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衆人被章澤天這一波勇猛操作驚呆了,直到屈平也抽出長劍大喊:“大家一起追上去!”衆人才反應過來,各持兵器一窩蜂地跟在章澤天身後,撲入路旁的荒草叢中。
此時,章澤天早已追到了遠處那草叢晃動處,並從那邊傳來刀劍相交之聲,隨後那邊又傳來一聲悠長的慘叫。
章貴一直在路上舉着火把,此時聽到慘叫聲,急得大叫道:“少爺!你怎麼樣了?”心急之下,顧不得手中的火把會如何,便這樣舉着長槍,也踏着荒草朝章澤天那邊奔去。
就在這時,章澤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大家不要慌,我沒事,倭寇抓住了。”說話聲中,章澤天從草叢中站起身來,伸手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又彎下腰去。看那邊長草不停晃動,他似乎在拖着什麼東西。
屈平第一個走到附近,纔看清章澤天抓着那名倭寇的雙手往路邊拖動。那倭寇在地上呈俯臥狀態,雙臂的肩關節都被擰成一個奇怪的角度,明顯已經脫臼了,如此硬拖疼痛可以想象,怪不得這倭寇叫得如殺豬一般響亮。這倭寇一共中了兩箭,一支插在屁股上,另一支貫穿了他的一條小腿,透體而出的箭支在地上不斷摩擦,令他叫得更加響亮了。
看見衆人過來,章澤天放開倭寇,說道:“把他弄到路上去。”他的臉上被劃了一道血痕,胸前的衣服上被劃破了一道極長的口子,幾乎將長衫的衣襟整個切掉。剛剛與這倭寇的交手顯然極爲危險。
屈平快步上前,扶住章澤天雙臂問道:“如何?哪裡受傷了?”
章澤天說道:“雖然危險,倒是沒有受傷。只是這傢伙的倭刀鋒利,一下就把我的劍斬斷了。”
此時自然有村民到剛剛戰鬥的草叢中,將章澤天被斬斷的長劍,還有倭寇使用的倭刀,以及章澤天射出的箭矢一一找回,都堆在路上。
大家看章澤天被削斷的那柄劍時,發現那劍竟然極爲普通,劍身烏沉沉的,劍上的裝具更是簡單,劍柄是普通的木夾柄,劍尾還從劍柄後面伸出來一截。劍鞘也是普通的木鞘,甚至連漆都沒有上,只是用一根細繩子將兩半劍鞘纏繞起來,似乎是固定用的。
大家卻不知道,章澤天這劍也是請區鐵匠特別打造的,那不起眼的木鞘裡面帶有鐵襯,劍出鞘之後,可以翻過來將劍柄插入鞘中,變成一件長柄劍,用法類似於雙手帶長刀。當初他在自家莊門前用長柄的雙手帶長刀幹掉了方十一之後,便越發喜歡這種長柄刀。只是這類刀不方便攜帶,他就絞盡腦汁讓區鐵匠幫他打造了這柄奇怪的劍。
當時打造時,並沒有使用什麼百鍊鋼之類的貴重材料,用他當時的話說:“劍這東西就是殺人用的,隨便什麼鋼鐵都可以用。倒是這劍柄和劍鞘要打造得結實一些。”
此時章澤天接過村民幫他找回來的斷劍,依舊插入鞘內,說道:“書生帶劍,就是裝樣子的,斷與不斷也沒有什麼區別。”屈平在旁邊附和地笑了兩聲,心中卻對這話完全不以爲然,這年輕書生在劍被削斷的情況下,空手便將武功高強的持刀倭寇擒住,自己卻完全沒有受傷,誰還會拿你當成人畜無害的普通書生看待?再說了,這書生面對倭寇時指揮若定,臨時排出來一個長槍陣,就將令人聞風喪膽的倭寇殺得屁滾尿流,手下一個小書童的槍法也極爲高明,顯然不是普通人物,哪裡還敢不重視於他?
回到屈平的客店之後,審問被章澤天抓住的那個倭寇之後得知,他們確實就三個人。這三人本來是橫行江浙的倭寇團伙中的骨幹成員,江浙倭寇被戚繼光擊敗之後被迫返回海上,團伙的實力已經大損。陸地搶劫的路子被切斷,這些人的生計都成了問題。
團伙內部很快發生內訌,佔多數的大文海盜佔了上風,分別佔據沿海島嶼謀生,但是他們這些原本是團伙主力的真倭卻被斬殺殆盡,只有他們一行十幾個人搶到一艘小船逃離。
此後他們因爲缺少補給被迫在山東上岸,卻又無法像文朝海盜那樣落地生根,只能一直流浪。他們又不敢往人煙稠密之處去,就在山東中部的山區中四處流竄。
爲了生計,他們劫掠了山區中的一些村寨,不料被官府注意到,被打了個埋伏,人手損失了一半,最後只剩下五個人,逃竄到這裡,結果有兩個傷員在夜裡露宿時被野獸拖走了,他們三人也不敢再那裡久留,沒想到剛剛走到這邊就被章澤天他們給團滅了。
弄清了這些倭寇的來歷,大家都放下了心。這一仗全殲了來犯的倭寇,出戰的衆人付出的是一死一傷的代價,死傷的兩人就是在兩名倭寇逃下大路時被砍倒的兩人,都是小屈家店的人,屈平拍着胸脯承諾給這兩家撫卹,大家也就沒有了意見。
最後,屈平拿出來一張大紙,請章澤天主筆來寫報官的文書。拿住了官府通輯的倭寇,算是大功一件,官府肯定會有嘉獎發下來。按照大家的意思,章澤天在這一戰中當算是首功,他又是個書生,由他來寫自然最合適。
不過章澤天最後還是沒有動筆,而且還推掉了戰鬥中的首功,而是讓最終動筆的屈平把功勞推到其他人身上。他不想爲慶功之類的事情在這裡耽誤時間。
這一戰,章澤天本不想取什麼戰利品,但是衆人盛情難卻之下,收了最後那名被活捉的倭寇手中的三把倭刀。
此時的東洋武士,任何一柄刀都是十分珍貴的,多數武士都只有一把打刀(中等長度倭刀)。這三名倭寇每人都帶有一把打刀,一柄肋差(短刀)和一柄太刀(超長刀),並且每把刀的品質都屬上乘,是收納了戰死同伴的武器的結果。斬斷章澤天長劍的就是這柄刃長不到兩尺的打刀。