,死人都站着了活人咋辦啊。畢竟這院子還得住人、還得人來人往,搞太過份也不合適。趴着就趴着吧,好歹是趴在家裡,總比站在荒郊野外強多了。做人得知足,不能什麼好處都想佔着。
洪濤這些天只想通了這麼一個道理,金月的反應再正常不過,她沒站在院門口把自己這點破事兒嚷嚷的盡人皆知就算很懂事、很剋制、很仁義了。
不能總把別人想象成和自己一樣沒皮沒臉,事實上能和自己一個想法的人也確實很少,至今只碰上了韓雪這麼一個,其他人包括韓燕和江竹意在內,都是被迫,不是確實理解自己。
“我姐會大耳貼子抽死你的!”可惜韓雪走了,再想找這麼一個人沒機會也沒境遇。韓燕給了洪濤一個明確的回答,這還是看在洪濤的恩情份兒上,否則她也會大耳貼子奉上。洪濤這種話聽在她耳朵裡就和調戲人沒區別,尤其是在調戲一個死人,太尼瑪缺德了。
“……話不能說的這麼絕對,她確實沒抽過我,你也不是她,說不定你還沒有我瞭解她呢。好了,不說了,以後沒事兒來多陪陪她吧,也不用瞞着思思,她大姨只是趕上了一個倒黴時代,並不代表就是壞人。”
“孩子學習好壞並不太礙事,但要從小知道什麼是壞、什麼是好、什麼是人以及如何去分辨一個人的好和壞、如何正確對待好和壞,不能當人云亦云的跟屁蟲。”
韓燕倒是沒怎麼變,她還是那個面軟心硬的固執姑娘,只是被歲月磨礪得更模糊了。洪濤不想和她去爭辯韓雪的態度,這種事兒也沒法爭論,甚至連自己和韓雪的關係都沒法讓她知道。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和她說點軟話,女人都是這樣子,只要你態度好她說不定會原諒你的。你們這剛結婚不到三個月就談離婚的事兒,也太草率了。”
“我是過來人,知道離婚對於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那是在否定她前面這些年的生活,整個人都會亂套的。”看到洪濤要走,韓燕直接攔在了前面。她在這方面確實有發言權,雖然也沒經歷過生離,但死別的味道也不太好。
“她可不是幾句軟話就能糊弄得了的人,你知道什麼叫蔫土匪嗎?小時候我們倆號稱二蔫,骨子裡都是擰折不彎的傻子。假如我能痛改前非,不用你說我自己就能把她勸回來,估計她都不會走。”
“可惜啊,我也是個蔫土匪,還試圖改變她,可惜一次也沒成功過。這樣的人如果理念一致,湊到一起會白頭偕老一輩子。但如果有了不可調和的衝突,只會隨着時間把不同越拉越大。”
“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我不能要求她一直咬着牙過日子,我也不能強迫我一直按照別人的想法生活。長痛不如短痛,如果這句話沒道理就不會流傳千百年了。”
其實洪濤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甚至比這個還慘,可他心裡一直不願承認,或者說總想去試試,要不說他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呢。
可是這個南牆撞的有點疼,一下子影響了一個人的後半生,這個人不是自己,自己已經沒可影響的餘地了,是害了金月。而且不止害了一次,前世自己就害過她一次。她也真是倒黴,世世躲不開自己這個衰神,總是以悲劇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