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哎呦喂,想死啊……我他媽……孟哥啊,您怎麼屈尊到我這兒來了,一個電話我不就去見您了嘛。走走走,去我屋裡,您這身份都多餘下來。”還沒感慨完呢,洪濤的腦袋上就被人扇了一巴掌,還挺重,耳機都給打掉了。洪濤真沒慣着這個人,擡腿就要踹,都蹬出去一半了,卻硬生生的又給收住了,差點把大腿肌肉拉傷。
打自己的人是孟津,而且是穿着警服的孟津。難怪他能進來,瞎子嬸和外面的收銀攔誰也不敢攔警察啊,此時正站在門口向這邊張望呢。
“我以爲你真變好了呢,合算還是狗改不了吃屎!都像你這麼整天玩玩破遊戲就有未來啦?年輕人要上進,要去建設……”
孟津讓洪濤拉着離開了工作室,一邊走還不忘一邊給洪濤上課,聽得瞎子嬸和大蟈蟈媳婦直點頭,還是人家警察同志有水平啊,說得一套一套的。
“得得得,剛當幾天官就學會說套話啦,是不是開會說順嘴不會講人話了吧?說吧你找我幹嘛,怎麼想起到家裡來了?”
爲了不讓孟津再繼續毒害自己的員工,洪濤很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廢話。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事小了都不會來。
“嘿,你還和我裝傻,不是你讓我幫你找的那個韓燕啊?我給你打電話你關機!到公司裡找你也不在。我說你能不能幹點正事兒,那麼好的公司天天不去算怎麼回事!”不問還好,一問腦袋上又捱了一巴掌。
“呦,手機沒電了!抱歉抱歉,……您說的都對,我明天就改!”這次洪濤沒炸刺兒,態度很端正,又是泡茶又是洗水果。
“那就說說吧,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別和我說什麼老同學的妹妹,她就一個姐姐,嚴打的時候送石河子去了,後來又被同案咬了出來,罪上加罪,斃了。那時候你還上小學呢,怎麼認識的?”
孟津大馬金刀的往沙發上一坐,心安理得的接受着洪濤的伺候,就着熱茶吃蘋果,手裡還點着煙,一樣都不落。
“啊,斃啦……說起來我還真和她姐姐認識,小時候我在西單二樓冷飲店認識的,她姐姐幫我打過不少架……唉,挺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
一聽說韓雪死了,洪濤臉上的笑摸樣立馬就沒了,往沙發上一靠也不再給孟津削蘋果,長嘆一口氣,開始給孟津解釋怎麼認識韓家姐妹的。這些事兒可以摻合着說,真真假假的,fbi來了也查不清。
Wωω★ тт kдn★ ¢ 〇
“合算你認識的都是好人,好人能槍斃嘍?別和我扯淡,都這麼多年了,你找人家妹妹幹什麼?我可問過了,人家不認識你,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孟津對洪濤的說法將信將疑,這些年他已經被騙毛了,就算洪濤說太陽是熱的他也不敢馬上信,必須多留個心眼。
“老孟,咱可不帶這麼玩的,我就是讓你幫忙打聽打聽,沒說讓你去審人家啊。你是我哥,不是我爹媽,能講究點不?”
一聽孟津親自出面和韓燕接觸了,洪濤的小眼睛立刻就眯縫了起來,剛纔還孟哥孟大爺的叫呢,現在直接變老孟了。
“廢話,你說想查誰就查誰,公安局是你們家開的?既然經我手我必須得對你負責,這叫原則懂不懂?這個韓燕都結婚有孩子了,沒事兒別去騷擾人家,這是她的情況你自己看吧,我還得回去值班呢。對了,你抽的這種煙不錯,哪兒買的?”
孟津讓洪濤這麼一說也覺得是管寬了點,但嘴上不能軟,還得教訓洪濤一頓。起身剛要走,可能覺得有點虧,又抓了一個蘋果,還覺得不夠。
“香港免稅店裡買的,就這麼一筒……”洪濤正在拆檔案袋,頭都沒擡。還真不是自己摳摳縮縮,確實就買了兩筒紅雙喜,另一筒也開封了,在工作室裡放着呢。
“對啊,你去香港怎麼不張羅給我帶點東西回來?你舅舅還知道給我買塊表呢,合算我就得義務給你擦屁股是嗎!”不提香港還好,一提起來孟津又坐下了。
“啥表啊,五十塊錢一塊,都是地攤貨。我能和他比嗎?不送是不送,要送就得送正經玩意。再者說了,你怎麼知道我沒給你買呢,這不是一直沒見面沒機會給你嘛,等着啊!”一看孟津這個架勢洪濤不得不先把手裡的檔案袋放下,不吐點血是打發不走這位了。
孟津走了,拿着一套登喜路的煙具美滋滋的走了。這是托馬斯送給洪濤的,反正也沒開封,借花獻佛吧。這次洪濤回來的匆忙,別說孟津了,連姥姥、大舅、大姨家、小姨家的禮物都沒想起來買。
“你的變化有點大啊……”檔案袋裡是一整套韓燕的個人資料,複印過的,看樣子孟津還費了些功夫,不光是派出所的戶籍資料,還有幾張是旅行社、民政局、社保中心、幼兒園的登記表。
洪濤大概都翻了翻,重新熟悉了一下這個既瞭解又陌生的女人,然後拿着一張韓燕中考時候的登記表和一張社保中心的登記表感嘆了起來。
一張登記表上的照片洪濤很熟悉,那就是他印象中的韓燕;另一張上的女人他有點陌生,胖了、憔悴了、老了……
韓燕和上輩子的命運截然不同,沒有洪濤這個攪屎棍子的存在,她過得就不那麼舒服了。先是高考落榜,之後去哪兒就不清楚了,檔案上記載她的關係一直放在街道。沒過兩年她那位二婚的母親又離婚了,而她姐姐韓雪估計也是在這段時間裡被抓的。
八七年的時候韓燕找到了工作,居然去了白孔雀藝術世界當售貨員,是個臨時工。這地方本來是工藝美術集團的產業,但和旅遊就沾點邊了,那個年代來這裡逛的人基本都是旅遊團和老外。
果不其然,四年後她的關係調到了國旅,不光轉了正還結了婚。洪濤大概翻了翻戶籍登記,好像明白了什麼。她的丈夫是國旅的一名中層幹部,姓田,歲數比她大十七歲。
看來她能以一個高中畢業生、三十歲高齡進入國旅這種正式國家單位,和她這個丈夫有着密切的關係。不過這一年對她而言也不都是好事兒,她的母親在年初病死了。
九五年的時候她有了一個女兒起名田思思,一看名字的風格洪濤覺得百分之九十是韓燕的手筆。她那種內心裡嚮往關起門來過小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性格,從這個名字裡就能看到影子。
可惜天違人願,零三年非典的時候她丈夫不幸也中標了,一個多月之後她就成了寡婦,這下又只剩下她們母女倆相依爲命。第二年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她居然從國旅辭了職,跑到了這家叫做順風的小旅行社裡,考了導遊證當起了導遊。
她在單位裡遇上麻煩了!這是洪濤的判斷。因爲從一個坐辦公室的行政人員變成一名導遊,倒是能稍微多掙點錢,但工作強度會高很多,還要經常往外地跑,如果沒有別人幫忙很難照顧女兒。這不符合韓燕的實際情況和她的性格,她也不是一個喜歡滿世界溜達的主兒。
假如韓燕家庭幸福,洪濤頂多在一邊關注關注,不會去插手她的工作和生活,那樣反而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但她現在日子過得明顯不太舒心,不是說導遊這個工作不好,而是對於一個四十出頭的單親母親而言太辛苦了。這時自己去幫幫她應該不會擾亂她的生活,也不會讓她有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