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姨,我覺得我們倆在一起並不影響她的進步吧?您這麼說有點武斷了,而且好像對我有很大誤解。我前些年是不太老實,惹了很多事兒,但這幾年已經不再做那些事兒了。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人總是在成長的,總不能因爲某個年齡段裡做出的荒唐事而一棍子打死,您說是吧?再說了,國家早就在提倡婚姻自由、戀愛自由,兒女的未來還是應該由兒女自己選擇,畢竟您不可能陪伴她們一輩子。”
江干媽的這番話嚴重侵犯了洪濤的自尊,讓洪濤瞬間就從一個唯唯諾諾的準女婿變成了呲牙咧嘴的敵人。別說是一個未來的丈母孃,就算是江竹意親生父母站在自己面前,也沒資格這麼說自己。愛情很重要,但尊嚴更重要,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選一個的話,洪濤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沒有尊嚴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更別提現在即使沒了尊嚴,好像婚姻也遙遙不可及。
“看來管所說得一點沒錯,你有一張利嘴。不過在我看來,你說的話毫無用處,我來不是和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你同意不同意都可以,但我明確的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再去騷擾小江了,她也不會來找你。假如讓我發現你還去騷擾她,我會動用一切手段讓你明白我的話不是白說的。管所和我講過,你對公安系統很瞭解,而且還有家人在系統裡工作。那就更好辦了,你可以去問問他們,看看他們是否會幫你一起來搶我女兒。”
“小子,記住,我的脾氣非常不好,今天能到這裡來和你心平氣和的談話,已經是小江苦苦哀求的結果了,千萬別挑戰我的底線。光是你**小江這件事兒,我就能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你想大家都不要臉,那你完全可以試試,看看我是不是在說着玩。好了,我就不耽誤你吃飯了,小江放在你這裡的所有東西就勞煩你幫着銷燬一下,不要用任何藉口去找小江,小江也不在原單位工作了,不要去新單位騷擾她。”
江干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笑得很輕蔑,好像是對洪濤這番抵抗很不看在眼裡。然後她打開了桌上的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紙放在茶几上,還用手指在上面用力敲了敲,看都沒看洪濤,就站起身拿着包走出了房門。
“母老虎!”看着那個走起路來腰桿筆直、鏗鏘有力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裡,又低頭看了看茶几上的那張紙,洪濤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兒,可是腳步卻沒移動半分。
茶几上放着的是一張傳喚證,這玩意自己見過,還不止一次,不用特別仔細看就能認出來。上面被傳喚人就是自己,涉嫌罪名是強健,上面不光有公章,還有分管領導簽字。按照洪濤的經驗判斷,這不是假的,更讓自己心悸的是,這份傳喚證既不是西城分局的也不是東城分局的,而是市局十三處的。也就是說這位江干媽可以繞過管轄權把自己直接弄她們單位去審,這尼瑪讓原本就提不起啥反抗念頭的洪濤徹底絕望了。
有了傳喚證就說明人家已經立案了,現在沒帶走自己是給自己一個放手的機會。看江干媽的意思也不想直接動用非常手段來和自己拼命,只要自己放手,案子就會撤銷,不放手那就接着查下去。
強健罪這個罪名安到自己腦袋上合適不合適就不用考慮了,只要江竹意點頭了,那自己就是有罪,很難講清楚。就算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清楚了,沒罪,最終倒黴的也是自己,因爲這個調查過程自己是在看守所裡度過的。
先別說最終結果,首先沒的就是工作,自己的單位本來就是半保密國家單位,根本不可能容忍一個員工被刑拘。然後就是自己的名譽受損,哪怕最終是無罪,放回來之後也沒人會挨家挨戶的幫自己澄清。假如是因爲打架進去的,街坊鄰居還不會太歧視,但如果自己揹着一個強健犯的罪名,在這一片就別想混了,誰看見都得鄙視。說不定還會牽連姥姥一家人,他們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因爲你家出了一個強健犯的外孫子。
“合算我這還是不幸中的萬幸啦……還尼瑪有沒有天理啊!”最讓洪濤無奈的是自己不光不能抱怨,還得慶幸。爲啥呢?因爲就在去年夏天,國家剛剛把流氓罪給廢除了,要是自己早認識江竹意半年,那這位江干媽根本不會來和自己廢話,一個流氓罪就把自己弄進去了。
這個罪名可比強健罪好審理多了,按照自己那些算不上前科的前科,再加上江干媽的決心和能量,判自己個一兩年也不是不可能。她之所以拿着這個玩意來威脅自己,就是因爲沒有了流氓罪這個便利的工具,只能用強健罪來威脅自己。這個罪名有些雙刃劍的感覺,自己好受不了,江竹意也不會啥事兒沒有,她不樂意讓乾女兒和自己兩敗俱傷。但自己如果不聽她的,她還就真敢和自己玩命,都立案了,還有啥不可能的?
“誰啊,不吃飯不睡覺啊!”還沒等洪濤想明白到底該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兒,電話鈴突然響了。這時洪濤已經快暴走了,拿起電話就差直接罵人了。
“小子,知道難受了吧?我在醫院病房裡和你說什麼來着,別去招惹那個母老虎,你非不聽啊!還敢把她乾女兒睡了,你真是我的榜樣啊,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分局市局的小夥子都等着你小子倒黴呢嗎?你信不信,只要你前腳跨進看守所,後腳就有無數個電話追過去,讓裡面的人好好修理你。”
電話裡傳來了孟津的聲音,不用看臉,光聽聲就知道他現在心情有多好,說得那叫一個暢快啊,洪濤甚至懷疑往看守所打電話的人裡他就是第一個。
“你怎麼知道的?”不過江干媽剛走沒五分鐘,就算她是個二百五加大嘴巴,也不可能馬上就把這件事兒嚷嚷到刑警隊去吧。難道說江干媽來之前還去找過孟津?他們倆合夥在算計自己?
“別動你的賊心眼子啦,要不是管所給我打電話,誰愛管你這點破事兒啊。我就在你家門口呢,看着那頭母老虎走的。怎麼樣,想聽聽我的意見不?”孟津立刻就聽出了洪濤的疑慮,趕緊把自己往外摘,這個黑鍋他可不想背。
“來吧,我還沒吃飯,也吃不下去了,正好幫我分析分析,這尼瑪叫什麼事兒啊!”洪濤覺得自己有時候確實挺混蛋的,每次孟津都幫自己,可是每次自己都不把他往好處想,這就和別人經常誤解自己一樣。現在自己的腦子裡很亂,打擊來得太突然了,幾個小時之前自己還在算計江竹意什麼時候下班,自己去接她該去哪兒玩玩呢,可是一瞬間自己和她的戀情就已經岌岌可危了。
“我艹!母老虎這是要和你玩命啊,怎麼樣,她沒再給你幾巴掌……”孟津估計正在上勤,穿着警服就進來了,一眼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張傳喚證之後,直嘬牙花子。不過臉上的表情不光是擔心,更多的還是期待。
“她真敢抓我?這事兒也不歸十三處管啊!”洪濤很希望從孟津這裡得到點反抗的勇氣,哪怕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自己也可以搏一搏。
倒不是說爲了愛情可以豁出命去,但就這麼認慫也太不是老爺們的做爲了,萬一江竹意還等着自己去救她呢?童話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嘛,公主被惡勢力抓走,王子騎着白馬拿着寶劍打敗壞人,經歷千辛萬苦最終抱得美人歸。受點苦自己不怕,哪怕真的爲此進去待幾天也沒事兒,自己是真喜歡江竹意啊,讓她乾媽看看自己的決心,說不定就能被感化了呢。
“你快別扯了,這事兒我可幫你扛不住。你睡了人家姑娘,放到局長那裡也是你不對,誰也幫不了你。而且這個母老虎也不是普通警察,我們分局長見了她也是平級說話,你惹誰不好非惹她。知足吧,人家沒直接把你弄走就算命大,我這麼快趕過來就是怕你嘴太賤吃虧。”
看到洪濤還心存僥倖,孟津拿起沙發靠墊照着洪濤腦袋就是幾下,想打醒這個正處於懸崖邊緣的笨蛋。雖然他也不喜歡這個沒事就給自己添麻煩的傢伙,但總不能看着洪濤一步步邁向絕境啊。
“我他媽談個戀愛招誰惹誰了!還有沒有王法啦!她說抓誰就抓誰啊!你這個警察是怎麼保護人民的!國家三令五申要戀愛自由、婚姻自由,你就看着有人知法犯法不管啊!”絕望往往會讓人失去理智,洪濤這一瞬間就被巨大的絕望把理智沖垮了。既然孟津都這麼說了,那就意味着自己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能不立刻哭出來已經是最大的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